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景巷。

  林差役滑跪的太快,给原本还在生气的崔家人整不会了。

  天老爷!

  这怎么弄的,像是我家欺负你了似的。

  老崔氏不知道该怎么说,厌恶的瞪了一眼崔老头,道:“你们快走吧,别堵我家门口。”

  林差役狠狠松了口气,满脸感激涕零,还频频看向叶县令。

  叶怀峰确实被架空的很厉害,斗不过县丞赵志。

  但林差役就是衙门里一个最不起眼的差役,他哪里敢在县太爷面前逞威风?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

  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但叶怀峰其实现在也正忐忑着呢。

  林差役一跪下,他就察觉到不妙:此人多半是认出自己了!

  说好的捂紧马甲呢,怎么一不留神就要暴露。

  尤其是旁边崔岘的目光,还若有若无的,看向自己。

  让叶怀峰好生紧张。

  好在。

  见叶怀峰低调到一声不吭,林差役也识趣,站起来便要走。

  崔老头终于反应过来,只觉得颜面尽失。

  二十年不曾见面,他本想在老崔氏面前装一把大的。

  结果好家伙,拉了一坨大的!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崔老头涨红了脸,怒不可遏,便要上去打林差役。

  县太爷还在呢。

  林差役不敢再让崔老头继续胡说,干脆咬了咬牙,一拳头砸向崔老头的下巴。

  砰!

  崔老头下巴被砸到错位,说不出来囫囵话,疼的吱哇乱叫。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林差役冷着脸,把崔老头强行扯回了家。

  左右邻居们看的傻了眼。

  先是齐齐目送崔老头翁婿二人回家,又齐齐转身看向崔家,目露震惊。

  这家人,究竟是什么可怕的来头啊!

  竟然让林差役如此低三下四。

  但没人敢来问。

  一场原本由崔老头挑起的纷争,由崔老头一人受伤后结束。

  众人各自散了。

  但表面平静的仲景巷,背地里开始波涛汹涌。

  新搬来的崔家,绝对有大背景!

  崔家。

  一场闹剧,让家里人都心情不是很好。

  叶怀峰本还想继续请教崔岘呢,但眼下这氛围,实在不合适。

  于是也不在崔家留饭,匆匆走了。

  老崔氏心情不虞,也没心思挽留。

  等叶怀峰走后。

  崔仲渊这才皱眉道:“怎地二叔一家也在这儿住着,当真冤家路窄。”

  老崔氏冷冷道:“他不是你二叔,既然分了家后老死不相往来,那就不再是一家人。”

  当年老崔氏守寡。

  崔老头欠了外债,欺负寡嫂膝下只有两个幼子。愣是联合族老们一起,逼迫老崔氏帮忙还账,还分走了七成家业。

  这事儿,一直都是老崔氏心中的痛。

  没想到阴差阳错,在这仲景巷里,又碰见了。

  崔岘也不曾想,竟会遇到这么一遭事儿。

  他在心里迅速做出评估——这崔老头,不足为惧,但像是块狗皮膏药,恶心人。

  必要时找个法子撕了便是。

  以及。

  看那林差役今日对大川的态度,这位大川,在衙门里显然是有一定地位的。

  而且地位还不低。

  此人会是什么官职呢?

  崔岘暂时琢磨不出来。

  由于先前吴清澜夫子,特地交代过‘县太爷刚正不阿,十分威严’等话。

  导致崔岘都没能把‘憨憨大川’和‘威严县尊’画上等号。

  这一晚。

  崔岘一家虽说觉得晦气,但也没过多纠结此事。

  反倒是崔老头一家,闹翻了天。

  崔老头回去又哭又闹,折腾的一家子都不安宁,非让女儿逼迫着女婿,给自己下跪道歉。

  林差役惧内,所以才会一直被崔老头一家欺负。

  但今**格外强硬,冷冷对娘子说道:“你要是不想你爹害死咱们全家,就让他别去招惹那崔家。”

  林差役的娘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开始数落她爹。

  一家人自是又摔盆砸碗,闹得不可开交。

  林差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怕县太爷把自己革职了啊!

  到后半夜。

  林差役还是睡不着,出来起夜。

  因为心中忐忑,他特地扫了一眼老崔氏家的院子。

  结果这一看,当即面色一变:一个壮汉,正打算摸黑翻进老崔氏家里呢!

  将功补过的好机会啊!

  因此,林差役当即破门而出,大声吼道:“小贼!官差在此,速速束手就擒!”

  这一嗓门,把巷子各家都惊动了。

  林差役身手矫捷,当场将贼人抓获。

  崔家亮起灯,一家子人惊魂未定。

  林差役自然是好一番殷勤安抚,然后将那贼人缉拿,带去衙门。

  赵家。

  属下急匆匆进来,告知了赵志这个消息。

  赵志闻言冷哼一声,骂道:“废物,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警告那人,在牢里嘴巴严实一些,敢胡说八道,仔细我割了他舌头!”

  次日。

  仲景巷还在因遭贼一事,议论纷纷。

  崔家一家子也都惊魂未定。

  陈氏庆幸道:“还好咱一家人无恙,也无银钱损失。若非林差役刚好起夜,都不敢想咱们家会有什么可怕后果。”

  老崔氏也道:“祖宗保佑哟!这些毛贼,当真猖狂。”

  崔岘笑着安慰道:“祖母,娘,莫怕。那贼人已经被官府缉拿收押了。”

  然而。

  当崔岘离开家去上学后,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这半夜翻进他家院子的人,多半不是贼。

  此人不是来偷东西的。

  是来‘放’东西的。

  流程很简单粗暴:先把一些贵重东西放进崔家栽赃陷害,然后报官。再然后,崔家人就可以顺理成章被抓进大牢。

  进了大牢,想出来,少不得要被‘剥层皮’!

  甚至一不小心死在里面,估计都没法伸冤。

  显然,赵志出手了。

  不愧是做了三十年县丞的人物,一出手便辛辣无比,直接置崔家于死地。

  想到这里,崔岘也一阵后怕。

  随即在心里明确了一件事:必须要尽快将那赵志拉下马!

  只是‘老将’县尊暂时还未就位。

  那就先出‘小兵’吧。

  千万莫要小瞧‘小兵’,用好了,那就是‘奇兵’。

  可杀将!

  崔岘、崔钰兄弟二人,走到伏牛巷口,照旧和裴坚四人会合,一同上学。

  因为课业压力,气氛依旧沉闷。

  但崔岘两句话,便将这股沉闷一扫而空。

  第一句:“大哥,各位兄长们,有人欺负我。”

  第二句:“你们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