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马千洋没说假话的话,那么,霍岩成为咒师,最为关键的节点也就在他十六岁的那年的七月十五。

  十二,十四,十六,这三个时间,正是天生术士觉醒的时间。

  霍岩会是天生术士?

  宋孝衣看过霍岩的命格,是宋孝衣看错了么?

  我思忖片刻才说道:“霍家的那几个保姆呢?能不能找来见见?”

  马千洋道:“那三个保姆都不在梨花村,想见的话,最快也得晚上才能赶过来。”

  “能来就行。你尽快联系。”我又说道:“霍岩在学校遇上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

  我见马千洋面露难色,声音陡然一沉道:“我要听实话。不然,我可放手不管了。”

  马千洋咬牙看向了其中一个矿主道:“你干的事儿,你说。”

  吕胜进门的时候,给我介绍过那个人,他叫白尚斌,是这五个矿主里的老四。

  白尚斌也没隐瞒:“王少,这事儿确实是我-干的。”

  “当着明人我也不说暗话,我们这些人黑里白里的忙活,不就是为了赚几个钱。这些年,矿上的力是我们出,事儿是我们平。老霍家什么都不做就在那白拿钱,我不服。”

  “这次,霍兴东又失踪了,我也不想再给他孙子卖命。”

  “霍岩那小子学习太好了,将来肯定是有出息。让他出息了,将来肯定要回来拿家产。我们耗下半辈子赚来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他?我不甘心。”

  “我也没想弄死霍岩,就是想让他念不了书。将来,他没什么出息,就弄不过我们。”

  白尚斌的理由倒是在我的意料当中,这也是仆强主弱的必然结果。自古以来就是主子压不住奴才的时候,奴才就会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可以代替主子。

  奴才杀了主子一家老小,谋夺主子家业的事情,从古到今,从朝堂到民间数都数不过来。

  术士遇上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帮着奴才去灭了主子的冤魂?

  那就得看,术士本身怎么想了?

  其实,多数的术士都是只问生意,不断官司。甚至,都不会问冤魂因为什么缠上了雇主?

  这些事情,你问得越多,牵扯的因果就越多,什么都不问直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才是术士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事情已经把我压到了这里,我心里对白尚斌再如何不屑,也得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了。

  我面无表情的对白尚斌说道:“你敢对霍岩下手,就不怕霍兴东忽然回来找你麻烦么?”

  白尚斌道:“我拿着霍兴东的衣服找大仙问过了,他说,霍兴东已经死了。那个大仙算人生死算得很灵,霍兴东肯定是死了。”

  我冷笑一声道:“你就没问问他,霍兴东是什么时候死的?他是死在了把小时候的霍岩抱回来之前,还是死在霍岩十五岁之后,你吃得准么?”

  白尚斌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嘴唇抖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看都没看白尚斌一眼,转头对马千洋问道:“你说,当年霍兴东和霍明把车扔在山下,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边山上到底有什么?”

  马千洋道:“我找人打听过。有人说,那边山上原先有个矿,好像是金矿。还有人说,那边有‘仙不留’。”

  “反正,我听说,那边山上挺邪的,好多年都没人上去过了。我们也没敢往那边找。”

  “仙不留?”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仙不留,说白了就是给死人住的客栈。

  谁都知道,湘西赶尸,名传天下。但是,除了湘西之外,其他地方也有送尸回乡的人,只不过各地叫的名字不一样。

  东北这边山多林密,就算是到了现代,每年也都会有人死在山里。

  很多地方,都有上山寻尸、运尸的术士。这些人对外的称呼,运尸的手法虽然不太一样,却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会让尸体在距离下山还有一天路程的地方停上一夜。

  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了散散尸体身上的煞气,免得把不好的事情带到山下的村子里面。二是得确定一下,山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扣着尸体不放。在东北这边常往山上跑的人都知道,遇上深山里的客栈,千万别直接进去,不然出都出不来。

  南方运尸,一般习惯把尸体停在庙里,也带着几分供奉的意思。

  东北这边却是把尸体停在客栈里,那种客栈有个统一的名字叫“仙不留”,意思就是:仙不留客,客里也不留仙。

  这种客栈,全都没人经营,日常运转都靠运尸的人在那里留下吃喝,被褥。这些东西说是,当成住店的店钱,实际上都给以后来的同行提供方便。只要住在仙不留的人,都不会坏了规矩。

  凡是,修着“仙不留”的地方,说明客栈所在的那座山相对安全,但是附近几座山,恐怕个个都不安全。不然,也不会总有人在这里停放尸体。

  我轻轻的敲着雪茄的烟灰说道:“白尚斌找霍岩麻烦的事情,你们是不是事先都知道?但是,谁也没去阻止?”

  马千洋他们几个互相看了看才一起点了头。

  “糊涂啊!”我摇头道:“你们是真糊涂啊!你们不去碰霍岩,或许还能弄个一世富贵,你们动了霍岩,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你们把衣服都脱了,看看身上有什么异常没有?”

  几个人赶紧把衣服脱了个精光,仔仔细细的互相看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马千洋犹豫了半天才说道:“王少,你是不是……是不是看错了?”

  我从他们几个脸上一一看了过去:“觉得我看走眼了是不是?”

  “你这屋里不是有白酒吗?你把酒倒手心里,我让你往哪儿擦,你就往哪儿擦,擦完了再看。”

  马千洋半信半疑的拿出瓶酒往自己手里倒了一点,我指着其中一个人:“他的左肩膀头。”

  马千洋拿酒往那人肩膀上擦了两下之后,那人肩头上就出现一只像是用血画出来的小鬼,那只小鬼的姿势,就像在四肢并用的顺着那人肩膀往他胸前爬。

  一群人都被吓得脸色发白的时候,我又指了指另外一个人:“他是左肩膀往下贴着脊梁骨的位置。”

  马千洋赶紧拿酒往他身上擦了两下,那人身上果然出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