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夜,老耿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将阿超给带回来。

  凌槐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会朝着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神志又特别的清醒,压根没有半点睡意。

  想看书也看不进去,来来回回都是阿超缠着赵雪华不放的画面。

  天色大亮,一夜未归的老耿才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阿超死了!”

  砰!

  凌槐绿给老耿倒水的水杯落地上,水在褐色地板上蔓延,慢慢晕染出一片暗色。

  “死了?”她听见自己声音机械的问道:“怎么....怎么会死呢?昨天....昨天不...不都还好好的么?”

  老耿也很郁闷:“是啊,我昨天晚上去找蒋老大帮忙,想把阿超带走问个话!”

  火车站的流浪女人乞丐孩子,那都是有主的。

  要带走一个人,肯定要经过他背后之人同意的。

  好不容易争取到蒋老大同意,老耿跟着他身边小弟去阿超常住的桥洞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阿超就是个流浪的乞丐。

  但在蒋老大的地界上,他赚钱的工具突然没了,这就不是小事。

  一番查找后,才听人说,在丽丽发廊附近的荒草堆里,发现了阿超。

  但,人已经没气儿了。

  凌槐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阿超,他是怎么死的?”

  老耿搓了搓脸,看向凌槐绿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一直缠着那个女人不放,后来被发廊老板出面,硬将他给扯开。

  据说,当时老板给他扔了五块钱。

  他一直躺在发廊门口不走,估计后来也是因为饿得厉害,才想着去附近买点吃的,结果被人给杀了!”

  凌槐绿头有点疼;“杀他的人,找到了吗?”

  老耿迟疑片刻:“据周围人的说法,杀他的人,极有可能是陈二筒!”

  陈红军?

  那种诡异的巧合,又开始在凌槐绿脑海里盘旋。

  怎么会这么巧?

  阿超认错了赵雪华,缠着她不放。

  赵雪华在发廊里做事,而赌鬼陈红军还好色,他一直在这附近流窜。

  现在,阿超死了。

  凶手疑是陈红军?

  想来老耿也在怀疑这事的巧合,方才表情才会那么古怪。

  “是你们去找阿超,才发现他被人杀害这事么?”

  “不是!”老耿摇头:“是个刚出道不久的小偷发现的,他在火车站混了一天,啥也没捞着,见草丛里趴着个人,以为是个流浪汉,就想着顺道捞一把。

  哪晓得,伸手去摸,没摸到钱,倒是摸到了一手血,当场就给吓懵了!”

  他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就是等着附近派出所过来查探之后,才回来跟凌槐绿说起此事。

  “派出所的人走访了附近,初步判定,是见财起意杀人,陈二筒,估计很快就会落网!”

  凌槐绿心里有了个模糊轮廓,只是零零散散,没法将所有疑点串联起来。

  “耿叔,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等下午,我们再去派出所打探一下具体情况!”

  凌槐绿送走老耿关上门,人就有点飘忽。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夜未眠,依然没有睡意。

  去年回家在火车上,荒山野岭的,阿超一个没了腿的人,就这么从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阿超逃走了。

  好巧不巧,他逃到了赵雪华所在的地方,缠上了赵雪华。

  到这一步,凌槐绿十分肯定,当初那个被拐卖到堇山村的女人,就是和赵雪华长相相似的赵秀华。

  不然,阿超不会那么大的仇恨,咬住人不松口。

  而这其中,更令人耐人寻味的事来了。

  赵雪华卷款逃走,中间经历各种反转,最后流落到了这个最为混乱的火车站,成了不法之人手里的赚钱工具。

  而同样出逃的陈红军,怎么就那么巧,同样也流落到了这个火车站。

  一个在发廊从事不法之事。

  一个是好色且烂赌的赌鬼。

  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念头在凌槐绿脑海里浮现。

  这对母子俩的生活圈子交集重叠,有没有可能......

  汗水密密麻麻冒了出来,让她背心都跟着发凉,无端生出惶恐。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果一定要有个巧合,那只能是人为的。

  有人在背后,一直暗暗关注着她和赵雪华母子的一举一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陈红军突然认识了那个港城老板,高调回到临淮市,开始各种集资开始?

  还是从赵雪华被人拆穿身份出逃开始?

  陈红军出逃之时,她就在猜测,怎么就那么巧,让他给跑掉了,就像是背后有人在帮他一样。

  赵雪华也同样如此,出乎意料的顺利逃走了。

  还有赵茂才,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却有不少人说在羊城见过他。

  诸如此类的事......

  凌槐绿猛然坐起身来,起身走到窗前扯开窗帘,正午刺目灼人的阳光,刺得她眼睛酸涩想流泪。

  背后那只大手,不是在救赵雪华母子,而是将他们推入更深的深渊。

  那只手,一直在阻挠她查探事情真相,似乎不愿意她接触太多关于母亲的事。

  那么,这个一直阻挠她查探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

  凌槐绿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又不敢继续往深里想。

  下午,凌槐绿和老耿一起去派出所打听。

  “你说陈二筒是吧?”老耿找的那个熟人,吸了口烟,不屑道:

  “那家伙五毒俱全,能干出杀人这种事,真的没啥好奇怪的!”

  “五毒俱全?”凌槐绿没明白这话啥意思。

  老耿给凌槐绿解释:“陈二筒不但赌和嫖,还跟人吸上了那玩意儿,他拜了蒋老大对头当大哥,没少在火车站干坏事。”

  凌槐绿明白了。

  看来,写进刑法里的东西,陈红军是一样没少干。

  就是不知道,赵雪华面对陈红军落到如此地方,心里该是怎样的绝望。

  杀人诛心,大抵不过如此。

  “你说啥?”难得没人纠缠的赵雪华,睡了个大懒觉,起来就听发廊里几个女人在说阿超的事。

  “那个臭乞丐死了?”

  说话的女人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知道你那个乞丐相好,是被谁给杀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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