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辰,起床干活啦!”一声清脆的呼喊如利箭般穿透清晨的静谧,直直扎入风雨辰的耳膜。
“啊~!”风雨辰仿若从梦魇中惊醒,披头散发地猛然从床上坐起,双手在空中胡乱一抓,一把将被子拽到身前紧紧裹住,睡眼惺忪中,嘴里嘟囔着:“玉娘,虽说你是个贪恋红尘、喜好捉弄人的女鬼,可也不能这般肆意妄为,大清早的就掀一个大男人的被子吧,如若再这般,我可就……”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风雨辰就像被抽走了筋骨,整个人又倒头栽倒在床上,夹着被子,不多时,便再度呼声阵阵,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仿佛是一曲别样的晨眠之歌。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有诸多鬼魂因执念未了,心愿难偿,故而久久徘徊于阳世,不愿踏入轮回往生之路。风雨辰,便是那专为这些孤魂野鬼排忧解难、了却心愿之人。旁人皆视他为道士、天师,可他却执拗地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引路人,一个引领着鬼怪们找寻解脱之道、奔赴新生的引路人。
玉娘,瞧模样不过二十多岁,身姿婀娜地站在床边,望着床上这个让她又气又怜的少年。风雨辰生得一副仿若精雕细琢般的面庞,英挺的鼻梁宛如巍峨山峦,樱花般粉嫩的唇色,那嘴唇的完美弧度,仿若带着一抹能驱散阴霾的微笑,恰似冬日里穿透云层、洒下暖煦光辉的阳光,温和且从容,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房间外,一位面色苍白如纸的老者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周身散发着无尽的哀伤,每一次轻微的叹息都似重锤,狠狠撞击着这寂静的空间。玉娘轻盈地穿过房门,身为鬼魂的她,仿若与这世间的实体物件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任何阻碍都无法束缚她的行动,她甚是享受这般自由穿梭的感觉,仿若能随时窥探他人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可玉娘内心深处却有着无尽的迷茫,她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不知生辰几何,不知姓名为何,更不知来自何方,宛如无根之萍,孤零零地在这世间飘荡。她附身于风雨辰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之上,于是风雨辰便顺口唤她玉娘。而风雨辰又何尝不是谜团重重,一年前,他仿若凭空出现在这庙街,过往的记忆如被橡皮擦去的字迹,干干净净,或许正是这份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让玉娘对风雨辰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怜爱。
玉娘莲步轻移,走到老者身旁,想要开口安慰,却一时如鲠在喉。她怎忍心直白地告知老者,您已然离世,莫要再为儿孙忧心,既已身死,就该奔赴黄泉,生者之路,就任其自行闯荡吧,这般言语,于一个刚离世、心系家人的老者而言,岂不是太过残忍?
“那个……”玉娘嗫嚅着,最终还是轻声说道,“爷爷,您先回去歇着吧,雨辰起床后,定会为您把事情料理妥当的!”老者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眸中满是忧伤,他微微点头,起身,颤颤巍巍地朝着门口走去,伸出手,想要握住那门把手,却一次次扑空,那虚幻的手掌径直穿过门把,怎么也触碰不到实体。玉娘见状,赶忙上前,扶着老者穿墙而过,瞧着老者那茫然无措的模样,显然还未能适应这已然离世的新身份。
玉娘折返,再次踏入风雨辰的卧室,抬手轻轻拉开窗帘,刹那间,清晨那金色的阳光如细密的丝线,洋洋洒洒地铺满整间屋子。玉娘信手拿起一本书,款款走到一张单人沙发前,优雅落座,静静翻看起来。在阳光的轻抚下,书页仿若被镀上一层金边,熠熠生辉,玉娘只觉周身暖洋洋的,仿若沉浸在一场温暖的梦境之中,一时竟忘却了自己已然是一缕亡魂。
待风雨辰悠悠转醒,日头已然高悬中天。他慵懒地坐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仿若要将一夜的困倦统统驱散,随后慢悠悠地环顾四周,只见屋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各类物件摆放得规整有序,显然是玉**手笔。
风雨辰的目光扫向玉娘,此刻的她正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弯弯的柳叶眉仿若春日里随风轻舞的柳丝,薄薄的绯红唇恰似春日里娇艳欲滴的花瓣,精致的鼻子挺立在面庞中央,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模样,当真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风雨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蹑手蹑脚地走到玉娘身边,故意拖长尾音:“玉娘。”见她毫无反应,又眯缝起眼睛,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坏笑,调侃道:“口水,玉娘,瞧你看得这般入神,口水都快流出来啦!”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抬眼瞧见风雨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地伸手推了他一把,慌乱地抬手擦了擦嘴角。
“太丢人了。”玉娘小声自语,可擦了两下后,她便察觉到异样,脸色一沉,圆睁双眸,狠狠瞪着风雨辰,心里已然明了,自己又被这坏家伙捉弄了。
“雨辰。”玉娘娇嗔着,满心恼怒,这些日子,总是被这般戏弄,她再也按捺不住,起身便追着风雨辰打。风雨辰灵活得像只猴子,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嘴里还连连求饶:“哈哈,玉娘害羞的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啊!”
“你……”玉娘跑得气喘吁吁,刚要开口斥责,却又一时语塞,可心底却泛起丝丝甜意,虽说总是被作弄,可在风雨辰身边,却有着一种别样的温暖,仿若寒夜中的篝火,让她眷恋不舍。
一年前,玉娘莫名出现在风雨辰身旁,旁人皆无法瞧见她的身形,唯有风雨辰能与她相知相伴。没有过去的记忆,对未来亦是一片迷茫,在风雨辰身边,她寻得了一份归属感,仿若漂泊许久的孤舟,终于寻到了宁静的港湾。
“好啦好啦,你赶紧洗漱一番,瞧你这邋里邋遢的模样,实在有碍观瞻。”玉娘佯装严肃,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风雨辰却仿若听话的乖孩子,一本正经地念起咒语:“默迪卡多,默迪卡多,默迪卡多,衣服凭空来,急急如律令。”同时,双手快速结印,只见原本静静躺在一旁的衣服仿若瞬间被注入了生命,一件件腾空而起,仿若训练有素的士兵,有条不紊地朝着风雨辰“奔”去,不多时,风雨辰便衣装整齐地站在玉娘面前,脸上挂着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玉娘抬眸望向眼前这位二十多岁的俊朗少年,修身的白衬衫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黑色的裤子衬得双腿愈发修长笔直,白色的贝壳鞋干净利落,蓬松的丸子头又为他增添了几分俏皮灵动,玉娘瞧得一时有些痴了,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倾慕。
“玉娘~”风雨辰见玉娘这般愣愣地盯着自己,嘴角的坏笑愈发明显。玉娘如梦初醒,忙不迭地摇摇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故作严肃:“雨辰啊,你怎地一点都不像个道士呢?”
风雨辰踱步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 A4 纸大小的古书,轻轻**着封面,一脸认真地说道:“玉娘,我都同你讲了多少回啦,我既不是道士,也不是天师,我只是一个鬼怪引路人罢了。”
“鬼怪引路人?这名字可真够稀奇古怪的!”玉娘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
“那是自然,我风雨辰本就是个怪人嘛!”风雨辰挠挠头,憨憨一笑,那笑容仿若能驱散阴霾。
的确,风雨辰就如一团迷雾,无人知晓他的过往,可他却身负一身奇能异术,仿若生来便是为了承担这份引领鬼怪往生的使命。
“哎呀,险些都给忘了,那位爷爷的事儿还没去办呢!”玉娘突然惊呼一声,说着便伸手推着风雨辰往卧室门口走去。
“好啦,好啦。”风雨辰伸出手,抵住门,可怜巴巴地哀求:“玉娘,好歹让我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吃什么饭,赶紧干活去!”玉娘柳眉倒竖,语气强硬。
“真是个管家婆!”风雨辰小声嘀咕。
“怎么,不乐意啦?”玉娘双手抱胸,挑眉问道。
“没有没有……我……”风雨辰只觉脸颊发烫,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仿若瞬间消失不见,竟罕见地语塞起来。
“快去把事儿办完,咱们一起去吃菠萝包。”玉娘见风雨辰这般模样,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
“还吃菠萝包啊,你怎地就这般偏爱它呢?”风雨辰做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逗趣道。
“好吧……”玉娘耷拉着脑袋,故意拖长声音,可怜兮兮地望着风雨辰,仿若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那副乞求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好好好。”风雨辰最是见不得玉娘这般撒娇,暗自感叹,什么叫美色误人,大抵便是此刻这般情形吧。
“那好,咱们回来就去。”玉娘俏皮地朝风雨辰眨了眨眼,仿若繁星闪烁。
“女生啊,就是爱吃这吃那的,瞧瞧,最近你都胖了一圈啦。”风雨辰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玉**鼻子,玉娘作势欲打,风雨辰赶忙一个箭步闪开,同时快速打了一个手印,嘴里念念有词:“摩达里卡,摩达里卡,摩达里卡,任意行走,急急如律令。”
风雨辰猛地打开卧室门,神奇的是,门外竟不再是熟悉的客厅,而是医院那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玉娘见状,飞起一脚,直接将风雨辰踹了出去,风雨辰一个踉跄,险些摔个狗**,路过的护士瞧见这一幕,掩面轻笑,风雨辰窘得满脸通红,忙不迭地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佯装镇定,那副模样看得玉娘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风雨辰深吸一口气,稳步走进病房。病房内,老者的儿子、两个女儿以及一众家人围坐在老者的病床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那凝重的氛围仿若实质化的阴霾,笼罩在病房上空。
风雨辰缓缓打开古书,只见书的外皮是精致的木质雕刻,上面栩栩如生地雕刻着“生死轮”,轮外是“无常死主”,那“无常死主”头顶三世佛,口中衔着轮沿,面目狰狞丑恶,蓬头散发,獠牙外露,脚踏鳌头,双臂紧紧环抱轮身,仿若掌控着世间生死轮回的大权。
古书内,是绯黄的空白纸张,风雨辰闭目凝神,口中默念一段神秘咒语,片刻后,纸上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书写,渐渐浮现出一段文字,详细记录着老者的生平过往、死亡缘由、轮回路的方向等等信息。
“要不拔了吧,就别让爸遭罪了。”大女儿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率先打破沉默。
“姐,不行,咱再坚持坚持,说不定爸还能醒过来呢。”儿子紧握着老者的手,满脸的不甘与期盼。
“算了吧,每天这么**着,医药费多贵啊,咱家哪负担得起。”小女儿别过头,偷偷抹着眼泪,话语中满是无奈。
“要是拔了,那老爷子的存款怎么办?谁知道老爷子把钱放哪儿了!”儿子一听这话,仿若被触碰到了逆鳞,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地反驳,显然不同意其他人的意见。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小女儿也不甘示弱,怒目圆睁,朝着儿子大声咆哮。
“你不也怕付医药费么,说到底,不还是因为钱?”儿子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与妹妹对峙。
“家属,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护士长匆匆走进来,神色严肃地喝止了兄妹俩的激烈争执。
风雨辰见状,不动声色地摇身一变,瞬间化作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律师,他清了清嗓子,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是乔万生老先生的家属么?”
兄妹三人闻言,齐齐望向风雨辰,眼中满是疑惑,大女儿率先开口:“我们是,您是?”
“我是乔万生老先生的事务律师,乔老先生曾在我们律师行立下一份财产说明,今日我便是奉命前来,转达乔老先生所立遗嘱。”风雨辰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兄妹三人一听老者留有财产分割,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忙不迭地恭敬将风雨辰让到座位上。
风雨辰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存折,递向兄妹三人,儿子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指颤抖着数起来:“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二百万……”数着数着,儿子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了一般,呆立当场,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女儿见状,忙接过存折,仔细端详一番,又反复数了几遍,随后瞪大双眼,惊呼:“我的老天爷,真的是爸的存折,爸是怎么攒下这么多钱的啊!”
“乔老先生交代,办完身后事,剩下的钱让乔先生把欠的债都还了吧。”风雨辰微微抬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淡地说道。
“啊,爸爸,儿子不孝啊!”儿子仿若遭受重创,“扑通”一声跪到老者床边,双手紧紧握住老者的手,似哭非哭地嚎叫起来,“儿子以后一定戒赌,爸爸啊……”
“老公,快给你的股票经纪打电话,告诉他咱们有钱补仓了。”小女儿仿若抓住救命稻草,兴奋地对着身旁的男人喊道,男人连连点头,拿起手机匆忙走出病房。
“杰克,你不用再担心大学的费用了。”大女儿搂着一个男生,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儿子猛地站起身,从小女儿手中夺过存折,大声叫嚷:“你们说什么呢,这可是老爷子说的,这是给我还债的。”
“哥,这里面可有我的三分之一。”小女儿也不示弱,边说边伸手去夺存折。
“开什么玩笑,你们为爸爸做了什么啊?”儿子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小姑子,你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家怎么说也是长子,这钱怎么能给外姓人手里。”儿子的老婆也掺和进来,扯着嗓子帮腔。
一时间,病房内吵闹声、争执声此起彼伏,仿若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风雨辰见状,轻轻摇头,悄然退出人群。玉娘站在门口,望着站在风雨辰身边的老者,瞧见他满脸的担忧,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涩,感伤之情溢于言表。
风雨辰抬眸看向老者,目光中满是悲悯,轻声说道:“凡心万千,生死由天,芸芸众生,各自轮转,老先生,走吧,儿孙自有儿孙的路,放下吧。”
风雨辰见过太多这般人间百态,亲人之间的相互指责、为钱财争得你死我活、亲情淡薄如纸,每一幕都让他心生厌恶,可久而久之,却也只能无奈习惯。
“老先生,进来吧,跟着光走下去,您的下一个旅程开始了。”风雨辰再次打开古书,老者望向风雨辰,眼中满是感激,冲他微微点头,随后仿若一缕青烟,缓缓融入古书之中,消失不见。
“即便如此,爷爷还是会担心他们。”玉娘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或许就是家人的意义吧,唉,好想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话一出口,玉娘便意识到失言,忙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这般伤感的玉娘让风雨辰心疼不已,玉娘曾无意间提及,想在古书里探寻一下自己的身世,风雨辰却佯装未闻,他害怕,害怕古书上会呈现出一些让他不愿面对、令玉娘伤心欲绝的内容。
“玉娘,咱们这就去吃你最爱的菠萝包吧,这次,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哪怕吃穷我也在所不惜。”风雨辰走上前,轻声安慰,试图驱散玉娘心头的阴霾。
玉娘闻言,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绯红的面孔仿若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抬眸望向风雨辰,眼中满是感动:“雨辰,你为什么这么好呢?”
“因为我想看玉娘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啊。”风雨辰瞧着玉娘那红扑扑的脸蛋,又起了逗弄之心,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笑嘻嘻地调侃:“哈哈,圆嘟嘟的,可爱的玉娘。”
玉**脸瞬间憋得通红,佯装生气地嗔怪:“哪个女人会觉得大胖子可爱啊,滚蛋。”
看着玉娘佯装生气的模样,风雨辰却觉得她愈发可爱,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洒满心间。
“啊~!”风雨辰仿若从梦魇中惊醒,披头散发地猛然从床上坐起,双手在空中胡乱一抓,一把将被子拽到身前紧紧裹住,睡眼惺忪中,嘴里嘟囔着:“玉娘,虽说你是个贪恋红尘、喜好捉弄人的女鬼,可也不能这般肆意妄为,大清早的就掀一个大男人的被子吧,如若再这般,我可就……”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风雨辰就像被抽走了筋骨,整个人又倒头栽倒在床上,夹着被子,不多时,便再度呼声阵阵,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仿佛是一曲别样的晨眠之歌。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有诸多鬼魂因执念未了,心愿难偿,故而久久徘徊于阳世,不愿踏入轮回往生之路。风雨辰,便是那专为这些孤魂野鬼排忧解难、了却心愿之人。旁人皆视他为道士、天师,可他却执拗地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引路人,一个引领着鬼怪们找寻解脱之道、奔赴新生的引路人。
玉娘,瞧模样不过二十多岁,身姿婀娜地站在床边,望着床上这个让她又气又怜的少年。风雨辰生得一副仿若精雕细琢般的面庞,英挺的鼻梁宛如巍峨山峦,樱花般粉嫩的唇色,那嘴唇的完美弧度,仿若带着一抹能驱散阴霾的微笑,恰似冬日里穿透云层、洒下暖煦光辉的阳光,温和且从容,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房间外,一位面色苍白如纸的老者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周身散发着无尽的哀伤,每一次轻微的叹息都似重锤,狠狠撞击着这寂静的空间。玉娘轻盈地穿过房门,身为鬼魂的她,仿若与这世间的实体物件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任何阻碍都无法束缚她的行动,她甚是享受这般自由穿梭的感觉,仿若能随时窥探他人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可玉娘内心深处却有着无尽的迷茫,她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不知生辰几何,不知姓名为何,更不知来自何方,宛如无根之萍,孤零零地在这世间飘荡。她附身于风雨辰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之上,于是风雨辰便顺口唤她玉娘。而风雨辰又何尝不是谜团重重,一年前,他仿若凭空出现在这庙街,过往的记忆如被橡皮擦去的字迹,干干净净,或许正是这份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让玉娘对风雨辰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怜爱。
玉娘莲步轻移,走到老者身旁,想要开口安慰,却一时如鲠在喉。她怎忍心直白地告知老者,您已然离世,莫要再为儿孙忧心,既已身死,就该奔赴黄泉,生者之路,就任其自行闯荡吧,这般言语,于一个刚离世、心系家人的老者而言,岂不是太过残忍?
“那个……”玉娘嗫嚅着,最终还是轻声说道,“爷爷,您先回去歇着吧,雨辰起床后,定会为您把事情料理妥当的!”老者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眸中满是忧伤,他微微点头,起身,颤颤巍巍地朝着门口走去,伸出手,想要握住那门把手,却一次次扑空,那虚幻的手掌径直穿过门把,怎么也触碰不到实体。玉娘见状,赶忙上前,扶着老者穿墙而过,瞧着老者那茫然无措的模样,显然还未能适应这已然离世的新身份。
玉娘折返,再次踏入风雨辰的卧室,抬手轻轻拉开窗帘,刹那间,清晨那金色的阳光如细密的丝线,洋洋洒洒地铺满整间屋子。玉娘信手拿起一本书,款款走到一张单人沙发前,优雅落座,静静翻看起来。在阳光的轻抚下,书页仿若被镀上一层金边,熠熠生辉,玉娘只觉周身暖洋洋的,仿若沉浸在一场温暖的梦境之中,一时竟忘却了自己已然是一缕亡魂。
待风雨辰悠悠转醒,日头已然高悬中天。他慵懒地坐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仿若要将一夜的困倦统统驱散,随后慢悠悠地环顾四周,只见屋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各类物件摆放得规整有序,显然是玉**手笔。
风雨辰的目光扫向玉娘,此刻的她正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弯弯的柳叶眉仿若春日里随风轻舞的柳丝,薄薄的绯红唇恰似春日里娇艳欲滴的花瓣,精致的鼻子挺立在面庞中央,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模样,当真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风雨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蹑手蹑脚地走到玉娘身边,故意拖长尾音:“玉娘。”见她毫无反应,又眯缝起眼睛,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坏笑,调侃道:“口水,玉娘,瞧你看得这般入神,口水都快流出来啦!”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抬眼瞧见风雨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地伸手推了他一把,慌乱地抬手擦了擦嘴角。
“太丢人了。”玉娘小声自语,可擦了两下后,她便察觉到异样,脸色一沉,圆睁双眸,狠狠瞪着风雨辰,心里已然明了,自己又被这坏家伙捉弄了。
“雨辰。”玉娘娇嗔着,满心恼怒,这些日子,总是被这般戏弄,她再也按捺不住,起身便追着风雨辰打。风雨辰灵活得像只猴子,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嘴里还连连求饶:“哈哈,玉娘害羞的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啊!”
“你……”玉娘跑得气喘吁吁,刚要开口斥责,却又一时语塞,可心底却泛起丝丝甜意,虽说总是被作弄,可在风雨辰身边,却有着一种别样的温暖,仿若寒夜中的篝火,让她眷恋不舍。
一年前,玉娘莫名出现在风雨辰身旁,旁人皆无法瞧见她的身形,唯有风雨辰能与她相知相伴。没有过去的记忆,对未来亦是一片迷茫,在风雨辰身边,她寻得了一份归属感,仿若漂泊许久的孤舟,终于寻到了宁静的港湾。
“好啦好啦,你赶紧洗漱一番,瞧你这邋里邋遢的模样,实在有碍观瞻。”玉娘佯装严肃,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风雨辰却仿若听话的乖孩子,一本正经地念起咒语:“默迪卡多,默迪卡多,默迪卡多,衣服凭空来,急急如律令。”同时,双手快速结印,只见原本静静躺在一旁的衣服仿若瞬间被注入了生命,一件件腾空而起,仿若训练有素的士兵,有条不紊地朝着风雨辰“奔”去,不多时,风雨辰便衣装整齐地站在玉娘面前,脸上挂着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玉娘抬眸望向眼前这位二十多岁的俊朗少年,修身的白衬衫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黑色的裤子衬得双腿愈发修长笔直,白色的贝壳鞋干净利落,蓬松的丸子头又为他增添了几分俏皮灵动,玉娘瞧得一时有些痴了,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倾慕。
“玉娘~”风雨辰见玉娘这般愣愣地盯着自己,嘴角的坏笑愈发明显。玉娘如梦初醒,忙不迭地摇摇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故作严肃:“雨辰啊,你怎地一点都不像个道士呢?”
风雨辰踱步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 A4 纸大小的古书,轻轻**着封面,一脸认真地说道:“玉娘,我都同你讲了多少回啦,我既不是道士,也不是天师,我只是一个鬼怪引路人罢了。”
“鬼怪引路人?这名字可真够稀奇古怪的!”玉娘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
“那是自然,我风雨辰本就是个怪人嘛!”风雨辰挠挠头,憨憨一笑,那笑容仿若能驱散阴霾。
的确,风雨辰就如一团迷雾,无人知晓他的过往,可他却身负一身奇能异术,仿若生来便是为了承担这份引领鬼怪往生的使命。
“哎呀,险些都给忘了,那位爷爷的事儿还没去办呢!”玉娘突然惊呼一声,说着便伸手推着风雨辰往卧室门口走去。
“好啦,好啦。”风雨辰伸出手,抵住门,可怜巴巴地哀求:“玉娘,好歹让我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吃什么饭,赶紧干活去!”玉娘柳眉倒竖,语气强硬。
“真是个管家婆!”风雨辰小声嘀咕。
“怎么,不乐意啦?”玉娘双手抱胸,挑眉问道。
“没有没有……我……”风雨辰只觉脸颊发烫,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仿若瞬间消失不见,竟罕见地语塞起来。
“快去把事儿办完,咱们一起去吃菠萝包。”玉娘见风雨辰这般模样,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
“还吃菠萝包啊,你怎地就这般偏爱它呢?”风雨辰做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逗趣道。
“好吧……”玉娘耷拉着脑袋,故意拖长声音,可怜兮兮地望着风雨辰,仿若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那副乞求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好好好。”风雨辰最是见不得玉娘这般撒娇,暗自感叹,什么叫美色误人,大抵便是此刻这般情形吧。
“那好,咱们回来就去。”玉娘俏皮地朝风雨辰眨了眨眼,仿若繁星闪烁。
“女生啊,就是爱吃这吃那的,瞧瞧,最近你都胖了一圈啦。”风雨辰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玉**鼻子,玉娘作势欲打,风雨辰赶忙一个箭步闪开,同时快速打了一个手印,嘴里念念有词:“摩达里卡,摩达里卡,摩达里卡,任意行走,急急如律令。”
风雨辰猛地打开卧室门,神奇的是,门外竟不再是熟悉的客厅,而是医院那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玉娘见状,飞起一脚,直接将风雨辰踹了出去,风雨辰一个踉跄,险些摔个狗**,路过的护士瞧见这一幕,掩面轻笑,风雨辰窘得满脸通红,忙不迭地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佯装镇定,那副模样看得玉娘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风雨辰深吸一口气,稳步走进病房。病房内,老者的儿子、两个女儿以及一众家人围坐在老者的病床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那凝重的氛围仿若实质化的阴霾,笼罩在病房上空。
风雨辰缓缓打开古书,只见书的外皮是精致的木质雕刻,上面栩栩如生地雕刻着“生死轮”,轮外是“无常死主”,那“无常死主”头顶三世佛,口中衔着轮沿,面目狰狞丑恶,蓬头散发,獠牙外露,脚踏鳌头,双臂紧紧环抱轮身,仿若掌控着世间生死轮回的大权。
古书内,是绯黄的空白纸张,风雨辰闭目凝神,口中默念一段神秘咒语,片刻后,纸上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书写,渐渐浮现出一段文字,详细记录着老者的生平过往、死亡缘由、轮回路的方向等等信息。
“要不拔了吧,就别让爸遭罪了。”大女儿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率先打破沉默。
“姐,不行,咱再坚持坚持,说不定爸还能醒过来呢。”儿子紧握着老者的手,满脸的不甘与期盼。
“算了吧,每天这么**着,医药费多贵啊,咱家哪负担得起。”小女儿别过头,偷偷抹着眼泪,话语中满是无奈。
“要是拔了,那老爷子的存款怎么办?谁知道老爷子把钱放哪儿了!”儿子一听这话,仿若被触碰到了逆鳞,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地反驳,显然不同意其他人的意见。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小女儿也不甘示弱,怒目圆睁,朝着儿子大声咆哮。
“你不也怕付医药费么,说到底,不还是因为钱?”儿子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与妹妹对峙。
“家属,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护士长匆匆走进来,神色严肃地喝止了兄妹俩的激烈争执。
风雨辰见状,不动声色地摇身一变,瞬间化作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律师,他清了清嗓子,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是乔万生老先生的家属么?”
兄妹三人闻言,齐齐望向风雨辰,眼中满是疑惑,大女儿率先开口:“我们是,您是?”
“我是乔万生老先生的事务律师,乔老先生曾在我们律师行立下一份财产说明,今日我便是奉命前来,转达乔老先生所立遗嘱。”风雨辰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兄妹三人一听老者留有财产分割,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忙不迭地恭敬将风雨辰让到座位上。
风雨辰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存折,递向兄妹三人,儿子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指颤抖着数起来:“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二百万……”数着数着,儿子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了一般,呆立当场,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女儿见状,忙接过存折,仔细端详一番,又反复数了几遍,随后瞪大双眼,惊呼:“我的老天爷,真的是爸的存折,爸是怎么攒下这么多钱的啊!”
“乔老先生交代,办完身后事,剩下的钱让乔先生把欠的债都还了吧。”风雨辰微微抬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淡地说道。
“啊,爸爸,儿子不孝啊!”儿子仿若遭受重创,“扑通”一声跪到老者床边,双手紧紧握住老者的手,似哭非哭地嚎叫起来,“儿子以后一定戒赌,爸爸啊……”
“老公,快给你的股票经纪打电话,告诉他咱们有钱补仓了。”小女儿仿若抓住救命稻草,兴奋地对着身旁的男人喊道,男人连连点头,拿起手机匆忙走出病房。
“杰克,你不用再担心大学的费用了。”大女儿搂着一个男生,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儿子猛地站起身,从小女儿手中夺过存折,大声叫嚷:“你们说什么呢,这可是老爷子说的,这是给我还债的。”
“哥,这里面可有我的三分之一。”小女儿也不示弱,边说边伸手去夺存折。
“开什么玩笑,你们为爸爸做了什么啊?”儿子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小姑子,你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家怎么说也是长子,这钱怎么能给外姓人手里。”儿子的老婆也掺和进来,扯着嗓子帮腔。
一时间,病房内吵闹声、争执声此起彼伏,仿若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风雨辰见状,轻轻摇头,悄然退出人群。玉娘站在门口,望着站在风雨辰身边的老者,瞧见他满脸的担忧,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涩,感伤之情溢于言表。
风雨辰抬眸看向老者,目光中满是悲悯,轻声说道:“凡心万千,生死由天,芸芸众生,各自轮转,老先生,走吧,儿孙自有儿孙的路,放下吧。”
风雨辰见过太多这般人间百态,亲人之间的相互指责、为钱财争得你死我活、亲情淡薄如纸,每一幕都让他心生厌恶,可久而久之,却也只能无奈习惯。
“老先生,进来吧,跟着光走下去,您的下一个旅程开始了。”风雨辰再次打开古书,老者望向风雨辰,眼中满是感激,冲他微微点头,随后仿若一缕青烟,缓缓融入古书之中,消失不见。
“即便如此,爷爷还是会担心他们。”玉娘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或许就是家人的意义吧,唉,好想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话一出口,玉娘便意识到失言,忙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这般伤感的玉娘让风雨辰心疼不已,玉娘曾无意间提及,想在古书里探寻一下自己的身世,风雨辰却佯装未闻,他害怕,害怕古书上会呈现出一些让他不愿面对、令玉娘伤心欲绝的内容。
“玉娘,咱们这就去吃你最爱的菠萝包吧,这次,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哪怕吃穷我也在所不惜。”风雨辰走上前,轻声安慰,试图驱散玉娘心头的阴霾。
玉娘闻言,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绯红的面孔仿若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抬眸望向风雨辰,眼中满是感动:“雨辰,你为什么这么好呢?”
“因为我想看玉娘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啊。”风雨辰瞧着玉娘那红扑扑的脸蛋,又起了逗弄之心,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笑嘻嘻地调侃:“哈哈,圆嘟嘟的,可爱的玉娘。”
玉**脸瞬间憋得通红,佯装生气地嗔怪:“哪个女人会觉得大胖子可爱啊,滚蛋。”
看着玉娘佯装生气的模样,风雨辰却觉得她愈发可爱,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洒满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