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氏一锤定音,采取了岘哥儿的计划。

  整个崔家人都悄然开始行动。

  于是这天早上。

  崔老头出门溜达,突然瞧见老崔氏的两个儿媳妇,正在巷子口说闲话。

  他转了转眼珠,悄悄过去偷听。

  上次因为女婿抽风,公然在老崔氏家门口下跪,让崔老头丢了很大的脸。

  这口气崔老头咽不下,正琢磨着怎么讨回去呢。

  今日真是老天相助!

  崔老头刚一凑近,便听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便见老崔氏的大儿媳苦兮兮叹了口气,道:“怎么办,得罪了赵县丞,咱家以后还哪里有活路哟。”

  二媳妇抱着小闺女,也抹起眼泪:“谁让咱家岘哥儿有本事,比赵县丞家的小孙子厉害。”

  大儿媳妇又道:“可咱家岘哥儿厉害,还不是因为……”

  话说到这里。

  两个女人仿佛做贼一般,遮遮掩掩的打住了话题。

  崔老头听得抓耳挠腮:还不是因为什么,继续说啊!

  后面的内容,他到底是没听清。

  但有一件事绝对是真的。

  老崔氏一家,竟得罪了县丞赵志。

  娘嘞,那可是赵家啊。

  老崔氏一家完了!

  崔老头幸灾乐祸,只觉得心中长舒一口恶气,同时又起了坏心眼子。

  难不成,老崔氏一家有什么宝贝,被赵县丞盯上了?

  他要是打探清楚,然后汇报给赵县丞,岂不是能借此攀个高枝儿!

  这样一想,崔老头心中无比激动。

  准备再找个机会,将老崔氏一家的内幕,仔细打探清楚。

  兴奋的崔老头没发现。

  崔家两个儿媳妇一边闲谈,一边暗中彼此使眼色呢。

  与此同时。

  老崔氏则是早早出门。

  根据昨天崔钰打探来的消息,她佯装迷路,去了那个被赵县丞强占田地的老婆婆所在的村子。

  老崔氏年纪大了,看起来似乎也腿脚不便,迷路实属正常。

  半点没引人怀疑。

  她在一户人家歇脚喝茶,又跟人家闲聊了许久。

  结果越聊老崔氏越生气。

  赵志那厮不得好死。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村子,竟全被他操控成了‘黑户’!

  为了兼并土地,赵志把这个村子百姓的户口,都一并‘销户’、‘脱户’了。

  还把村子里一些闹事的男人,强行送去服徭役。

  因此哪怕被强占走了土地,这些百姓们也不敢再去伸冤。

  有道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这简直骇人听闻。

  从那村子离开后,老崔氏一边愤怒,一边提心吊胆。

  虽明知赵志手段滔天,可亲眼见识过后,才知这些手段落在普通百姓身上,会多么令人绝望。

  若非有他家小孙子岘哥儿在,崔家多半也要完蛋。

  “老婆子我盼了二十年,才盼来崔家崛起,盼来岘哥儿这样一位文曲星乖孙。”

  老崔氏原本佝偻的脊梁,一点点挺直。

  苍老的眸子里迸射出恨意,与孤注一掷的决然。

  她喃喃道:“赵志,任你手段滔天。但你敢惦记我孙儿,敢惦记我崔家。老婆子我拼上这条老命,也得狠狠咬上你一口!”

  孙儿才八岁,正是无忧无虑读书的好年纪。

  却要被迫卷进波云诡谲的纷争里。

  老崔氏心疼啊!

  正因为心疼,她更不能怯。

  回想方才那村子里的凄惨状况,老崔氏不停给自己顺气,怕的手一直在抖。

  可八岁的岘哥儿,用他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崔家。

  那自己这把老脊梁骨儿,凭什么挺不起来呢?

  岘哥儿,好孩子。

  别怕,别怕啊。

  祖母会始终站在你身边,同你一起打赢这一仗!

  当老崔氏去实地搜查证据的时候。

  伏牛巷。

  崔岘刚到,便见早已等待许久的裴坚,若无其事递过来一本书:“看看,有用没。”

  庄瑾、李鹤聿几人嘻嘻哈哈围过来,替他们遮挡住外人视线。

  崔岘接过那本书翻开,然后不可置信惊喜道:“这……大哥,你怎么找到的?”

  这是吊销户籍、兼并土地的直接证据啊!

  白纸黑字的文书看似轻飘飘,可一旦上了秤,‘几千斤’都打不住!

  裴坚闻言,得意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崔岘听得大为震撼。

  这……也行?

  真就‘小兵’过河,打出‘奇兵’的效果了呗。

  见崔岘神情惊喜。

  庄瑾压低声音问道:“岘弟,那是不是说明,咱们能把赵志那厮拉下马了!”

  其余几位小兄弟闻言,都很是振奋。

  他们年轻,正是嫉恶如仇的年纪。

  又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在。

  大家齐心合力,干大事儿,能把高高在上的赵县丞给收拾了。单是想一想,都觉得热血沸腾啊!

  崔岘闻言摇了摇头:“不,还差一环。赵志权柄太大,我需要拉县尊入场压阵。”

  “吴夫子说,县尊最近会来族学,到时候我想办法观察一下对方的品性,再做定夺。”

  竟还需要县尊参与?

  一众小少年都很是吃惊。

  更让大家吃惊的是。

  听到崔岘的话,裴坚先是一愣,随后嘿笑道:“这事儿啊?大哥也给你解决了。”

  “还记得你昨日让我打听的那位大川吗?我打听了,他就是县尊本人。”

  什么?

  大川就是县尊?

  崔岘闻言也有些吃惊,随后反应过来——

  ‘酒楼东家’便是‘县衙一把手’。

  棋盘上缺少的那位‘老将’,竟然一直在我身边。

  吴夫子嘴里‘好生威严’、‘刚正不阿’的县尊,竟然是憨憨大川?

  多荒谬啊!

  见崔岘表情精彩,裴坚没忍住问道:“岘弟,你怎么跟县尊牵扯上了?”

  崔岘便把叶怀峰眼馋虹猫摩喉罗,甚至不惜登门拜访的事情说了。

  几位小兄弟听得瞠目结舌。

  不是,这也行?

  将那些文书证据收入书箱,崔岘看向瞠目的一群小兄弟,嘿笑道:“诸位兄长们,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且等我把咱们的憨憨县尊**一番,教他两招真本事。”

  “而后就能拎他上战场,拿下那赵志了!”

  “还有,先前跟你们通消息的那群小孩,最近常跟他们联络着。”

  “我需要他们,帮助咱在南阳掀起一场很大、很大的舆论风波。”

  “这件事后,咱们兄弟几人这南阳才子的名头,保准坐的稳稳地。”

  绝了!

  听听这话说的有多狂妄!

  什么万事俱备,什么教县尊两招真本事,什么保准坐稳南阳才子的名头。

  裴坚几人听得心驰神往,激动不已。

  跟着岘弟走,没错的。

  咱们兄弟几个,注定是要干大事儿的人!

  这天。

  几位少爷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连学习都事半功倍。

  让吴夫子好生欣慰。

  同样是这一天。

  憨憨大川在衙门又受了挫,拎着瓜果肉菜,再次敲开了崔家的门。

  崔家灯火温馨,饭香四溢。

  老崔氏打开家门,笑容和蔼极了,亲切的简直不像话:“哟,又跟婶子客气呐,到了自家,还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崔仲渊听见动静走出堂屋,在院子里道:“大川来啦?嫂子,加副碗筷,刚好一起吃饭。”

  林氏笑眯眯应了一声。

  叶怀峰晕晕乎乎走进去,只觉得一颗心暖暖的,感动的想哭。

  有种在工作上受了委屈,回到温馨家里,一切负面情绪都被抚平了的熨帖。

  真好啊。

  可此时,便见老崔氏恶狠狠瞪了一眼崔仲渊:“就你吃饭最积极,去县学读书一事,到现在都没有着落。”

  “我都快愁死了,你还能吃进去饭呢!”

  叶怀峰一听,赶紧问道:“仲渊兄,你想要去县学读书?”

  好巧,这事儿他能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