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嚼着花生,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各自仰头干杯。

  一阵呲牙咧嘴,赵二柱一边剥花生,一边斜眼看着他。

  “海山,兄弟我一直有句话想和你说,可是吧,又怕你觉得我多嘴。”

  “得了吧,”张海山皱眉摆手,“你跟我还瞎鸡毛客气,有话直说。”

  “成,那我就直说。”

  赵二柱使劲儿搓了搓脸,胳膊肘拄在腿上,身子前倾,非常认真地说。

  “海山,你的名声现在可算是打出去了。”

  “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你的。”

  “可是男人这东西,没个老婆不行。”

  张海山眉毛一挑,突然猜到对方想说啥。

  还没等他开口。

  赵二柱已经张嘴:“海山,你要老婆不要,你要,我立马就能给你送过来。”

  “停停停,”张海山抬手,“我也把话说清楚。”

  “我家里三个小姨子,她们不出嫁,我肯定不找媳妇。”

  “大家伙都是爷们,谁不知道家长里短那些事儿。”

  “我要是再找个媳妇,”张海山让花生呛了一下,“咳,万一和我那三个小姨子不对付。”

  “四个女人叽叽喳喳,我脑子不炸了?!”

  “况且,我也受不了,再找一个女人对我的小姨子不好。”

  张海山仰头望着窗外,长叹一口气。

  “老婆走之前跟我交代过,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她们三个。”

  “所以啊,没事就算了吧。”他拍了拍对方的大腿。

  赵二柱点头:“你是个好人。”

  “可你不能这么寻思,你说,也算是个年轻小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没有个女人陪着,你肚子里那团火气往哪撒。”

  “哎!跟我开黄腔是不是?”张海山半开玩笑地指着他。

  “什么开黄腔,我是说认真的。”赵二柱皱眉,双手搭在膝盖上,腰背挺直。

  “咱们男人啊,不能老憋着,时间长了容易出毛病。”

  “我跟你说,我村里南屋那个老光棍,一辈子没个女人,后来死的时候,人家都说,那下面肿的跟茄子似的。”

  “吃东西呢,闭嘴。”张海山一阵犯恶心。

  “反正我不找,你说什么也没用。”

  “再说了,哪家的姑娘听说我带着三个小姨子,还愿意和我说亲啊,你净瞎寻思。”

  赵二柱身子后仰,一眼看着他。

  突然摇了摇头:“不行,这事儿兄弟我得帮你想办法张罗张罗。”

  张海山也懒得再和他多说。

  反正只要自己坚定不找,谁也不可能压着脖子把他送进洞房。

  “行了,这酒都喝了一半了,给你留点,你赶紧给我拿点灯油,我得回家。”

  “一会儿天黑下雪我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不回去,在这陪着老哥哥睡一宿。”赵二柱嘿嘿笑着。

  “滚蛋,谁**跟你一个大老爷们睡一铺炕上,赶紧的。”

  赵二柱咧嘴一笑:“好好好,我给你拿。”

  提着灯油回家,张海山完全没把对方说的话当回事。

  晚上点着灯和三个小姨子玩了一宿的扑克,各自睡觉。

  第二天头午,张海山在院子里劈柴,突然听见门口一阵嘈杂。

  赵二柱推门而进,喜气满面地小跑过来。

  “海山,我给你送媳妇儿来了!”

  “啥?!”张海山一脸懵。

  屋子里,杨秀莲和杨彩霞对视一眼,连忙跑出来。

  “快点进来。”赵二柱朝着门外招手。

  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走进来,姣好的脸蛋又白又嫩。

  一双小手也是不像干过活的,纤长白皙。

  她脸色通红,十分拘谨低着头:“你好,我叫高平平。“

  张海山勃然大怒,一把拉住赵二柱,刚要开口。

  转念一想,还是得顾及点面子。

  他压下火气,皮笑肉不笑,小声说:“赵二柱,你**是不是疯了?!”

  “我说了我不要,你干啥?”

  “行了,人都到这儿了,你别让人家在门口站着,先进屋再说。“

  “你!”张海山斜眼看了看高平平。

  叹了口气,他回头看着屋里:“秀莲,先让人家进屋吧。”

  “哦,好。”杨秀莲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看着三个女人进屋。

  张海山拉着赵二柱走到院子一角。

  “你跟老子说实话,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

  “啥意思?”赵二柱有些不明白。

  “你看看人家那脸蛋,那穿着,那手,明显不是干活的呀,老实交代,你从哪弄来的。”

  “兄弟啊,你是把我当**贩子了,我可不干那档子事。”

  “她正儿八经是我表舅的闺女。”

  “人家家里条件一直都不错,县城里的工人家庭。”

  “我舅母死的早,我表舅一直把这闺女当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

  “要不是我表舅年前突然得急病走了,还轮不着便宜你小子呢。”

  说着他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张海山:“我可告诉你,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初中生,念过书的。”

  “你别不知好歹。”

  “当然了,我也实话说,如果我不是看你家里吃喝不愁,我也不会把我这表妹介绍到你这儿来。”

  张海山叹气:“可是我真的不想找。”

  “你赶紧把人领走,县里难道没有合适的人家吗?”

  “这个,”赵二柱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半天才接着说,“其实,我那表舅母成分有点不太好。”

  “县里的人吧都知道,所以,我不愿意说这门亲事。”

  成分不好,在这个年代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张海山眉头一皱:“啥意思,地主家的女儿。”

  “没那么严重,我那表舅母年轻的时候去过一趟上海,在那里犯了点小错误。”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什么叫小错误。”张海山摆正脸色。

  说起解放前上海那帮资本家,他心里可谓是深恶痛绝。

  连国家打小日本的军用物资都敢贪,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赵二柱也只能实话实说。

  “她妈一直在上海当柜姐,解放以后,想要回咱们这儿老家。”

  “结果没路费,就偷了人家的东西,让警察给抓着了。”

  “就这么点事儿!是什么大资本家的女儿。”

  张海山迷惑:“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在县里收不着夫家。”

  王二柱顿时一阵皱眉,义愤填膺地说:“还不是那群**,看我这表妹长得漂亮,整天儿造她的谣。”

  “说**妈是什么哪个**高官的情妇,又说,是破坏革命的女特务。”

  “县里的警察局都说,不会追究表舅和我这表妹。”

  “可没用啊,”赵二柱两手一摊,“名声已经臭了,谁也不敢和她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