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位伤员躺在手术台上,一位大夫正在把他脱臼的肩膀接上。“活动一下。”这位伤员转一下胳膊,“谢谢。”

  “没事。今天看了好几个右肩出问题的战士,很多人都是肩胛骨断了,你的还行,只是脱臼。我能问一下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吗?”这个骨科大夫瘫到一边的椅子上。

  今天璃月港遭受了大灾难,先是远古魔神挣脱封印,后是汪洋一般的遗迹机关袭击璃月港,军民都有很大的伤亡,以至于连他这种水平一般的小郎中都被征集过来,分配一些非致命伤的伤员,让他医治。他从早上十点一直做手术到晚上八点,体力实在不支,好在面前这位战士就是自己今天的最后一位病人了。

  “唉,没办法,我们千岩军不是昨天连夜被调集了嘛,”这位伤员放下右胳膊,“月海亭和天权大人把一些新的炮连夜发给我们,让我们使用。”

  “哈?新炮?该不会那些大人们一拍脑子就上个新武器,结果把你们害惨了吧?”这个郎中立马怒了起来,声音都提高了。

  “诶诶诶,不是的,这些武器还挺好用的,至少威力很足,也没出问题。”战士连忙摆摆左手,“千岩军原来装备的那些劲弩的箭矢穿甲能力不太够,很容易被那些机关的装甲就那么‘打滑’过去,要不是这些新式炮,今天问题就大了!”

  突然,多声哭嚎在上一个楼层响起,两个人面面相觑,郎中被好奇心驱动,拖着身体上楼去看看怎么回事,过了几分钟他回来了,一脸遗憾。

  “怎么了?”“一位教头没救过来,他的战友正哭着呢。唉!”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今天似乎重伤员格外的多,按理来讲应该是轻伤员远多于重伤员才对的。”郎中活跃气氛。

  “那些遗迹机关太厉害了,碰上就是骨断筋折起步,这样也是正常。”伤员接过话题,“最奇怪的是那些机关和平时见到的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它们的装甲没有锈迹。”这个士兵说到这里一脸费解,“一般来讲似乎这种风格的机关多见于各种遗迹才对,而且都是锈迹斑斑的,到底哪来这么多崭新的机关啊?”显然,关于坎瑞亚、深渊教团、遗迹机关的这些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总务司贴出的告示也并非所有人都关心。

  “要是岩王爷还在,这帮狗种哪里还敢做出这种事情啊。”郎中恨恨地捶了一下床,“现在岩王爷逝去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甘雨,我现在无比直观地感受到失去了岩王帝君,璃月究竟是多么脆弱。若是有一天连仙人们也都不在了,那璃月的未来该怎么办?”凝光头晕眼花地放下新出的各种报告,忧心忡忡地看向甘雨,而甘雨连轴转了这么多天,也是两眼昏花。

  “看守监狱的狱卒已经全部被控制……啊,什么?”甘雨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回过神来。

  “……没什么。”凝光噎了一下,难道这种感慨还要重复一遍?正好茶喝多了,她就去了一趟厕所。

  午夜,在一处明显干净一些的单人病床上,一位紫发的双马尾少女悠悠醒来。“咳咳,水,有水吗?”

  “啊,小姐,你醒了?”刻晴的伴读兼闺蜜醒来,赶紧倒了一杯热水,又加了一些纯净的凉开水,递给刻晴。

  “呼,谢谢。嘶~”刻晴喝完后一侧身想将杯子放到桌子上,却感到腹部一疼,倒抽一口凉气。

  “欸,小心。”伴读扶了一下,“府中的医生说你的伤口需要慢慢长才不容易留下明显的疤痕,需要修养半个月,每天需要换药。幸好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划破了肚皮,不然……”

  这位有些唠叨的小姐妹正在絮叨,刻晴问道:“战线怎么样了?魔神奥赛尔呢?还有那些遗迹机关,嘶!”一激动,腹部肌肉一用力,刻晴的伤口又被扯动了。

  “欸,别激动,我慢慢说,现在情况很稳定……”伴读便把璃月港现在的大致情况告诉了刻晴,“……两位仙人傍晚已经将那些遗迹机关打成了废铁,堆满了璃月港外面的山野,我估计那些铁,我们璃月至少要冶炼三年才能产出这么多呢,或许还不止?”

  “凝光为了镇压奥赛尔连她的群玉阁都舍弃了吗……”刻晴对于那个家伙大有改观,她原来一向认为凝光这家伙心里只有自己的生意,完全把璃月港作为自己的生意场,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大义凛然的一天啊。说实在的,刻晴此刻甚至有点佩服凝光。

  “对了,那王志纯呢?他此刻情况怎么样?”那道金光的身份已经流传开了,毕竟会飞,持枪,这个特点的人最近在璃月很是大出风头,基本上人们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和一只白色小精灵飞来飞去,再加上派蒙找王志纯的时候透露了金光的身份,所以也就不胫而走了。

  “不知道,小姐,需要我去打听吗?”

  “不……你去请一下不卜庐的白大夫,他的元素技可以快速恢复伤口,现在情况严峻,我不能在这里躺着了。”刻晴歪着头,对着闺蜜说道。

  “可是你就会留疤……”

  “这不重要,你快一些吧,不然我就自己去。”

  “别别别……行吧,毕竟是你的身体,以后你的丈夫嫌弃了可别后悔。”闺蜜耸耸肩,然后赶快开溜,刻晴都快气笑了。

  吃虎岩的一处三层大木制楼房群,便是这里最大的一座医院。“爸爸,妈妈,我似乎活不过明天了,感觉身体有一些冷。”一个脸庞稚嫩,但是身体意外壮硕的小孩对着他的母亲和父亲说道。

  父亲眼里**泪,头扭到一边,而母亲泣不成声:“不……阳阳,别胡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这个孩子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淤青的四肢,断掉的左小臂,不规整的胸口,紫黑的右侧腹部……

  “妈妈,不必骗我了,我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也知道自己没救了。”接着,就忍不住咳嗽两声,暗色的血块从嘴角流出。父亲手忙脚乱,赶紧擦掉。

  “爸爸,请回答我,我的表现足以称得起一位侠客吗?足以让你们骄傲吗?”

  吴三甲抽了一下鼻子,“儿子,你拖住了一台机关,保护街坊们直到千岩军到来,怎么不是侠客了?”是的,这一家正是前几天委托王志纯教授武艺的那一家人。而此刻,吴阳阳的生命宛若风中残烛。

  吴阳阳在一台遗迹猎手突破防线,要屠杀邻里的时候持着一杆铁尖枪,凭借地形和王志纯训练出的坚实基础再加上他自学的枪法愣生生周旋了大半个小时,坚持到了千岩军和神之眼持有者的支援。在他的保护下,邻居们及时撤退,没有多少伤亡。

  “医生,医生!我的儿子快不行了,请快一点!”母亲胡楠吼道。但是她不是一个人,“医生,我的丈夫快坚持不住了,请先治他!”“我……”此起彼伏,就像是一场竞赛,所有人不甘落后,又有谁可以看着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呢?

  “安静,安静!”维持秩序的护士喊道,但是她的声音泥牛入海。

  混乱中,“休得聒噪!”雄厚的声音响起,一头大角鹿从窗户跃进来,正是恢复真身的削月筑阳真君,他在太阳下山后安顿好王志纯,眼下已经奔走了三处医院了。

  “仙人!”

  “仙人慈悲,请救救我的妻子吧!”

  “吾在此,尔等皆可得生。”说完,他扫视一圈,从自己的随身洞天中取出一些红色的药丸,使用仙力,将它们飞到每一个病人的嘴里。刚入嘴的一刹那,这些药丸就被口腔黏膜吸收,进入人体,而病人们的状态也明显地好了很多。

  “此药可医肺腑之伤,足以活人。好自为之,莫要喊叫。”说完,削月筑阳真君就要离开,他还要继续送药呢。

  “仙人,我的儿子……”胡楠拦住了削月筑阳真君,“快看看他吧,他好像不行了!”说完,胡楠疯狂磕头。

  削月筑阳真君便看了过去,只见一具很明显受过刻苦锻炼的男孩的尸体陈列在床板上,他的生命气息已经彻底断绝,灵魂也已经离开,前往死亡的世界了。

  “……节哀。”削月筑阳真君低下头,默哀三息,接着毫不犹豫就走了,再耽搁,可能就有下一个人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去。

  胡楠和吴三甲抱着吴阳阳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而这哭声,便是璃月港诸多哭声的一个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