来人是豪格侧福晋伯奇福晋身边的侍女,“福晋,我们福晋有急事,想请两位福晋过去帮忙拿个主意。”

  多铎的贝勒府和豪格府邸只有一墙之隔,陈颜见这侍女神情有异,料想豪格府中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情于理,陈颜都该过去帮忙,那拉氏去了。

  大雪纷落,豪格的府邸前萧瑟,府中又是一片混乱,一个侍女在雪中摔了跤,手中捧得东西全撒了出去,陈颜定睛一看,发现是香烛。

  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伯奇福晋焦急在屋外踱步,见陈颜来了,快步迎了上来,屈膝一礼,“两位婶母。”

  “怎么了?”那拉氏快人快语。

  伯奇福晋这才将事情原委道来。

  哈达喇拉氏暴毙,豪格在屋中闭门不出,伯奇福晋一个人拿不准主意,多铎府邸离得近,陈颜又是大福晋胞妹,她没办法,才请两人来商议。

  陈颜拍了拍门,“豪格。”

  里面无人应答,陈颜见状,后退几步,抬起腿,用力一踹,房门大开,豪格醉倒在屋中,身边全是空掉的酒袋。

  陈颜往前走了两步,血腥味浓厚,豪格手臂上的绷带,已经全被鲜血染透。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从衣襟上取下别着的汗巾,绑在豪格伤口上方,充作止血带,又对身后人道:“快去找大夫。”

  伯奇福晋赶紧去找大夫。

  豪格挣扎着,想要挣脱那条汗巾,任血流如注,生命消逝。陈颜拗不过他,被他一推,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带血的汗巾被丢到一边。

  失落夹杂着愤怒,陈颜怒气冲冲看向豪格,可看着豪格,一时却什么说不出来。

  汗巾上一束蔷薇被血染红,深的浅的红,模糊陈颜的视线,她又心疼,又生气,闭上眼睛,热泪无声滚下。

  她什么也说不了,只能一遍一遍,将汗巾系在豪格伤口,豪格一次又一次,暴躁的扯开那条汗巾,好像那不是止血救命的束带,而是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

  血汩汩冒出,陈颜扎不上止血带,情急之下,只能双手紧握住豪格的手臂。她怕血,两只手一直在抖,却没想过松开,陈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怕自己一松手,豪格就死了。

  豪格挣不脱陈颜,只能痛苦的接受,哭声微弱,逐渐响亮,豪格坐在地上,无助哭出声来。

  “海霍娜。”

  陈颜终于知道哈达纳喇氏的名字,海霍娜,百灵鸟的意思。

  灵动活泼。明艳美丽。

  陈颜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汗巾,扎在豪格臂膀,良久,她看着双眼寂如死灰的豪格,“不要死。”

  她没有什么能说的,也什么都不能说,她唯一可以对豪格说的,只有一句——

  “不要死。”

  是希望,更是祈求,情绪一上头,人就容易失态。

  陈颜低下头,泪落如珠,一旁那拉氏的目光,让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站起来,逃一般离开屋子。

  到了屋外,冷风吹过脸颊,陈颜才镇定下来,擦掉眼泪,侍女捧来热水,缕缕血迹在盆中散开,陈颜用力,搓洗掉指缝中残留的血迹。

  大夫很快赶来,为豪格看诊。

  豪格的事情解决,而后就是哈达纳喇氏的丧事。

  是罪人的女儿,但到底血脉相连,她和豪格夫妻数载,夫妻鹣鲽情深。可皇太极又实在厌恶哈达格格,伯奇福晋害怕他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影响到豪格的前程。

  但这事,陈颜也做不了主,虽然是长辈,但多铎比豪格还小五岁,不过是因为两家住得近,伯奇福晋病急乱投医。

  陈颜想了想,“死者为大,先把灵堂搭起来吧。”

  很快,代善的福晋和长子岳托夫妇闻讯赶来。

  代善福晋年长,岳托福晋是哈达纳喇氏的妹妹,他们来了,便为哈达纳喇氏张罗丧事。

  一声凄厉的哭声从灵堂爆发,“姐姐。”

  紧接着是一声“豪格,你害死了我姐姐。”

  陈颜快步走进灵堂,但见岳托抱着福晋,不让她闹,小哈达纳喇氏情绪激动,陈颜趁人不注意,悄悄往前走了两步,视线越过棺椁,看向棺中尸体。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哈达纳喇氏面上盖着的绢布已经被她妹妹掀开,额头伤口狰狞,脖子上勒痕清晰,陈颜被吓得连后退几步,直到黑漆漆的棺壁挡住视线。

  她捂着胸口,心扑通乱跳,阿纳日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陈颜。

  代善的福晋叶赫那拉氏见状,“塔哲,你受累了,若是身体不适,不如先回去。”

  陈颜点头,“我先走了。”

  一路上,那个大胆的想法一直在陈颜脑海,挥之不去,她跌跌撞撞回到屋中,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墙壁出神。

  冬日天黑得早,陈颜独坐黑暗中,不让人进来,自己也不点灯。

  多铎从宫中议事归来,得知陈颜异状,又听阿纳日说,陈颜是从豪格府上回来之后就这样,眉毛一皱,再听不进阿纳日后面的话,抬脚就踹开了房门。

  忽如其来的巨响,将睡梦中的陈颜吓醒,她坐的累了,于是躺下,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多铎踹门的声音将她吵醒,眼皮实在沉得厉害,她没理会多铎,扯过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你今天去豪格府上了?”

  多铎点亮烛火,橘黄的灯火驱散黑暗,但对已经习惯黑暗的陈颜而言,有些刺眼,

  她不耐烦道:“你点灯做什么,晃死了。”

  多铎忽得声吹灭手边的灯,不悦道:“你跟谁大呼小叫呢,越来越没规矩了。”

  陈颜不理他,多铎气冲冲走到床边,发现她真的眼神迷离,睁也睁不开,眼底愠光一时全散了,他伸手,把她的被子往上扯扯。

  一扯又发现,陈颜没**服。

  “你睡觉不**服吗?会得风寒的。”

  陈颜迷迷糊糊“嗯”了声,挣扎着解了一颗盘扣,又沉沉睡去,手停在领口。

  多铎无奈,只能亲自动手。

  陈颜觉察身上衣服松动,大脑一个激灵,迅速清醒,仓惶睁开眼睛,对上多铎耐心解衣服的认真目光。

  多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解释的话在嘴边,转念一想又不对。

  认真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陈颜意识到不对,忙伸手去护自己的衣襟,却被多铎猛的抓住手腕。

  “你是我的福晋,脱你两件衣服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