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七天后,阳光明媚。

  “蹄哒、蹄哒——”

  “唏律律——”

  京城之外,浩浩荡荡的队伍之间,不时响起声声马鸣。

  一匹洁白的骏马位于队伍正中,上面乘坐一个气度雍容、相貌俊美的年轻人,背后白色披风,腰间挂着长剑,好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若非其身上那一席独属于朝中大太监特有的银白蟒袍,光这副皮囊,只怕都要引起京畿震动,让无数怀春少女前来围观。

  白马周边,则是清一色的黑红骏马随行,马上人影也各个气度非凡,威凛煞气让人望之生畏。

  燕十三、丁修等一众西厂高手和锦衣卫各大千户太保,皆在其中。

  前方开道的是西厂的人,后面则是身披飞鱼服的锦衣卫,密密麻麻,看去至少有数千人。

  这次出行不同以往,目的是为了整顿江湖,所以雨化田并未掩饰行踪,甚至特意将排面弄大。

  他就是要让江湖上的人知道,自己出京城了,顺便看看,能否引出一些江湖人的仇人,将其一网打尽,好杀鸡儆猴,尽快将江湖上的乱势平定下来。

  而看到西厂如此大的阵仗出行,周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围观百姓观望,但惧于西厂的威名,却没有任何一人敢靠近,甚至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很小。

  这个时代,百姓对当官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是对当今掌控朝堂的阉党,更是畏之如虎。

  得罪了当官的,他们或许还有申冤地地方,可一旦得罪心狠手辣的阉党,他们连申冤的机会都没有。

  “踏踏踏……”

  在无数百姓憎恶、畏惧的目光中,队伍离开京城,逐渐往南方行去。

  直到彻底队伍彻底消失,议论的声音才逐渐大了起来:

  “这些**出动这般大的依仗,这是要去干什么?”

  “这些阉贼还能做什么好事,肯定是要有人遭殃了……”

  “看旗号,好像是西厂的人马,听说前些日子西北大漠那边有什么宝藏出世,死了不少人,还有最近京城出了大事,据说就连信王都被抓了,这些事情好像都是西厂搞出来的。”

  “可不是么,当官的没一个好人,可这些阉党,比那些当官的还要可恶!”

  “不管他们干什么,最终受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这**的时代!”

  “唉……”

  …

  议论声不绝于耳,皆是充满憎恶和愤恨,就算偶尔有一个说西厂行事比东厂好的言论,也很快就被淹没在议论声中。

  而随着西厂的人马离去,人群中,一道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退出人群,消失在了各条大街小巷之中。

  ……

  皇宫。

  经过数日的修养,朱由校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已经可以开始处理政务了。

  此时,朱由校正在乾清宫批阅奏折,曹正淳一脸恭敬地垂手站在旁边。

  殿内静悄悄的,唯有笔锋触及纸张发出的“唰唰”声。

  “踏踏——”

  而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不敢打搅朱由校,而是贴近曹正淳身边,悄声说了几句。

  曹正淳听完,眼中异色一闪,然后摆了摆手,小太监一言不发,恭敬地退了出去。

  而曹正淳则来到朱由校面前,趁着朱由校换奏折的间隙,恭敬一礼,道:

  “启禀皇上,西厂雨公公,带人出城了。”

  朱由校眉头一挑,随即继续翻阅奏折,边看边道:

  “哦?看来他修养的差不多了。都带了哪些人离开?”

  曹正淳回道:

  “西厂的主力人手都带走了,还有锦衣卫北镇抚司八个千户所,大概有八千多人。”

  朱由校微微颔首:“收拾一些不听话的江湖势力,这点人马,应该差不多了……”

  说着,朱由校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微沉吟,道:

  “朕答应过雨化田,会让东厂助他,你也去吧,配合他一起行动。”

  曹正淳微微躬身,道:“皇上,最近江湖上不太平,尤其是西厂追查皇上落水案这几天,奴婢听说城南发生大战,死了上千人,如今西厂出城,皇上的身边不能无人守护,奴婢还是留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吧,整顿江湖一事,凭雨公公的能耐,应该是手到擒来之事。”

  朱由校微微摆手:

  “朕也听说了,这些江湖贼子,最近都猖狂得很,所以朕才会打定主意要给他们立立规矩,免得他们无法无天。”

  “你去吧,这次你听从雨化田的调令,配合他行动就好。”

  曹正淳心中一沉,他知道上次雨化田成功带回宝藏,让皇上龙颜大悦,可他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雨化田的地位在皇上心中竟然如此之重了。

  要知道,东厂和西厂可是平级,都只听从皇上调遣。

  但这次皇上竟然让他听从雨化田的调令,这说明,在皇上心中,西厂比东厂更重要了。

  这样下去对他可不利。

  “可是皇上,您的安危,同样很重要……”

  曹正淳犹豫了下,继续开口,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如果让他单独办事,他求之不得。

  可要是这次他真的听从雨化田调令,只怕他以后在雨化田面前,就很难抬起头来了。

  “嗯?”

  朱由校闻言,眉头一皱,他望着曹正淳,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想法,眼眸顿时微微眯起:

  “朕让你配合西厂行动,你很不高兴?”

  曹正淳面色微变,连忙跪了下去,一脸惶恐道: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毕竟皇上是我大明之主,九五之尊,无比尊贵,整顿江湖虽然重要,但在老奴心中,皇上的安危更重要!”

  “呵……”

  朱由校冷笑一声,道:“别跟朕打马虎眼,你想什么,朕很清楚。”

  “曹正淳,朕告诉你,机会朕不是没有给过你,在朕心中,不管东厂还是西厂,分量都是一样的,谁能为朕办好事,朕就用谁。每天守在朕身边伺候着是没有用的!”

  “至于朕的安全问题……难道你觉得,没有了你们保护,朕身边就无人可用了吗?!”

  哗——

  朱由校话音刚落,一股庞大的气机瞬间就将曹正淳笼罩。

  曹正淳身躯一颤,瞳孔骤缩,冷汗瞬间就出来了,他根本未曾发现这股气势来自于哪里。

  而且强大的远超他的想象!

  这也就是说,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陌生的强者,一直守在皇上身边。

  而此人的实力之强,就连他都发现不了!

  心念转动间,曹正淳甚至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有,额头紧贴地面,颤声道:

  “奴婢知错,请皇上恕罪。”

  朱由校冷哼一声,那股恐怖的气息瞬间消散,曹正淳身躯一松,整个人险些瘫软在地上。

  望着他劫后余生的后怕模样,朱由校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却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挥了挥手,冷哼道:“去吧,好好配合雨化田,把事情处理好,最好别让朕失望!”

  “是,老奴告退。”

  曹正淳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说,起身行礼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殿外。

  离开大殿后,曹正淳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离开百米开外,他才回头看了眼乾清宫方向,眼中满是忌惮和惊疑。

  他久居深宫几十年,竟然从未发现,宫里还有实力这般恐怖的强者守护,难怪这几百年来,不管江湖再如何乱,这皇宫大内,始终被江湖人视为禁地,根本不敢踏入半步……

  “幸好咱家从未对皇上动过什么歪心思,否则,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曹正淳心中突然感觉有些庆幸,原本对皇宫还略有些轻视之心,也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论哪个时代,皇权始终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能够掌控一国江山,不是没有道理的……

  摇了摇头,曹正淳低声一叹,不敢再有其他心思,快步离开了皇宫,往东厂而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前脚刚刚离开乾清宫,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便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殿内。

  朱由校对此似乎早已习惯,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反而朝这道身影略显尊敬地点了点头:“郑老。”

  黑衣人朝朱由校点头回礼,随即看向曹正淳离开的方向,眉头微蹙,道:

  “这曹正淳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原以为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却也心思不纯,竟敢在皇上面前耍小心思。”

  朱由校淡淡道:“人之常情罢了,总体来说,他对朕还是忠心的,其他方面,有点私心无可厚非,偶尔敲打一番就好了。”

  “也是……”

  黑衣人微微颔首:“对比那西厂雨化田,这曹正淳确实要容易掌控的多。”

  朱由校眼中浮现一丝惊讶:“郑老的意思是,那雨化田比曹正淳还难掌控?”

  黑衣人点点头,道:“老奴曾仔细观察过此人,此人虽表现忠心,在皇上面前表现得十分低调,但此人野心之大,远在这曹正淳之上。”

  朱由校眉头紧锁,他没想到,郑老对雨化田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朱由校看向老者:“那郑老觉得,他日后会不会危害我大明江山?”

  老者沉吟了下,摇头道:“此人极擅隐藏,暂时看不出什么,不过他是残缺之身,手上的权利都是来自皇上,他应该不会危害皇上、危害大明,做出自掘坟墓之事的。”

  “更何况,有老奴在,若他真敢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老奴可以马上出手废了他,皇上无需担心。”

  朱由校眉头舒缓了几分,点点头,道:“是朕多虑了,有郑老守护,朕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只是郑老守护我大明皇室数百载,为我大明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如果事事都要劳烦郑老出手,朕实在于心难安。”

  老者欣慰一笑,拱手道:“老奴蒙受成祖圣恩,万世难报,所行之事,都是老奴分内之事而已,皇上无需自责……”

  ……

  同一时间。

  城南,护龙山庄。

  朱无视望着探子刚送来的情报,眸光微微闪烁。

  “整顿江湖?”

  “若是在京城,本王或许还拿你没有办法,但出了京城,可就由不得你了!”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朱无视眼底闪烁着冰冷的杀机,望着南方,低声喃喃。

  这次南街月夜一战,雨化田以宗师境界逆斩青衣楼的老牌大宗师霍休,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加上这次调查皇上落水案,他与雨化田相当于是公然撕破脸了。

  一旦让雨化田成长起来,将严重威胁到他在朝中的地位,甚至可能会影响他的大计。

  所以,朱无视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彻底除掉这个大患。

  而这次雨化田领旨出京整顿江湖,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沉思片刻,朱无视转身走到桌案前,摊开一张白纸,提笔书写。

  唰唰~

  片刻后,朱无视停笔,将写好的信笺折成纸条,然后从另一边拿出一只信鸽,把纸条绑在信鸽腿上,走到门口放飞了信鸽。

  “扑腾、扑腾——”

  望着信鸽缓缓消失在夜空,朱无视侧头深深看了眼南方天际,目光冰冷:

  “幸亏你得罪了这么多势力,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找谁对付你。”

  “这一次,本王看你究竟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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