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正仰天,是陆志强。

  三个人赶紧给陆志强检查鼻息,大虎警惕地站在边上守卫。

  李居安长松一口气,幸好,有气。

  枪膛爆炸的子弹,好在没有炸到他要命的部位,只是把他震昏过去。

  宋德生哪里见过这种情况,战战兢兢问:“哥,咱们咋整?”

  “还能咋整?带这不要命的小子下山去呗。”

  爬犁做一个也是做,两个也是做。

  陆志强重的很,加上400斤的黑瞎子和大黄蛇,哪怕三个人也拖不动。他们动手砍树做了个爬犁,将陆志强枕在黑瞎子肚皮上,装在爬犁上往回拉。

  李拐子打趣笑道:“姓陆的小子有福气,还没谁能躺着熊皮坐轿子下山。”

  李居安说道:“开膛破肚的熊皮一股骚味儿,你羡慕你坐呗。”

  “有坐的还挑上了?爷爷我什么轿子没敢坐过?也就老钱那小狼皮轿子我真不敢坐。”

  几个人一说到狼幼崽被剥皮,纷纷闭嘴不说话了。

  他们心中很默契的出了一个疑问。狼群袭击陆志强是巧合,还是报复?陆家金盆洗手已久,何况陆志强几乎没怎么进过山,怎么会被狼群盯上袭击?

  前面就是生产队的农场。

  生产队有养鹿的鹿场、养牛的奶牛场、有挖煤的工业四连、搞建筑的工程队……还有专门饲养的猪场和养鸡场。

  这片地素有“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的美称,还有人调侃称这片地方“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只要动手,就能丰衣足食。

  生产队有很多战士,也有卫生所。

  李居安和李拐子一商量,决定先把被震昏受伤的陆志强安顿在生产队的卫生所里,然后通知陆家的人进山来接应。

  要是他俩把昏迷不醒的陆志强亲手送回陆家,陆家老爷子不知道会骂出多少难听的话。毕竟他在家属屯里,过去有混世魔王的名声,李拐子的风评比他还差些。

  陆家人会认为,是他俩人撺掇陆志强进山打猎,然后把人弄得半死不活,这事儿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陆家那群娘们儿爱哭,大老爷们儿耳根子软,婆娘一哭,哭得要死要活,三天哭完哪怕事实不是这情况,陆家人也会记恨上他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决定把陆志强留在生产队卫生所,还有漂亮护士女同志照顾,让生产队的大队长去联系陆家。这件事就做的滴水不漏很完满。

  生产队卫生所就是个大平房,护士女同志说话细腻又耐心。

  “哪位是家属?”

  “没家属,咱们在林里看到这位小同志。本着做好事不留名,将小同志带来,别耽误了救治。”

  李居安和李拐子编起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倒是宋德生看着漂亮护士女同志,有些手足无措。

  宋德生紧张说道:“护士同时,陆志强情况算严重不。”

  “现在还不好说,得等病人苏醒再看。”护士女同志忽然疑惑地“咦”一声,看向宋德生,“这位同志,你认识这位患者?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么。”

  宋德生立马磕巴了,涨了个大红脸,求助般看向李居安和李拐子。

  李居安看看天,李拐子低头看看靴子,谁都没搭理他。

  宋德生眼看要败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圆场子:“我在李家屯见过他,他家是当地有名的猎户了,十里八村都知道他。我知道他,但他不知道我啊。”

  护士女同志点点头,想来是这么个道理,这事也就揭过去。

  她看了看高大威猛的李居安,目光顺着他挺拔的背脊,到他坚定硬朗的侧脸,又看向李居安牵着的骡子和大爬犁上满当当的狩猎收获,奇道:“大冬天还能打猎?”

  宋德生赶紧表现,笑着说道:“能呐!冬天猎熊一打一个准!这头熊,我打得老费劲了。”

  李拐子看他笑话,不吭声。

  护士女同志看到李居安一身鲜血,棉袄和棉帽都沾满血腥的鲜血,一看就是近距离崩熊被血飙出来溅到的。她再看宋德生,这小子衣服干干净净,就连裤腿儿都是干净的,除了一些淤泥没一点打斗的痕迹。

  护士女同事杨亭亭莞尔一笑,也顺着他话茬打趣:“好好,你们都是大英雄。来都来了,坐下来喝点热白开,暖暖身子呗。”

  她一边坐下来,从保温瓶里倒热白开,一边不经意拿眼睛看李居安。

  李居安起身要走了,说道:“不费事了。咱们还有要紧事。”

  熊胆越新鲜,越是能卖出好价钱。现在又是周六,集市上除了供销社和药店,还有来来往往的南方过来的客商,正是卖出高价的好时机。

  杨亭亭倒了三杯热水,继续说道:“感谢肯定是要感谢的。哪怕咱们所没表示,生产队的同志也会对你们表达感谢。要是没你们,咱们这片生产大队不知道还得遭多大的罪呐。”

  李居安一听,话里还有话,奇怪道:“生产大队最近怎么了?”

  护士杨亭亭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生产队农场养猪用的是自产的土豆玉米和各种不大好的蔬菜,如萝卜白菜一类的。生产大队的人生活节俭,经常烤一些猪饲料,也就是玉米土豆吃。那天,生产大队执勤的人,吃了两个土豆,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猪嚎狗吠惊醒。

  那嚎叫不是普通一头猪的叫,是至少几十头猪在拼命嚎。

  猪嚎叫的可大声,就和杀猪似的叫,不只是生产队听见,就连隔壁卫生所值班室都听见了。

  杨亭亭那天刚好轮到她值夜班,她赶紧披上棉衣拿着手电,照照隔壁生产大队出了什么情况。

  猪舍比房子矮些,不安装门窗,里面用矮墙隔出猪圈。她看见生产队执勤的小同志刚冲进去,就发出一声惨叫。

  还有好几头猪从猪舍里嚎叫着窜了出来,差点把生产队的人撞倒。她急的赶紧打开值班室所有电灯喊了一嗓子。

  她只看见生产队执勤的小同志吓得连连后退,用动作示意她别出声别乱动,然后连滚带爬地转头就要跑。她这才看见,一只好大的黑瞎子正在撕咬一头挣扎的母猪。

  她吓得发出尖利的惨叫。

  那执勤小同志听她这么一叫,都把黑瞎子的注意力引过来,黑瞎子不仅看见她,还看见他,两个人都瞧见了。执勤小同志年纪不大,刚满18,正直血气方刚的热血年纪,看见黑瞎子祸害猪,又见黑瞎子要扑他,还要扑卫生所的女同志,立马脑血涌上头,不顾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