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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冬的夜晚,暮色的天空中只有几颗稀疏的星,透出些微的光来,寒气降下,只要一开门窗就能让人瑟瑟发抖,牙齿冷得捉对儿厮杀,发出咔哒的声响。

  这个天气,月桥见林知皇仍在书房伏案处理郐县事务,轻手轻脚的将书房内的火盆烧的更旺些,再退了出去,就怕冷到自家大郎君。

  林者云终于携美游玩归府,听奴仆禀报才知白天发生之事,衣服都来不及换,带着一身寒气便来书房寻林知皇。

  林者云一进来书房,便带进一室的寒风,冻得林知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抬首看来。

  林者云此时也发现林知皇衣衫穿的单薄,赶忙把房门给带上。

  林者云关上房门便开口问林知皇今日情况:“环儿,今日那商贾是怎么回事?”

  林知皇搁下手中的毛笔,将今日发生之事,以及后面她的打算,仔仔细细揉碎了讲给林者云听。

  林者云听后,对林知皇要建“育幼堂”和“学武堂”一事没有异议,但却对林知皇要收下一商贾为门人很有异议。

  “环儿,你真的要收下此人?那人不过只是一介寒门商贾出身,如何能堪大用?”林者云不解道。

  林知皇听言眼角微挑,出身有何重要,有无能力的才是考核一个人的重要指标。

  这看人出身的毛病怎么到如今还未改变?

  林知皇默默摇了下头,放弃改变爹儿子的想法,在心底默念勿要焦躁,不欲再与林者云多说。

  此时见消息已经与林者云同步了,便轻声哄道:“爹,您今天也累了,早点去歇息吧。”

  林知皇话音刚落,丫鬟月桥便敲门走了进来,微微一俯身,叉手行礼道:“家主,大郎君。”

  林者云顿时收敛起在林知皇面前的蠢像,端起家主的架势,颇为威严的对月桥一点头,等她禀报。

  林知皇则开口直接问道:“何事?”

  “王家郎君,携他的侄子王鹿前来求见您,此时车驾已等在府门口。”月桥立即禀报道。

  林知皇听是王题来找他,顿时眸光大亮道:“我正有事要寻他,快去请来。”

  林者云则不高兴道:“这都入夜了,他一男子,你好歹是个女儿家,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聊吗?,”

  林知皇无语:“爹,您是不是很无聊?要真无聊的话,去后院玩吧,今日携美下村,您不是玩的很开心么?”

  ‘玩’?‘玩’什么?女儿说的‘玩’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她应该不懂成年人间是怎么‘玩’的吧?没有别的意思的,对吧??

  林者云心里纳闷,老脸还是忍不住一红道:“胡胡说些什么?爹走了!你这丫头说这些也不知羞”

  林者云被林知皇的话弄得老脸无处安放,在心里默默争辩道,他林者云也是有事忙的,哪来那么多时间在后院流连!

  感觉自己被内涵了的林者云,恼羞成怒了。

  管不了,管不了!

  林者云遂决定眼不见为净,顿时拂袖而去。

  林知皇此次再见到王题,发现他消瘦的身子骨,明显健壮了不少。

  林知皇看了连连点头,率先开口道:“不错,云林,看来你这段时间,果然有好好吃药调理身体。”

  王题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道:“多谢主公关心,这多亏了我侄儿,本来我是不耐烦喝这些苦药子的,他每日不落下的端我喝,不喝不行啊。”

  被王题提到的王鹿,则乖巧地站在他小叔身边,睁着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上下打量林知皇。

  林知皇转头看到王鹿,神色柔和了些,抬手爱怜地摸摸他的头顶,这是个在逆境中也能坚持求存的孩子。

  这孩子在那般饥饿的情况下,还能合理规划好自己手上仅剩的吃食,能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也不多吃,可见其心志之坚定。

  林知皇因此对这王鹿颇有好感,笑道:“你也胖了些许,不错,看来你们叔侄俩都有好好调养身体。”

  王鹿乖巧的点点头道:“这段时间鹿儿都有好好吃饭,再不像以前,光只想着吃点心了。”

  林知皇见王鹿如此乖巧懂事,抬手又摸了摸他头顶。

  王鹿连着被林知皇摸了两下头顶,整张小脸顿时都红了起来,无他,概因林知皇她自己也还不满十四岁呢。

  王鹿脸虽红了,但也不躲避,任由林知皇摸。

  林知皇寒暄完,遂谈起正事,问道:“云林,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王题也立即正容答道:“是为我们王家藏库里那批金银之事,我们叔侄俩商定好了,都深觉我王家那笔财宝得来不正。我们想将此财捐献县衙,望县衙能用此财福泽一方百姓。”

  林知皇正缺钱财,毕竟‘育幼堂’‘学武堂’,两堂开办起来哪样不要钱财支持?

  此时听言,林知皇自然是喜不自胜:“你们叔侄俩可是想好了?”

  横财呀,横财!这不就是打瞌睡,也有人送枕头来嘛?不用她这主公开口借了!

  林知皇心中立时就盘算起来,有了这笔钱财,郐县又吸收了如此多的流民,劳力正处于富余时期,把造纸的作坊也弄起来,时机正好!

  王题与王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之色,而后齐齐转头对林知皇道:“此前王家所发生的一切厄运,皆为囤积此财,招来的祸患。我们叔侄已经想好了,绝不后悔!”

  王题与王鹿此言一出,林知皇也肃穆了神色,郑重摊开双手,缓缓弯腰下拜,深深地向他们施了拜服大礼后道:“吾代郐县百姓,郑重言谢你们叔侄!此番大义慷慨,当得君子也!”

  王题叔侄两人也齐齐回拜林知皇,口称:“愧不敢当!”

  遂,两方谈成正事。

  王题见一桩心事已去,不由又提出另一桩心事,再次拱手道:“主公,云林还有一事相求。”

  林知皇哪有不应之理,爽朗道:“尽管讲来!”

  “云林听说府上大夫人识文断字,很会教导孩儿,云林尚未成家,带一孩子委实粗糙了些,故想把侄儿托付给府上大夫人照料一段时间,不知可行?”王题拱手道。

  林知皇闻言笑道:“这有何难?鹿儿如此聪慧可爱,家母定欢喜不已。”

  王鹿又被林知皇夸的羞红了小脸,恨不得将头埋到脖子下方去。

  一时,书房内气氛温馨默默。

  林者云因为担心女儿‘闺誉’,实际并未离开书房外的院落。

  林者云此时站在书房院内墙角处,听不到里面仔细的谈话声,但却听到了王题进去不久后,林知皇传出的爽朗大笑声。

  听到这笑声,差点把他这个老父亲的嘴都给气歪了。

  这王题没想到还是个会哄人的奸小子!以后他林者云定要把这小子看牢了,万不可再让此子有机会晚上来见他女儿!

  在寒风中听墙角的林者云,操碎了他那颗老父亲的心,在心中骂骂咧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