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座前,颜方笑着摆手,示意前者坐下“北渠老弟,喝口茶水,消消火消消火”

  “颜兄倒是不急”北渠愤愤坐下。

  “看北渠老弟的意思,皇后那边可是有决策了?”颜方问道。

  “眼下宫里头,还不曾有消息传来”北渠怒气未消,待喝了口茶后,再次看向厅内众人

  “诸位,几百年了,墨氏一家独大,四疆之兵,他墨家独握其三。陛下的为难之处,难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真看不出么!

  而今,他墨家竟还想将手伸到储位上来,其意欲何为,想必诸位比我清楚!”

  颜子里双手做礼,看向主座前的颜方“家主,我以为北渠兄所言极是,要再这么任由他墨家张狂下去,将来我等岂还能有活路!”

  闻声,颜方并未接话,而是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诸位大人都在呢?”

  忽然,伴随着一道郎声落下,拓拔钧从容淡笑,踱步迈入厅内。

  眼见来人,在场一众身影纷纷起身,做礼而拜

  “殿下”

  “殿下”

  “不必如此,诸位快快请坐”拓拔钧俯首回礼,很是自然的走向了一旁侧位落座。

  “殿下,眼下这个节骨眼儿您亲自前来,恐落人口舌啊”颜方担忧道。

  “颜大人多虑了”拓拔钧回以微笑,继而看向厅内一众身影“钧有一拙见,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殿下您就说吧,纵是刀山火海,老臣也愿往!”北渠沉声道。

  “舅舅言重”拓拔钧微做一礼,接着道“现如今在这朝堂之上,以他墨家的威势,自是能堵住文武群臣之口。可钧不信,这天下悠悠众口,他墨家也能堵得住!”

  “殿下所言极是!明日老臣便着人将此间之事广散各道!”北渠当即接话。

  “如此行事,不妥”颜方摇了摇头,面间看不出任何端倪。

  北渠脸色一沉“颜大人,有何高见?”

  颜方并未接话,而是看向身旁的拓拔钧“究竟该怎么办,想必殿下已经有了打算”

  “舅舅莫要动怒,颜大人说的对”拓拔钧先是缓和了些许气氛,然后才出声道

  “父皇巡游长安,多则月余便会回都。届时,钧想请诸位联合面圣,弹劾墨氏之罪责”

  “殿下是想以此,来让天下人看见?”颜方眉头微皱,他敏锐察觉到了些什么,而那些,足以要命。

  北渠抱拳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若我等共谏之,必将轰动朝野,哪怕于墨家不疼不痒,也能让天下人皆知墨氏狼子野心!”

  “颜大人,可是有什么顾虑?”拓拔钧带笑问道。

  “一切,全凭殿下示下”颜方俯首做礼。

  “如此,便好”拓拔钧深深看了前者一眼,随之放下茶盏

  “这段日子,正值河西党多事之秋,若死上那么几个身患旧疾的老将,倒也算不得什么怪事”

  言罢,拓拔钧不在停留,起身便向厅外走去。而就当走出正厅的那一刻,原本那张从容笑脸瞬间沉了下去。

  “殿下”姬然轻步走来。

  拓拔钧仰头看天,长长吸了口气。可也不过数息间,他便恢复如初“走吧”

  ……

  当夜,颜府后院

  颜方一人枯坐院中,任寒风肆意,冰凉刺骨,他也仿佛感觉不到般。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那双眸子却早已无往日光彩,好像除了死寂便再无其他。

  “父亲”一道轻声,颜南之缓缓走来。

  “收拾收拾,今夜便走吧”颜方有些无力道。

  “父亲!”颜南之眉头陡然皱起,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若你还认为父,那便听为父的话,带上你几个弟弟,走吧”

  颜南之上前拉住那双冰冷的手,眼眶彻底泛红“父亲,究竟怎么了,为何要走!”

  “咱们颜家,到日子了”颜方缓缓吐出一口郁气,似是不想再解释什么。

  “难道,难道是今日二殿下同您说了什么?”颜南之不甘道。

  颜方默默看着前者,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轻叹口气“你可知,为何今日除了北家那个武夫外,陇西**便再无人前来?”

  “您,您的意思是!?”颜南之面色大变。

  “孩子啊,你要知道,这天底下永远没有谁是真正的朋友。尤其在这皇都城里,一旦没了价值,那随时都会成为他人手中的弃子”

  颜方抽出手,满眼疼爱的摸着面前那颗脑袋“爹这辈子活够了,可你没有,你和你几个弟弟都没有活够。听爹一句劝,不要想着报复谁,你们姐弟几个这辈子若能平平安安,那爹也就知足了”

  “父亲!”颜南之声泪俱下,她跪在椅前死死抱住前者,无论如何也不愿撒手。

  “若想让天下人知,不掉几千个脑袋,又岂能如意”颜方嗤笑摇头,像是自语,又像是唏嘘。

  了了半生,到头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想了许久,可最终也没有一个答案。

  或许曾经的他有,那个意气风发,初入仕途的他。而此时的他,却早已忘怀。

  “好了,该准备的为父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走吧”颜方缓缓起身,最后一次摸了摸那颗脑袋。接着,他果断转身,大步离去。

  寒风阵阵,月光隐隐

  颜南之瘫坐原地,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她只能看着,如小时候那般什么也做不了,直至背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

  ……

  半月,短短半月间,皇都城腥风血雨,河西派系数名颐养老将横死家中,不知原因。

  一时间,朝野震动,百姓惶恐,上至朝廷大员,下至走夫贩卒,无一人不提心吊胆。

  坊间流言四起,有人放言此乃西陆杀手所为,目的便是震慑朝廷,制造恐慌。

  又有人放言,此乃某个河西老将强行霸占少女,江湖中人为举正义,纷纷入都诛奸佞。

  更有甚者放言道,此间之事实乃一场拍卖引起,河西诸将家中小妾为了一件宝钗大打出手,从而引得各家夫君拔刀一怒为红颜。

  千人千面,万人万言,至于真实与否,好像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不过是多些酒后谈资,又或是原本谈论张家长李家短的那帮人找到了新的张李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