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谁输谁赢。

  可既然死人了,那这事儿就没那么好糊弄。

  程安懒得听他扯皮。

  就主动站出来,淡淡道:“那你说,要多少?”

  “十贯钱!”

  吴西顺冷笑道:“这事儿就算结了。”

  “啥?”

  “你做梦呢?”

  程大河骂骂咧咧道:“是你们主动找茬儿!输了不认账,也就算了,还想狮子大开口?”

  吴西顺已经忍到了极点,咬牙道:“一条人命还不值十贯吗?就这个价儿,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可问题是……

  这年头一条人命,还真就不值十贯钱。

  “那就报官!”

  村长王长福也怒了,冷道:“大不了找人去蹲两年牢子!十贯?把你切零碎儿卖了都不值!”

  “**,老子怕你不成?”

  吴西顺腾地站起来,上头道:“大不了这个村长不当了,走,咱们上县衙!”

  “走,谁不去谁孙子!”

  俩老头吵得跟孩子似的,眼看就要二战的节奏。

  程安无奈扶额,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这样吧,十贯钱肯定是多了!别说是河西村,就是在任何村子,都不可能!”

  “再有……”

  他话锋顿冷道:“真告到县衙,倒霉的还是你们,信吗?”

  “那你要如何?”

  吴西顺自然清楚程安的背景,语气顿时就软了。

  “五贯钱,不能再多了。”

  “九贯!”

  “六贯。”

  “……”

  一条人命。

  就这么在几人口中飞速贬值。

  程安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心中叹气,抬手道:“八贯,就八贯钱!”

  “你要是再跟我扯淡,那咱就去衙门!我程安今天把话撂这儿,但凡我们村有一人进去了,老子绝对让你们百倍偿还!”

  许是他太有气势,又许是这幢房子的压迫感太足了些。

  吴西顺没来由的就泄了口气。

  “八贯就八贯,但要是现钱!”

  “可以。”

  程安都没犹豫半点儿,从怀中掏出一块儿六七两重的银饼,把钱放在桌上,往吴西顺脸前一推。

  “只多不少,签字据吧!”

  吴西顺没脾气,冷着脸签了字据。

  又把苦主的家人叫进来,双方分别签字画押。

  这条人命就算是有交代了……

  ……

  等上河沟的人走后。

  河西村的乡亲们全都聚集在了程家院子里。

  羡慕、嫉妒、佩服……

  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宛如一幅缩小版的众生相。

  程家人倒是很淡然,笑着跟所有人打招呼,特别是二伯两口子,嘚瑟的像是在自己家似的。

  可毕竟同着外人,程安也不好多说什么。

  再者说……

  自家人的光,沾点儿也没啥!

  二房两口子虽有些势利,但好在心眼儿不坏,只要他们今后不找麻烦,他也乐得给些好处。

  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等大家都到齐了。

  程家几口子来到前院儿。

  “各位……”

  程安笑着道:“程家能把房子盖起来,多亏了各位乡亲们劳心劳力!既然今天都来了,那就权当给咱家暖房了。”

  闻言,众人纷纷笑了。

  气氛也逐渐融洽起来,大家纷纷拱手道贺。

  也有那些以前嘲笑、调戏、揶揄过程家人的村民们,纷纷带着笑脸,嘴里连连道着恭喜。

  “翠云有福了,生了这么好个儿子!”

  “让人羡慕呢!”

  “可不是?这才是命好啊!”

  程家的乔迁宴很丰盛。

  满满登登摆了六七桌,鸡鸭鱼肉全上齐了。

  男人们坐在一起喝酒打趣儿,女人们坐在外面也都有说有笑,孩子们则是你追我赶,在院子里嬉戏着。

  一场酒宴到傍晚才结束。

  好容易送走了客人们,正当程安有些困意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公子!”

  吴忌从前院儿回来,低声道:“徐江的人来了,想见您!”

  来到前厅。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站在那儿。

  就这模样……

  说他是好人,谁信?

  程安问道:“这么晚了,何事?”

  “见过程公子!”

  来人拱拱手道:“我家大哥让小人来告诉您一声,那笔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为何?”

  程安微微蹙眉。

  开采权都拿到了,只等开工就能赚钱。

  这个时候反悔……

  徐江脑子秀逗了?

  “不太清楚!”

  来人摇摇头,又低声道:“说是上面有人放了话,不许与您合作!那人徐家得罪不起,所以抱歉了!”

  “是朱家吗?”

  程安语气渐冷。

  来人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程安朝身旁使了个眼色。

  郭精顿时会意,掏出一小块儿银子塞过去。

  “不是!”

  对方喜滋滋的收好,这才道:“不过消息是从莱阳县衙传出来的,具体是谁,小人也不太清楚!”

  “知道了!”

  程安点点头,目光幽邃。

  ……

  第二天一早。

  几人坐上马车直奔县城。

  程安第一时间去了县衙求见王善。

  听了河西村的事情。

  王善蹙眉道:“还有这事儿?”

  “不过以朱家的手段,怕是插不进莱阳县!”

  “那就是姜家!”

  程安不假思索的开口。

  而今他最大的敌人,也是唯一的敌人就是姜家!

  至于朱尧……

  不过是个自大且不肯服输的家伙而已。

  “这便能说通了!”

  王善靠在椅子上,淡淡道:“听说那莱阳县令,早年间曾做过姜家门客!”

  权贵为何尊贵?

  除了那些世袭罔替的爵位,最重要就是他们富有!

  不只是钱!

  这世上任何珍贵的资源,都属于他们!

  这帮人靠着祖上的蒙荫,积累了数之不尽的财富,并用这些财富,控制了这世上的一切!

  可唯有一点他们控制不住……

  那就是欲望!

  “呵!”

  “这才真是手眼通天啊!”

  程安眸光微冷:“不过此事却出在地方上,姜家固然强大,却也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不是吗?”

  徐江只是个流氓。

  他或许会碍于姜家的**威,而暂且忍气吞声!

  可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他能不恨?

  “你打算怎么做?”

  王善并没有制止他。

  只是提醒道:“而今尧州官场中,有半数官吏都与姜家脱不了干系!牵一发,必会涉及全身!”

  “此话也不尽然!”

  程安笑容和曦。

  微眯着眼看了眼外面的阳光,笑道:“殊不知:星星之火、也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