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年中祭典这天。
当东升旭日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天启城内的文武百官都已候在皇宫内殿之外，默然等待皇帝陛下龙辇出宫。
年终祭典，在这些年一直都是北离王朝极其重要的典礼，皇帝跟百官需要对这一年进行总结，然后去展望明年。
只是今年的情况似乎格外特殊，原本应该在年末进行的祭典，竟是被提前到年中来进行。
这种情况，从未有过。
“可能是陛下龙体出现了问题。”
这是群臣们的猜测。
许久之后。
内殿的那道宫门才缓缓打开。
金黄色龙辇在大内五大监簇拥下，出现在文武百官们面前，以两王为首，诸皇子以及群臣纷纷跪拜，山呼万岁。
“平身吧。”
“启程，天海道场。”
这时的天海道场。
国师齐天尘站立高台之上，在他身边的则是钦天监四位天师，距离最近的天师看向齐天尘，低声道：“师兄。”
“你的伤...”
齐天尘受了伤。
在那天陆泽从钦天监离开后，这位国师大人似乎就受到天地气运反噬，以至于脸上有股肉眼可见的苍白。
因道法跟心境而被隐藏起来的岁月在这一刻好似疯狂的找上齐天尘，让国师身上的那股脱尘之意消散。
老态之意在显现。
四位钦天监天师对此都担忧不已。
齐天尘微笑着道：“没有大碍。”
嘴上虽是在这么说，可是齐天尘心里的那种不安情绪同样是在加剧，那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不安。
“陆泽。”
齐天尘呢喃自语着陆泽的名字，他的出现好似彻底改变天地运转轨迹，浓郁的迷雾笼罩在所有人的面前。
没有人能够看清楚未来。
哪怕是齐天尘。
阴云笼罩在天海道场的上空，刚刚还湛蓝着的天空忽然昏暗下去，在远方似还响着沉闷的闷雷之声。
齐天尘尽管做过万全的准备，可心里的不安却没有丝毫减弱迹象，因为他知晓今日祭典一定会发生大事。
唯一不确定的是，今天的这场暴风雨究竟会来的多么狂烈，那个男人他真的能够撕碎北离的一切吗？
同一时间。
叶府。
叶若依在替陆泽整理衣衫，铜镜之间映着陆泽那修长的身材，以及那张俊逸丰神若谪仙的脸颊。
叶若依眼神里闪烁过痴迷之色，少女的玉手轻轻在陆泽脸上抚过：“只希望，接下来的事情能够快点结束。”
陆泽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这事情很快就能够结束，一切的一切都会在这次年中祭典上落幕。”
年中大祭，祭天祭地，同样还会祭祀所有死去、或者即将死去的人，旧的一切都会埋葬在祭典当中。
叶若依推**门。
陆泽走了出去。
叶啸鹰站立在不远处的廊下，这位北离大将军，并没有随着朝廷的文武百官一道前往那座天海道场。
叶啸鹰披金甲，腰间悬挂着那柄陪伴多年的狼牙刀，这柄刀曾经是琅琊王萧若风赠予，在沙场之上锐利不可挡。
自从琅琊王自刎后，叶啸鹰再没有用过这柄狼牙刀，狼牙、琅琊，这总会令他想起当年的琅琊王。
陆泽目光落在叶啸鹰的身上，他语气轻缓但又极其认真的问道：“你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吗？”
“当踏出叶府的那一刻，你便再没有回头的机会，所有一切，都要按照我的计划去进行。”
“到时候再反悔的话。”
“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叶啸鹰面对陆泽平淡但又极度强势的语气，他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只是认真颔首：“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叶啸鹰抬眼看向天海道场的方向，他知晓如果琅琊王还在世的话，肯定不会同意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要帮助陆泽，去推翻北离萧氏的统，这种事情就是彻彻底底的谋逆，而且跟当年琅琊王的谋逆完全不同。
琅琊王他忠君爱国，到头来选择背负叛国骂名、自刎于刑场之上，叶啸鹰敬佩那样的人。
但是，他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我叶啸鹰就是个粗人，从来都没有野心，只是想要所有跟随着我的人都能够善始善终。”
“只想要看见该死的人都**。”
“陛下。”
“你确实该死了啊。”
以前的叶啸鹰同样也想要替死去的琅琊王复仇，但他心中却装着天下的黎民苍生，不愿意战火在北离境内燃起。
而且他知晓自身只擅长带兵，没有做皇帝、治理天下的能力，所以那颗复仇的心便被他藏匿在心间最深处。
直到...陆泽出现。
这个年轻人搅动着江湖风云，他来到了天启城，同样要将这座巍峨帝阙搅弄的天翻地覆，要叫天启城改弦易辙！
陆泽当然不是明主。
陆泽是雄主。
叶啸鹰愿意跟随在雄主的身后。
陆泽走出叶府，阴云在弥漫，偶尔有日光透过云层散落下来，光照在陆泽的脸上，他微微的仰起头。
“好天气啊。”
“叶将军，让你的亲卫军准备吧，当烟花绽放在天海道场后，大军便直接掀起对天启城的攻伐。”
“天启四座城门都会有人接应。”
叶啸鹰点头。
而后选择纵马离开，男人知道脚下这座帝都似乎在悄然间改换了姓名，四座城门在关键时刻皆能敞开。
不远处的马车上，这时走下个黑裙女人，女人面容绝美到祸国殃民，紧身的黑裙难以约束她那曼妙玲珑的曲线。
秦霜轻笑着开口道：“你就这么信任那位北离大将军嘛？要知道，他可是琅琊王萧若风最忠实的拥趸。”
“我相信他可能会扶持萧凌尘那样的人登位，却怀疑他支持你的目的。”
陆泽看向秦霜，点头道：“我信任叶啸鹰，正如同我信任你一样，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亲密。”
“而是因为...”
“这时候的你们，都别无选择。”
秦霜脸上笑容缓缓消失，很是认可陆泽最后这番话，幽幽道：“是啊，这时候的我们，确实都别无选择。”
“我的王上。”
“秦霜跟秦家都准备就绪，所有的人都会听从您的命令，秦家这些年的底蕴都会为您所用，覆灭北离萧氏！”
这一刻，哪怕是疯女人秦霜，在脸上都洋溢着难掩的兴奋之意，她要亲身参与到这场改朝换代的大浪当中。
在陆泽面前，出现了一副地舆图，上面标注着秦家在北离境内的底蕴。
秦家在暗中掌控着北离七座大城、十三座小城，还有支逾万人的守备军，前朝皇族暗中积攒的底蕴不容小觑。
秦霜笑道：“当然，我们秦家最大的投资还是在脚下这座天启城里，毕竟在萧氏成为这座城的主人之前...”
“我们秦家就已是天启的主人。”
陆泽看着地图，目光则是落在天启城东侧三百里的阳朔郡上：“天启城内的御林军不足为惧。”
“唯一能够造成麻烦的，是驻扎在阳朔的泉阳王萧龚，秦家只需要在惠山东山口，阻挡泉阳王半个时辰就行。”
秦霜点头。
在战略上，陆泽已将巍峨天启城视为囊中之物，但在战术上却重视敌人，甚至将三百里外的泉阳王都纳入棋局。
陆泽要做到‘落子即收官’，他就是要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中州腹地全部握在手中，一举覆灭掉北离萧氏皇族。
陆泽语气轻缓的说道：“权力这种东西，说到底就是利益的共同分配，皇室跟世家豪阀一起吃大头。”
“今日过后，天启城内恐怕会有诸多的豪阀世族斥骂、诅咒我，利益平衡将被彻底打破。”
“不仅仅是庙堂，还有江湖。”
“以后的江湖，不管是什么势力，都需要被王朝律法所约束，王朝版图之上的所有人，都需要被登记在册。”
秦霜闻言，不由感叹出声：“那你是要将所有江湖风流都给杀散，恐怕绝大部分的江湖人都不会同意的。”
“雪月城、无双城、甚至是那些江湖上的中小势力，哪怕是天底下的那些普通人，都不会念你的好。”
陆泽大笑道：“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关天下人何事？若是有人想杀我，尽管来便是。”
“走啦。”
“我要到天海道场去。”
“去杀人。”
......
天海道场。
数百名天启城的达官显贵这时候都安静立于祭祀的高台之下，偌大的道场安静到鸦雀无声。
高台跟百官之间，共有六十四人，男女三十二，男执盾戚，女雉翟龠，威严而庄重的大祭开始。
五大监之首瑾宣，站立在阶前，大监尖锐的嗓音响起：“乐起！”
“始平之章！”
声乐起。
庭中。
只见六十四位执礼乐之器的男女，在这一刻同时起舞，这是独属于帝王的八佾舞，是迎神之舞。
国师大人齐天尘，声若洪钟。
“迎神！”
文武百官闻言，齐齐跪下。
高台之上。
只见明德帝萧若瑾，这时朝着面前庄重而威严的祭台走去，在那里供奉着天地灵牌以及萧氏列祖的尊牌。
正中央位置的尊牌，则是萧氏开国皇帝萧毅尊牌所在，萧若瑾神色肃穆，举止庄严，行着三跪九叩之大礼。
明德帝自登基之始，便极度重视各种祭典，尤其是年终祭典，每次登台都极其认真的行礼上香。
年祀祭典，一共九项仪程，分别是迎神、奠玉帛、进组、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望瘗。
整个过程相当繁琐，哪怕是武将在祭典结束后都腰酸腿疼，皇帝陛下却严苛执行着每一项的礼仪。
兰月侯萧月离处在队列最前方。
在兰月侯身边跪着的，则是皇帝封王的两位皇子，赤王萧羽跟白王萧崇，萧月离轻叹道：“皇帝不好当啊。”
“我的两位大侄子。”
“你们俩个人，谁想当皇帝啊？”
萧月离声音很小，只有两位王爷听到了他的这番话，萧羽乐呵呵的反问起了萧月离，问他想不想当皇帝。
“我不想登台行礼啊。”
“去年皇兄感染风寒，就是我率领文武百官进行的祭祀典礼，所有步骤都需要铭记在心，不能错半点。”
“能累死个人。”
白王萧崇目不能视，这时候开口提醒着皇叔：“祭典神圣，还是请皇叔不要再妄自议论。”
兰月侯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相较于诸臣的庄重肃穆，他倒是显得不拘束于规矩，反而还转头朝着后面望去。
“叶啸鹰今天倒是没来啊，按照惯例，三军主帅是可以不参加年终祭典，但是怎么连他的都统都没来呢？”
“这不合规矩啊。”
萧崇眉头皱起。
萧羽的脸色同样稍有变化。
在一个多时辰过去后，齐天尘终于是说出文武百官都想要听的那两个字：“望瘗！”
火盆上燃烧着烈火。
这是祭典最后一个环节，皇帝会将他写有祝天之词的锦帛丢入火盆，代表着这次祭典的结束。
明德帝萧若瑾的脸色苍白，这段时间里的他缠绵病榻，今日是强撑着来到道场，进行这次提前了的年终祭典。
萧若瑾的手里握着锦帛，这上面写着他的祝天之词，皇帝正打算将其丢入火盆之中，却忽然望向天空。
雨水散落。
台下的诸臣们皆在望着陛下背影。
每年祭典都在天海道场进行，前些年还遭遇过大雪天气，但腊月迎雪却是天赐的好兆头。
但祭典逢上雨天，却少见。
兰月侯萧月离脸上懒洋洋的神色消失不见，男人抬眼看向国师齐天尘，兰月侯的眉头紧蹙。
今年的祭典提前，日子乃是国师跟陛下一同定下，国师通晓天象，不可能会选择在雨天进行祭祀大典。
这一刻。
哪怕是齐天尘都面色大变。
所有人都看向皇帝陛下，可这时候的萧若瑾却迟迟没有将手上锦帛给丢进火盆当中。
直到...
雷鸣声响彻道场。
雨点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降落在地面之上，那火盆里燃烧着的火焰变得极其微弱。
众人只见皇帝陛下的身体在微微的摇晃，而后忽然朝后面倒了过去，手里锦帛落在地上，沾惹上了水渍。
四大监瞬间上前，但还有人比他们更快，是齐天尘跟大监瑾宣。
台下有官员惊呼。
“有刺客！”
兰月侯怒道：“放肆，这里有九千禁军把守，台上有国师跟五大监守护陛下，怎么会有刺客。”
只是萧月离话音刚落，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东侧的山林，那里有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对着他露出淡淡笑容。
“祭天祭地之后。”
“该祭天下苍生。”
在陆泽的身后。
秦龙手握乌金长枪，笔直站立；五竹双目蒙着黑布，手里持着那造型古怪铁钎；月姬的脸上泛着妩媚笑容。
更远处，则是暗河的杀手们。
执伞鬼苏暮雨，神色淡漠，那柄巨大油纸伞被他举起，伞骨之上有浓郁的杀气在流转。
再往后则是持劲弩的叶字营亲卫，为首者是叶啸鹰的都统叶琅，男人背负着古朴的黑色长弓。
山下。
同时响起厮杀之声。
这时候的禁军陷入到战斗当中，在北离无数年的祭祀大典之上，今天是第一次有血光产生。
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陆泽纵身来到百官之前，他的声音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我陆泽，请北离萧氏...赴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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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升旭日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天启城内的文武百官都已候在皇宫内殿之外，默然等待皇帝陛下龙辇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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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陛下龙体出现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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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身吧。”
“启程，天海道场。”
这时的天海道场。
国师齐天尘站立高台之上，在他身边的则是钦天监四位天师，距离最近的天师看向齐天尘，低声道：“师兄。”
“你的伤...”
齐天尘受了伤。
在那天陆泽从钦天监离开后，这位国师大人似乎就受到天地气运反噬，以至于脸上有股肉眼可见的苍白。
因道法跟心境而被隐藏起来的岁月在这一刻好似疯狂的找上齐天尘，让国师身上的那股脱尘之意消散。
老态之意在显现。
四位钦天监天师对此都担忧不已。
齐天尘微笑着道：“没有大碍。”
嘴上虽是在这么说，可是齐天尘心里的那种不安情绪同样是在加剧，那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不安。
“陆泽。”
齐天尘呢喃自语着陆泽的名字，他的出现好似彻底改变天地运转轨迹，浓郁的迷雾笼罩在所有人的面前。
没有人能够看清楚未来。
哪怕是齐天尘。
阴云笼罩在天海道场的上空，刚刚还湛蓝着的天空忽然昏暗下去，在远方似还响着沉闷的闷雷之声。
齐天尘尽管做过万全的准备，可心里的不安却没有丝毫减弱迹象，因为他知晓今日祭典一定会发生大事。
唯一不确定的是，今天的这场暴风雨究竟会来的多么狂烈，那个男人他真的能够撕碎北离的一切吗？
同一时间。
叶府。
叶若依在替陆泽整理衣衫，铜镜之间映着陆泽那修长的身材，以及那张俊逸丰神若谪仙的脸颊。
叶若依眼神里闪烁过痴迷之色，少女的玉手轻轻在陆泽脸上抚过：“只希望，接下来的事情能够快点结束。”
陆泽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这事情很快就能够结束，一切的一切都会在这次年中祭典上落幕。”
年中大祭，祭天祭地，同样还会祭祀所有死去、或者即将死去的人，旧的一切都会埋葬在祭典当中。
叶若依推**门。
陆泽走了出去。
叶啸鹰站立在不远处的廊下，这位北离大将军，并没有随着朝廷的文武百官一道前往那座天海道场。
叶啸鹰披金甲，腰间悬挂着那柄陪伴多年的狼牙刀，这柄刀曾经是琅琊王萧若风赠予，在沙场之上锐利不可挡。
自从琅琊王自刎后，叶啸鹰再没有用过这柄狼牙刀，狼牙、琅琊，这总会令他想起当年的琅琊王。
陆泽目光落在叶啸鹰的身上，他语气轻缓但又极其认真的问道：“你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吗？”
“当踏出叶府的那一刻，你便再没有回头的机会，所有一切，都要按照我的计划去进行。”
“到时候再反悔的话。”
“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叶啸鹰面对陆泽平淡但又极度强势的语气，他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只是认真颔首：“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叶啸鹰抬眼看向天海道场的方向，他知晓如果琅琊王还在世的话，肯定不会同意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要帮助陆泽，去推翻北离萧氏的统，这种事情就是彻彻底底的谋逆，而且跟当年琅琊王的谋逆完全不同。
琅琊王他忠君爱国，到头来选择背负叛国骂名、自刎于刑场之上，叶啸鹰敬佩那样的人。
但是，他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我叶啸鹰就是个粗人，从来都没有野心，只是想要所有跟随着我的人都能够善始善终。”
“只想要看见该死的人都**。”
“陛下。”
“你确实该死了啊。”
以前的叶啸鹰同样也想要替死去的琅琊王复仇，但他心中却装着天下的黎民苍生，不愿意战火在北离境内燃起。
而且他知晓自身只擅长带兵，没有做皇帝、治理天下的能力，所以那颗复仇的心便被他藏匿在心间最深处。
直到...陆泽出现。
这个年轻人搅动着江湖风云，他来到了天启城，同样要将这座巍峨帝阙搅弄的天翻地覆，要叫天启城改弦易辙！
陆泽当然不是明主。
陆泽是雄主。
叶啸鹰愿意跟随在雄主的身后。
陆泽走出叶府，阴云在弥漫，偶尔有日光透过云层散落下来，光照在陆泽的脸上，他微微的仰起头。
“好天气啊。”
“叶将军，让你的亲卫军准备吧，当烟花绽放在天海道场后，大军便直接掀起对天启城的攻伐。”
“天启四座城门都会有人接应。”
叶啸鹰点头。
而后选择纵马离开，男人知道脚下这座帝都似乎在悄然间改换了姓名，四座城门在关键时刻皆能敞开。
不远处的马车上，这时走下个黑裙女人，女人面容绝美到祸国殃民，紧身的黑裙难以约束她那曼妙玲珑的曲线。
秦霜轻笑着开口道：“你就这么信任那位北离大将军嘛？要知道，他可是琅琊王萧若风最忠实的拥趸。”
“我相信他可能会扶持萧凌尘那样的人登位，却怀疑他支持你的目的。”
陆泽看向秦霜，点头道：“我信任叶啸鹰，正如同我信任你一样，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亲密。”
“而是因为...”
“这时候的你们，都别无选择。”
秦霜脸上笑容缓缓消失，很是认可陆泽最后这番话，幽幽道：“是啊，这时候的我们，确实都别无选择。”
“我的王上。”
“秦霜跟秦家都准备就绪，所有的人都会听从您的命令，秦家这些年的底蕴都会为您所用，覆灭北离萧氏！”
这一刻，哪怕是疯女人秦霜，在脸上都洋溢着难掩的兴奋之意，她要亲身参与到这场改朝换代的大浪当中。
在陆泽面前，出现了一副地舆图，上面标注着秦家在北离境内的底蕴。
秦家在暗中掌控着北离七座大城、十三座小城，还有支逾万人的守备军，前朝皇族暗中积攒的底蕴不容小觑。
秦霜笑道：“当然，我们秦家最大的投资还是在脚下这座天启城里，毕竟在萧氏成为这座城的主人之前...”
“我们秦家就已是天启的主人。”
陆泽看着地图，目光则是落在天启城东侧三百里的阳朔郡上：“天启城内的御林军不足为惧。”
“唯一能够造成麻烦的，是驻扎在阳朔的泉阳王萧龚，秦家只需要在惠山东山口，阻挡泉阳王半个时辰就行。”
秦霜点头。
在战略上，陆泽已将巍峨天启城视为囊中之物，但在战术上却重视敌人，甚至将三百里外的泉阳王都纳入棋局。
陆泽要做到‘落子即收官’，他就是要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中州腹地全部握在手中，一举覆灭掉北离萧氏皇族。
陆泽语气轻缓的说道：“权力这种东西，说到底就是利益的共同分配，皇室跟世家豪阀一起吃大头。”
“今日过后，天启城内恐怕会有诸多的豪阀世族斥骂、诅咒我，利益平衡将被彻底打破。”
“不仅仅是庙堂，还有江湖。”
“以后的江湖，不管是什么势力，都需要被王朝律法所约束，王朝版图之上的所有人，都需要被登记在册。”
秦霜闻言，不由感叹出声：“那你是要将所有江湖风流都给杀散，恐怕绝大部分的江湖人都不会同意的。”
“雪月城、无双城、甚至是那些江湖上的中小势力，哪怕是天底下的那些普通人，都不会念你的好。”
陆泽大笑道：“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关天下人何事？若是有人想杀我，尽管来便是。”
“走啦。”
“我要到天海道场去。”
“去杀人。”
......
天海道场。
数百名天启城的达官显贵这时候都安静立于祭祀的高台之下，偌大的道场安静到鸦雀无声。
高台跟百官之间，共有六十四人，男女三十二，男执盾戚，女雉翟龠，威严而庄重的大祭开始。
五大监之首瑾宣，站立在阶前，大监尖锐的嗓音响起：“乐起！”
“始平之章！”
声乐起。
庭中。
只见六十四位执礼乐之器的男女，在这一刻同时起舞，这是独属于帝王的八佾舞，是迎神之舞。
国师大人齐天尘，声若洪钟。
“迎神！”
文武百官闻言，齐齐跪下。
高台之上。
只见明德帝萧若瑾，这时朝着面前庄重而威严的祭台走去，在那里供奉着天地灵牌以及萧氏列祖的尊牌。
正中央位置的尊牌，则是萧氏开国皇帝萧毅尊牌所在，萧若瑾神色肃穆，举止庄严，行着三跪九叩之大礼。
明德帝自登基之始，便极度重视各种祭典，尤其是年终祭典，每次登台都极其认真的行礼上香。
年祀祭典，一共九项仪程，分别是迎神、奠玉帛、进组、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望瘗。
整个过程相当繁琐，哪怕是武将在祭典结束后都腰酸腿疼，皇帝陛下却严苛执行着每一项的礼仪。
兰月侯萧月离处在队列最前方。
在兰月侯身边跪着的，则是皇帝封王的两位皇子，赤王萧羽跟白王萧崇，萧月离轻叹道：“皇帝不好当啊。”
“我的两位大侄子。”
“你们俩个人，谁想当皇帝啊？”
萧月离声音很小，只有两位王爷听到了他的这番话，萧羽乐呵呵的反问起了萧月离，问他想不想当皇帝。
“我不想登台行礼啊。”
“去年皇兄感染风寒，就是我率领文武百官进行的祭祀典礼，所有步骤都需要铭记在心，不能错半点。”
“能累死个人。”
白王萧崇目不能视，这时候开口提醒着皇叔：“祭典神圣，还是请皇叔不要再妄自议论。”
兰月侯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相较于诸臣的庄重肃穆，他倒是显得不拘束于规矩，反而还转头朝着后面望去。
“叶啸鹰今天倒是没来啊，按照惯例，三军主帅是可以不参加年终祭典，但是怎么连他的都统都没来呢？”
“这不合规矩啊。”
萧崇眉头皱起。
萧羽的脸色同样稍有变化。
在一个多时辰过去后，齐天尘终于是说出文武百官都想要听的那两个字：“望瘗！”
火盆上燃烧着烈火。
这是祭典最后一个环节，皇帝会将他写有祝天之词的锦帛丢入火盆，代表着这次祭典的结束。
明德帝萧若瑾的脸色苍白，这段时间里的他缠绵病榻，今日是强撑着来到道场，进行这次提前了的年终祭典。
萧若瑾的手里握着锦帛，这上面写着他的祝天之词，皇帝正打算将其丢入火盆之中，却忽然望向天空。
雨水散落。
台下的诸臣们皆在望着陛下背影。
每年祭典都在天海道场进行，前些年还遭遇过大雪天气，但腊月迎雪却是天赐的好兆头。
但祭典逢上雨天，却少见。
兰月侯萧月离脸上懒洋洋的神色消失不见，男人抬眼看向国师齐天尘，兰月侯的眉头紧蹙。
今年的祭典提前，日子乃是国师跟陛下一同定下，国师通晓天象，不可能会选择在雨天进行祭祀大典。
这一刻。
哪怕是齐天尘都面色大变。
所有人都看向皇帝陛下，可这时候的萧若瑾却迟迟没有将手上锦帛给丢进火盆当中。
直到...
雷鸣声响彻道场。
雨点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降落在地面之上，那火盆里燃烧着的火焰变得极其微弱。
众人只见皇帝陛下的身体在微微的摇晃，而后忽然朝后面倒了过去，手里锦帛落在地上，沾惹上了水渍。
四大监瞬间上前，但还有人比他们更快，是齐天尘跟大监瑾宣。
台下有官员惊呼。
“有刺客！”
兰月侯怒道：“放肆，这里有九千禁军把守，台上有国师跟五大监守护陛下，怎么会有刺客。”
只是萧月离话音刚落，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东侧的山林，那里有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对着他露出淡淡笑容。
“祭天祭地之后。”
“该祭天下苍生。”
在陆泽的身后。
秦龙手握乌金长枪，笔直站立；五竹双目蒙着黑布，手里持着那造型古怪铁钎；月姬的脸上泛着妩媚笑容。
更远处，则是暗河的杀手们。
执伞鬼苏暮雨，神色淡漠，那柄巨大油纸伞被他举起，伞骨之上有浓郁的杀气在流转。
再往后则是持劲弩的叶字营亲卫，为首者是叶啸鹰的都统叶琅，男人背负着古朴的黑色长弓。
山下。
同时响起厮杀之声。
这时候的禁军陷入到战斗当中，在北离无数年的祭祀大典之上，今天是第一次有血光产生。
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陆泽纵身来到百官之前，他的声音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我陆泽，请北离萧氏...赴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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