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沈琰深吸一口气,依旧坚定地推开了宁陌雪。

  在没有完成对宁云舒的承诺以前,他是一定不会碰雪儿的!

  若万一他有朝一日战死沙场,雪儿还可以再嫁他人。

  宁陌雪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嘴唇翕动:“琰哥哥,如今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雪儿,我……”沈琰欲言又止。

  “难道在琰哥哥的心里,还有比雪儿更重要的人,所以才不愿碰我吗?”宁陌雪眼泪落下分外委屈。

  沈琰嘴唇翕动。

  更重要之人……

  或许是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有宁云舒,哪怕是在与雪儿拜天地的时候,他甚至都在想若是七年前他没有负了云舒,那么是不是当年云舒也早这样十里红妆嫁给了自己。

  沈琰想罢,最终还是没办法解释任何,只郑重道:“雪儿,等我回来!”

  说罢便大步而去,一刻也不敢再停留。

  “琰哥哥,琰哥哥!”宁陌雪追到门口,但见他背影分外决绝。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要回塞北!

  而且,明明都晚了这几日,再晚一日又如何?

  他分明就是在逃避她。

  问他的问题,他也避而不谈,分明就是心虚了!

  难道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有宁云舒?

  所以才不愿意碰自己!

  宁陌雪眼中满是恨意与不甘。

  新婚之夜,他竟都不肯碰她一根手指,若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等他回来,这一次又会是多久?

  是三年?是五载?

  “琰哥哥,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宁陌雪扶着门框蹲下,“明明当初是你要娶我,如今却要我独守空房……”

  “宁云舒,你当初为何还要回来!你就该死在匈奴!”

  任凭宁陌雪如何哭泣,沈琰已然远去,整个将军府霎时间空荡荡的分外寂寥。

  长街上,玄武军的铁骑打破长夜宁静。

  沈琰为首,带领三千精兵浩浩汤汤而去。

  行至城门,沈琰勒马停下,回首看去,灯火零星。

  “将军。”费强以为他还是放心不下夫人,道,“崔玉与岳无病守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今日毕竟是您新婚大喜,要不还是明日再出发?”

  沈琰面色沉重:“战事第一!”

  费强叹了一口气,很是惋惜。

  “等我一炷香的时间。”沈琰说罢,调转马头而去。

  费强等人纷纷疑惑。

  将军要去的方向也不是将军府啊,瞧着更像是皇宫。

  永宁殿,夜色凄凄。

  沈琰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避开巡夜的禁军跃上永宁殿的墙头。

  然而目之所及,却见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倒在大雪之中。

  此刻树杆上又覆盖了一层的积雪,却掩不住那被斧头砍出的缺口。

  她竟命人将他们从前一同种下的树给砍了!

  她竟是这般绝情,誓要斩断一切与他相关的联系吗……

  他心下苦涩无比,转而看向宁云舒寝宫的方向。

  他是来向她道别的。

  这一次,匈奴主动挑起战事,他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取下呼韩邪项上人头!

  沈琰飞身落地朝宁云舒寝宫而去,时辰尚早,寝宫内却未掌灯。

  他悄然推门而进,借着房外的烛光瞧见房内竟空无一人。

  彼时门外响起脚步声音,他倏地侧身躲在门后。

  “这都入夜了,公主出宫作甚?”

  “我亦不知,檀巧,只有你跟着公主出宫过,你说公主出宫会是去了何处?”

  “依我看,公主许是去寻尚书大人了。”

  “什么?我……我还以为公主是去将军府抢亲呢。”

  “将军府?那怎可能,公主与大将军早已是过去之事,如今公主所在乎之人,恐怕只有那一位。”

  “嘘,这些事情咱们这些亲近之人知晓便是,可莫要叫别人听了去!”

  屋子外一老一少两道女声渐渐远去。

  房中,沈琰似觉得浑身冰凉。

  他站在此处,显得有几分可笑。

  他新婚之夜抛下雪儿来与她道别,可她却去找了别的男人。

  不过那宫女说得也对。

  他与她早就已经成了过去,整整七年,他当初那样伤她的心,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她还爱着自己呢?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想罢,沈琰取出腰间的平安符。

  这是许多年前她亲手所制,上面绣着梵文,乃平安凯旋之意。

  他佩戴在身上这么多年,原本明黄色的平安符如今已经成了铁褐色,上面的梵文也只能依稀辨认。

  今日,他将此物留在这儿。

  告诉她,他曾来过。

  亦是让她知晓,他的决心。

  承诺她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否则此生永不回朝!

  放下平安符后,沈琰趁着夜色大步离去。

  沈琰离开片刻后,莺莺端着养颜汤而来。

  “公主?”她摸黑将养颜汤放在桌上,浑然不知压在了平安符上。

  待点亮了烛火才发现公主并不在房中。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莺莺一脸困惑。

  公主的养颜汤每日都是她亲自熬,这个时辰公主不在房中会去何处?

  “莺莺。”檀巧疾步而来。

  “公主呢?”

  “忘了去与你说,公主出宫了。”

  “啊?”莺莺诧异捂住,“可是这么晚了,公主今夜可是不回来了?”

  檀巧面色忧色:“想来是。”

  莺莺叹息:“好吧,呜呜,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了一个时辰的汤呢。”

  檀巧思索了片刻,道:“不如送给微雨阁那位去?”

  “欸,有道理!咱们一起去!”

  檀巧笑了笑将桌上的养颜汤端起而去。

  莺莺正欲跟上,却见到了地上的平安符。

  “这是何物脏兮兮的?”

  檀巧瞥了一眼:“许是鞋底踩进来的腌臜之物,还不速速丢出去?”

  莺莺嫌弃地捡起来,灭了灯合上房门疾步而去。

  听泉院,小楼。

  窗外大雪纷飞,房中铜熏炉里炭火通红,桌上小炉上茶水沸腾。

  “小心烫。”张知熹给她斟满茶杯。

  宁云舒嗅了嗅,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是梨汤?”

  “嗯,入夜了喝茶怕公主会歇不好。”

  宁云舒看着对面的男子。

  他到底拥有一颗怎样的心,才能将所有事情考虑得这般周全。

  “为何如此看着微臣?”他脸上挂着浅笑。

  宁云舒收回视线,没有应答。

  “公主、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门外传来阿鼠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宁云舒微微点头,张知熹才应了一声。

  阿鼠随即走进来,表情凝重,禀告道:“大人,驻扎城内的玄武军全部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