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

  他们终于相见了,

  距上一次,已经有一年了吧!

  他历经沧桑,而她的眼里却仍保有一份童真,一抹让他恨极的童真,凭什么在她欺骗他之后,仍能心安理得地生活,仍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他恨的,想要撕碎这份美好。

  “好久不见。”

  两人对面站着,零星几点霓虹打在他的侧颜上,看不真切他的神情,但嗓音却是十分温柔的,像是情人之间的喃语。

  星光点点。

  林墨浓穿着简单的衣着,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那里面是给阿黛买的苹果,一会儿回去给她做苹果泥的。

  阿黛是她跟沈辞书的孩子。

  阿黛生病了,林墨浓带她来B市治病,来了一个月病好得差不多了……这期间林墨浓没有麻烦乔时宴夫妻,亦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在B市。

  原本,明天她就该离开的。

  不想她遇见了沈辞书。

  一兜子的苹果落地,滚了几颗出来,一颗颗金黄饱满……

  林墨浓没有去捡,

  她笔直地站着,仰望着这个自己深爱过的男人,她一动也动不了,她甚至感觉到头晕目眩,那是跟沈辞书有过欢好后的后遗症。

  沈辞书弯腰,将苹果捡起来。

  他伸臂递给她。

  她的嘴唇开始颤抖,她极力地想叫出他的名字来,但最后都不成语调……在这重逢的时候,实在是不像样子。

  最后,是沈辞书开口:“住哪,我送你回去。”

  客客气气,就像老朋友寒暄。

  林墨浓找回声音:“不用,我自己回去。”

  她去接苹果,却被男人伸手捉住手臂,她想缩回来但是男女的力量是那样的泾渭分明,她怎么躲得开一个男人存心的束缚?

  她声音如蚊蚋,又说一遍:“我自己回去。”

  夜风猎猎。

  沈辞书紧紧盯着那张白皙小脸,忽然问道:“那个孩子呢?你把孩子弄哪去了?”

  孩子叫阿黛,很可爱。

  但林墨浓却违心说道——

  “孩子没有了,我把她打掉了!”

  “对!我把她打掉了……”

  “沈先生,你知道一个单身女人带着私生子的下场吗?这世界上一人一口唾液都可以将她淹死,都足以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我说过,我们是逢场作戏,我又不是真的爱你,何苦为你生下不该来的孩子。”

  ……

  沈辞书冷冷一笑。

  他说:“你说得很对,逢场作戏么!但我还没有玩够。”

  他松开她,

  低头点上一根香烟。

  青色烟雾,被夜风吹散……

  他吸烟的样子不像从前那般,变得十分自然熟稔,他眯着眼睛看她,很淡地开口:“一个月五百万怎么样?”

  林墨浓听得心惊。

  她知道他这是要养她的意思,可是,过去他不曾这样直白露骨,他会给她一张卡告诉她额度,轻声说这是给她的家用……他是将她放在掌心疼宠过的。

  现在,他却说一个月五百万。

  林墨浓拒绝了,她小声说自己不需要,可是沈辞书正缺少一个泄愤的,他哪里肯放过她?

  他在她耳畔呢喃:“容不得你拒绝。”

  林墨浓抬眼,她的眼里尽是碎了的星光——

  尔后她轻轻笑了。

  是啊,她这样卑微的出身,哪里拒绝得了?

  她坐到他的车上,是黑色的路虎,他从前是不开这种车子的,从前他都是坐在黑色房车的后座,由司机开车,他亦不会随便在车上吸烟。

  在她面前的仍是沈辞书,但又不是。

  他变了许多。

  他没再问她的住处,他并不关心,他一踩油门径自将她带往一处宅子。

  当车子开进熟悉的巷子。

  林墨浓失声道:“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不来这里?”

  沈辞书将车子熄火,侧身看她。

  车内幽暗,彼此的侧脸明明灭灭……

  他望她许久才冷漠开口:“上个月我把这里重新买下了!林墨浓,不要以为我是念旧,我只是提醒自己不忘这一段耻辱的过去,提醒自己不要再轻易相信女人。”

  他之所以下马,

  全是乔时宴的手笔。

  她是乔时宴安排的人,他痛恨她,天经地意。

  “你想怎么样?”

  林墨浓轻垂眼睫、苦涩开口:“要怎么样,沈先生才能消气?”

  她垂眸的样子,仍如从前一般惹人怜爱。

  沈辞书握住她尖美的下巴。

  女人他玩得多了,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除了他心底装着的人,大概也就是林墨浓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的一笔浓墨重彩……但跟孟烟不同,他对林墨浓只有恨意。

  她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廉价的女人。

  让他肆意玩弄。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赏玩她白皙小巧的脸蛋,片刻后他又轻轻握住她黑色顺滑的长发,迫她仰起脸蛋……

  红唇,被男人粗戾指腹,轻轻擦过。

  ……

  良久,车子停止了晃动。

  沈辞书却未曾餍足。

  刚才,只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他将林墨浓拽下车子,根本不顾她的衣衫不整,他们走进楼道时还撞见了从前的邻居,那人惊疑地看着他们,“沈先生、沈太太?”

  沈辞书比过去从容多了。

  他搂着林墨浓,跟对方打了个招呼,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但是进了公寓,

  他就暴露出原本的面目,他不管林墨痛苦的求饶,不管她有没有感觉。

  时隔这么久,他的掌控欲到了可怕的地步……

  林墨浓很痛苦。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罢了。

  ……

  云散雨收。

  沈辞书整理好衣裳丢下一张金卡告诉她,这是给她的报酬,他还说刚才感觉不错。

  林墨浓听得恍惚。

  沈辞书又坐下来,他轻拍她的脸蛋像是对待宠物,他说:“不要想着逃跑,我玩够消了气,就放你走……你住在这里,我过来会打你电话。”

  他拿走她的手机号码。

  从头到尾,林墨浓都无法反抗,她怕他知道阿黛的存在,怕他把阿黛抢走,让她们母女再不能相见……

  她亦不敢告诉乔先生,

  因为是她自作主张,过来B市,她没有报备。

  林墨浓默认了沈辞书的报复,她捏着金卡,小声说道:“我有住的地方。你找我我提前过来。”

  闻言,沈辞书并未反对。

  她住哪里,其实他并不在意,他只是想宣泄他对她的恨意,他要做的也绝非是身体上的发泄,他要让她万劫不复,也品尝一下被爱人背叛的感觉。

  玩弄几次,未免便宜她了。

  沈辞书趁夜离开了。

  ……

  许久,林墨浓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冲了一个澡。

  这里一切如旧。

  就连浴衣摆放的位置,都跟过去如出一辙。

  林墨浓裹着浴衣,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之中又透着一抹女人的丰润,身上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指痕,那是男人**时留下的。

  其实,她欺骗不了自己。

  除了被迫,她亦贪恋跟沈辞书在一起的感觉,虽痛苦但是能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她曾经的情感也是真实存在的……

  她想,等他厌倦,她便带着阿黛离开。

  只是,女人哪里算得过男人?

  后来的个把月,沈辞书每周找她一两次,当然每回不怎么跟她说话……事后抽完两根香烟就走!

  每回,林墨浓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他约了时间,她总是提前过去。

  他进门,她会给他拿拖鞋,会给他煮一些滋补的食材,他不吃她也不生气……偶尔他也会故意带着女人的香水味过来,观察她的反应。

  她眼角润润的,却咬唇不出声。

  他便知道她是生气的。

  后来他待她的态度会好一些,也不甩卡了,跟过去一样说是家用,他叫她过来的次数也频繁了许多,一周有三四晚他们都是一起度过的。

  有时,他还会给她买一件女人喜欢的小礼物。

  林墨浓掉进陷阱,而不自知。

  入夜,云雨过后。

  她戴上他送的珍珠耳钉,对着镜子细细欣赏,她心中是说不出的欣喜,她享受着爱情带来的甜蜜滋味——

  她有孩子,她也有钱。

  她其实应该上岸的,但她贪恋这份感觉,她竟然想要跟他厮守终生,她不要名分就这样时常地见面,她就心满意足。

  过一段日子,她会告诉他,他们的孩子还在。

  她叫阿黛,很可爱的小姑娘。

  她心中甜蜜,她想她的沈先生应该会喜欢阿黛的。

  现在她不敢说,她怕他对她的一点真心,是因为阿黛的脐带血,是报恩……

  卧室内,沈辞书坐在床边。

  他修长指间夹着香烟,慢条斯理地抽着,一边欣赏着林墨浓掉入情爱的样子……对于现在的沈辞书来说,得到一个女人的芳心太容易了。

  他轻易看出她的心思。

  短短两个月,她已经幻想,跟他天长地久。

  沈辞书嗤笑一声——

  她是做什么大梦呢,一个出卖过他的女人,他沈辞书凭什么原谅、凭什么还对她如珠似宝,她一个风尘女子也未免太高估自己。

  他侧身熄掉香烟,走进浴室里。

  在那布满水汽的空间里,他亲吻她细嫩的肌肤,嗓音沙哑而温柔:“我跟赵静婉现在是表面夫妻,我真正的家在这里!再过一两年我们要个孩子,就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了。”

  林墨浓不敢想嫁他。

  当他外室虽委屈,但是她甘之如饴——

  她爱他,他亦爱她,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可爱的阿黛呢!

  她犹豫一下,思忖着是不是现在说出阿黛的存在。

  但沈辞书却说:“最近公司里比较忙,这一周可能没有办法陪你了!……平安夜我们一起过吧,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说,他订了最高级的包厢,要跟她烛光晚餐。

  林墨浓欣喜不已。

  她又怕他冷落了正房太太,她柔声劝道:“过去因为我,你们之间闹出不愉快……现在,你待她好点儿。”

  沈辞书眼里滑过一抹冷笑。

  但他却拥住女人身子,面孔贴在她细嫩的脖颈处吹着热息:“我的宝贝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林墨浓不许他说了。

  她的脸蛋带着一抹酡红,十分**。

  沈辞书看着镜子里的人,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忡,那一刻他其实是有一丝心软的,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稍后他就恢复了铁石心肠。

  跟风尘女子谈感情,真是可笑!

  这时,他的手机在卧室响起。

  他走过去接起。

  对方告诉他,说沈老的事情定了,会在明年开春执行。

  沈辞书默默地坐了许久。

  他抬眼,再看林墨浓,眼里是意味深长……

  ……

  深夜,沈辞书回到家中。

  推开卧室门,赵静婉还没有睡。

  她在叠孩子们的衣裳。

  灯下,她的面容如同枯槁的花朵,没有一丝鲜嫩的样子。

  因为林墨浓的出现,沈辞书反而觉得赵静婉顺眼了,他走到沙发上那儿扔了车钥匙又脱下外套……身子陷进沙发里,静静看着妻子。

  他身上没有香水味道,

  也没有口红印,

  但赵静婉就是知道他找女人了,她已经懒得计较了,反正他都是要在外面找的——

  “怎么了?”

  “拉着一副脸,也不肯赏个笑脸。”

  沈辞书扳过她的薄肩,难得地哄一下妻子。他不但哄,还想要满足她的女人需求。

  但赵静婉却对他没胃口。

  她推拒说自己生理期来了。

  沈辞书心知肚明,他倒没有勉强她,只嗤笑一声说道:“外面女人只是逢场作戏罢了!都是风尘女子,你跟她们计较什么?”

  赵静婉不理他,她拿他外套去挂,顺手掏了口袋。

  里面有一张购物发票——

  是一对珍珠耳钉。

  东西并不贵重,但绝不是送给风尘女子的……更不是逢场作戏!

  沈辞书在外面养了女人。

  赵静婉思忖之时,

  沈辞书仍靠在沙发上,一脸风轻云淡。

  他这样心思周密的人,露出这样的破绽,那必定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赵静婉知道林墨浓的存在——

  一个女人莫大的羞辱,

  就是杀人诛心!

  赵静婉,就是他手里的一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