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丰帝心情正是糟糕的时候,萧晏清本想趁机讨好卖乖,但没想到反倒成了撞到枪口上的那一个。

  他被训得灰头土脸,最后不得不向萧晏珩道歉,这才揭过此事。

  德丰帝召了兵部的官员到御书房议事,其他人则是散朝了。

  萧晏清眼神阴鸷,看向萧晏珩,萧晏珩回以一记微笑。

  当着众臣面前,萧晏清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愤愤甩袖离开。

  好在,被此事打岔,萧晏辞进献洋芋的功劳无人再提,这对他来说,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

  萧晏珩脸上那抹微笑也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之色。

  出了宫,他便派人给陆知苒递了个信。

  或许她有自己的渠道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但这是他的立场和态度。

  上次,多亏了她举荐了艾伯特,救了邢初雪一命。

  眼下邢初雪尚在恢复中,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也是经此一事,他才决定把火炮卖给对方。

  而后,他也接受了艾伯特为他定制的治疗计划。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心悸的老毛病似是缓解了不少。

  祁先生从一开始看不惯艾伯特,眼下二人已然发展成了挚友,每天互相切磋中西医,可谓如痴如醉。

  凡此种种,他记着对方的情。

  陆知苒还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这么一桩大变故,她今日恰巧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张德安从岭南回来了,一并带回来的还有一发火炮和以及几把装备精良的火铳。

  而剩余的四发火炮和火铳,都走了外海,直接往西平送去了。

  “小的亲自验看了火炮的细节,又请了经验老道的匠人掌了眼,确认了都是好东西。”

  陆知苒大喜,对张德安嘉奖了一番。

  张德安又道:“眼下装着火炮的船只便停在码头上,小的派人日夜看守着,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陆知苒沉吟,“先等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作安排。”

  她没想到,这个时机来得那么快。

  刚见了张德安,她就收到了萧晏珩派人传的信,她的心中立马一个咯噔。

  此前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对方终于对太仓商行下手了。

  而主导和推动这一切的,非赵书宁莫属。

  只有把太仓商行推出来当罪魁祸首,才能撇清她自己。

  这其中还另有蹊跷。

  萧晏辞的书信上说,谷栖山身中剧毒,昏迷不醒,就算他苏醒了,恢复身体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封急报真的是出自他之手?陆知苒十分怀疑。

  对方的刀子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必须要拿出自己的反击。

  陆知苒并不耽搁,直接递牌子入了宫。

  德丰帝与兵部众官员商议了一番,终于制定了出兵增援计划,由京营总兵官任宗平带兵增援。

  因着贺连山金矿,大齐朝的国库丰盈,此次军需也十分丰沛。

  羌笛小国敢屡屡进犯,此次德丰帝下了狠决心,定要将其打得落花流水。

  兵部官员离开时,便见到了候在门外的陆知苒。

  众人鼻眼观心,立马明白她此来的目的。

  她定是收到了消息,前来请罪的。

  德丰帝方才便知道陆知苒来了,却并未第一时间召见,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命人传召她入内。

  陆知苒叩首行礼,“臣女拜见皇上。”

  德丰帝没有叫起,目光淡淡的,“你突然入宫,所为何事?”

  陆知苒姿态恭敬,“臣女听闻西平传来急报,羌笛竟再次进犯我大齐边境,特来向皇上献上神器,为皇上分忧。”

  德丰帝闻言,神色微顿。

  “哦?你得了什么神器?”

  “火炮和火铳,皆为外邦之物,火炮可连放三发,射程达数百米。若此物运往西平,那小小羌笛,何以为惧?”

  德丰帝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顿住,转而变成了郑重其事。

  “此话当真?”

  “如此大事,臣女岂敢玩笑?眼下,那火炮和火铳便放在京郊码头的船上,皇上大可派兵部的官员亲自前去查验。”

  她的语气沉稳,不骄不躁,大有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与自信。

  德丰帝原本被那封急报搅乱的心绪慢慢平复,心中的天平也回归正轨。

  事情尚未有定论,自己心中便生了成见,他真是老了,糊涂了。

  德丰帝缓和了神色,“你起来说话。”

  “多谢皇上。”

  陆知苒起身,垂眉敛目地站着,姿态依旧十分恭敬。

  “你且细细说说看,是如何弄到此物的?”

  陆知苒隐去了萧晏珩的身份,说起了此事经过。

  她和萧晏珩已然完成了交易,这批火炮现在属于她所有,这份功劳自然也是她的,并不存在抢功之说。

  而且,萧晏珩本身恐怕也不想要这个功劳,若他想的话,当初就不会把火炮卖给她。

  德丰帝听罢,也不得不感叹陆知苒的财力雄厚,十分了得。

  陆知苒又向德丰帝请罪,表示自己自作主张把四发火炮运往西平,而今在京中的只有一发火炮。

  此举对西平而言可谓如虎添翼,德丰帝岂会责怪她?

  “平乐,你每次都能让朕刮目相看。”

  她总是暗地里憋大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陆知苒语气诚恳,“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女的荣幸。”

  “今日朝堂上,还发生了一件事,与你有关。”

  陆知苒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

  德丰帝缓缓开口,将急报所述道出,陆知苒顿时面露惶然,再次跪下。

  “皇上明鉴!臣女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臣女的商行所售卖的货品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断然不敢有半分弄虚作假,此事定有小人作祟。”

  “朕自然是信你的,但此事闹得甚大,朕总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正所谓拿人手软,他刚刚收了陆知苒送的好处,自然 不好翻脸无情。

  但身为帝王,多疑乃秉性,此事既然已经禀到了他的跟前,便是陆知苒的名声再好,他也要多几分疑虑。

  陆知苒以额触地,语气沉缓,“皇上,臣女斗胆,对此事生出了几分小人之心的揣测,请皇上恕罪容禀。”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