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残耳调转马头,挥手示意附近数名亲骑即刻向不同方向奔去。

  初春的风微凉,带着丝丝冷意。而随着今日春风划过,所有人都感到了一抹不寻常的冷。

  那种冷不是春风带来,携着隐隐死寂,仿佛来自幽冥。

  短短一个时辰,四方城内遍布墨麒麟战旗,大街小巷几乎随处可见一道道策马而过的不祥骑。

  起初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直到一个又一个身着入蛟军袍的身影被麻绳束缚,城内百姓这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期间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全城百姓纷纷迈出家门,向着祭坛广场走去。

  四月飞雪,虽在北陆很是常见,但在猛犸大陆却实属难见。随着雪花飘落,很快,整个四方城便白了头。

  祭坛广场,人群中

  “这,这帮墨骑老爷要做什么,方才一路走来,我怎么看见好多东月军队的兵卒都让绑了起来”一消瘦男子满脸疑惑。

  “前几天那件事你不知道?”一贩肉壮汉看着前方高台上那面墨麒麟大纛,凝重说道“要是不出意外,这些墨骑老爷今日过来,就是要清理门户了”

  一看热闹的青年不解道“这帮墨骑老爷不也是东月人么,这自己人还收拾自己人?”

  “你懂个球,墨骑是墨骑,东月人是东月人。当年天汗麾下的墨骑是个啥作风,小时候你爹没给你说?”贩酒壮汉没好气道。

  “可,可这些墨骑终究不是当年天汗麾下的墨骑啊...”看热闹的青年微微叹气。

  “四月飞雪,异端,异端啊”

  一拄拐老者仰头望天,嘶哑的嗓音吸引了周边多人注意。

  “老爷子,何来异端啊?”一行人不由皱眉。

  “四月雪,古神怒”

  “霜白城头染罪血,万里风来,万里秋啊”

  拄拐老者似是自语,似是呢喃。他有些颤巍的跪在地上,神情庄严,仰望那面高台之上的墨麒麟大纛。

  “尊敬的古神,千百年前,您为我们猛犸带来了光明,驱逐了黑暗。

  现在请睁开您的神眸,再看看您的子民吧。

  复仇的火焰终会燃起,冰冷的屠刀终会落下。您的神辉将再次照耀猛犸大陆,教会我们公平,分享,友善。”

  “尽情的杀戮吧,尽情的流血吧。无尽的死尸会布满山川,无尽的罪血会染红整片乌莫尔海。

  尊敬的古神,请执起您的屠刀,只有鲜血,才会让人们懂得道理。

  就从这里开始吧,那一天,终会到来”

  随着一声声宛如梦呓般的嘶哑声响起,周边人群纷纷皱起了眉头。

  声音好像带着某种魔力,令人十分不适,甚至不乏孩童哇哇大哭,好像是听到了这天底下最为可怖的话。

  与此同时,广场中央,高台之上

  墨书双手负立,脸上从始至终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一双剑眸默默注视着下方不断被押来的入蛟军身影。

  不一阵儿功夫,千余名身影便齐齐跪在了高台之上。

  “千户!入蛟军河字营三梯队全员,共计一千二百七十五人,皆已带到!”残耳大步走来,放声震喝。

  “冤枉!冤枉啊!!”台下,一百户模样的武官跪在队列,仰天喊冤。

  “我等何罪之有!哪怕就是砍头,也得有个罪名吧!!”一胡茬武官愤慨不已。

  “对!我等何罪之有!退一万步,哪怕我等全都有罪,也轮不着你们不祥来!”

  “不错!你们不祥是厉害,可还没厉害到将监军司的活儿都揽了吧!一无明令,二无罪书,你们有何资格将我们羁押!”

  ……

  伴随着一道道愤慨声,墨书终于挪动了身子,一步,一步,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几乎同一时间,方才还嘈杂不堪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看着那个身披麒麟大氅的男人越来越近,在场千余名入蛟军身影不由浑身一震。

  哪怕从未见过,可眼下哪怕就是头猪,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身遍布古金暗纹的麒麟大氅,以及那顶麒麟玉冠。

  神武侯,曾经视若九天之上的存在,在这一刻彻底具象化。

  直至迈下最后一层石阶,墨书顿住步子,看向了跪地队列中的某个身影“方才,就是你说,哪怕你等有罪,也轮不到我不祥来?”

  “不,不是,卑职一时口误,还望侯爷恕罪!”壮实青年当即叩首,哪怕一眼都不敢多看。

  “侯爷!”

  忽然,随着一记沉喝落下,沈知安翻身跳下马背,大步跑来。

  没有半分犹豫,他果断单膝跪地,深深俯首“侯爷,此间之事,卑职代父,向侯爷请罪!”

  “起来”墨书淡淡出声。

  “是!”沈知安应声站起,可脑袋却依旧深埋。

  从北疆一路走来,他早已清楚前者是何性子,尤其是眼下看似正常模样的状态,实则却早已到了暴怒的边缘。

  “你老子的事,回头再说,下去”

  “是!”喝罢,沈知安应声退下,甚至连半分停留都不曾有。

  他不是不想再解释两句,而是他深知,若再多说一句,前者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客气。

  原地,墨书默默扫视了一圈跪地身影,随之弯起了嘴角“是哪几位英雄做了好事?来,跪出来让本侯好好瞧瞧”

  静,死一般的静。

  有人茫然不知,有人面色微变,有人早已吓的瘫软,不论是谁,皆听出了那句话中的杀意。

  墨书剑眸微眯,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左侧数名瘫坐在地的身影“怎么,是不敢跪出来,还是不能跪出来”

  “侯,侯爷,我没有,没有碰那女人!”一年轻士卒惊恐爬出队列,继而指着前方道

  “是他!是我们什长!是他让我们掳走那女人的,最后,最后也是他让我们将,将那尸体处理掉”

  “对!对!是我们什长干的,我们压根儿就没碰那女人!”另一个士卒连忙附和。

  墨书踱步上前,看着瘫跪原地,脸色惨白的青年“你,就是那位什长大人?”

  “是,是”青年明显颤了下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