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骤缩,秦野血液都凝结在了此刻。

  他死死地盯着萧时宴,明明猜到了答案,可还是想开口再确认一遍。

  “谁的?”

  萧时宴轻笑,神色倨傲,眼中**几分戏谑。

  “本王都这么问了,还能是谁的,当然是......二公子的。”

  搭在桌边的手紧缩成拳,用力间,拳头微颤。

  秦野喉结滑动,压着胸口的那股澎湃,微哑且略带沙粒质感的声音绕唇而出。

  “再说一遍。”

  萧时宴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二公子的。”

  复杂的情绪在秦野的眼底交织叠涌,他怔怔地看着萧时宴,半晌未说出一句话。

  但萧时宴肯定,秦野是信的。

  他娓娓又言。

  “本王将阿锦从宫里救出来时,她便已有了身孕。她一直未被萧泽临幸过,那这孩子,也只能是你的。”

  “阿野......”

  萧时宴的声音清幽缥缈,可落在秦野的耳畔,却化成绵细的针,刺耳得很。

  他神色看似温和,可那双桃花眼里却像是藏了两把锋利的刀,直刺向他的心头。

  “我佛慈悲,本王可是饶了你的骨肉一命。”

  “二公子也知,本王略懂医术,通晓药理,只要本王想,便可让你的孩子悄无声息地......滑了。”

  闻言,秦野用力咬唇,闭眼仰头,可还是没能阻止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额头、侧颈和手背上青筋凸起,涨红的面色是他的强力隐忍。

  喉咙哽咽,秦野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听萧时宴又道:“阿锦很想生下你的孩子。”

  敛去脸上所有的情绪,萧时宴神色严肃起来,而威胁的口吻也丝丝入扣。

  “阿野,乖乖同王姬成婚,别让阿锦难过。”

  “待孩子生下来,本王也定会好好待你的骨肉。”

  秦野坐在那里,低头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撑身站起,无力地道了声“好”后,目光无神地离开了萧时宴的房间。

  一日后,秦野与王姬苏雅订婚。

  订婚那日,秦野同王姬单独言语了几句。

  “王姬也知,我心中另有中意之人,我也并非真心实意想娶你,娶你只是形势所迫,你当真不介意?”

  王姬苏雅沉浸在婚事落定的喜悦之中,点头如捣蒜。

  “不介意。”

  犹豫了一下,她小心翼翼握住秦野的手,眉眼弯弯地笑道:“本王姬相信,日子久了,二公子定能忘了她。”

  “而且,二公子想要的,本王姬都能给你。”

  秦野不为所动地抽回手,一张脸冷寒如冰。

  “婚后,我也不会与你同房,当真没问题?”

  王姬苏雅自信满满道:“你会的,本王姬还会给你生几个像二公子一样好看的孩子。”

  一听到孩子二字,秦野便心如刀绞。

  他偏头调整情绪,半晌,他低头言道:“若是日后王姬后悔了,又或者遇到了心仪的男子,可随时与我和离。”

  王姬用力摇头。

  “我是不会同你和离的,这辈子,都要跟着二公子,一起白头偕老。”

  ......

  几日后。

  在突离安心养胎的夏时锦收到了消息。

  萧时宴带领稽粥单于所借的几万兵马,与其他部落租用来的兵马汇合,径直赶赴雁北支援。

  而秦野则留在朔月,准备与王姬苏雅完成大婚。

  当梁勉禀报完秦野的婚事时,执笔的手无力垂下,因夏时锦一时的出神,笔尖上的墨汁在账本上浸染出一大圈的黑来。

  对于秦野与王姬的婚事,夏时锦虽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他二人要成婚了,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此刻坍塌覆灭。

  那心痛的实感,比预想的来得要凶猛。

  “王妃。”

  阿紫心疼地跑上前来,将夏时锦手中的那只毛笔抽走,摆放在砚台上。

  她拿出帕子,仔细地替夏时锦擦去指上沾染的墨汁。

  夏时锦回过神来,看向梁勉,强颜欢笑。

  “辛苦你了,快退下去休息吧。”

  可梁勉却站在那里不动,似乎还有什么要说,却说不出口。

  “可是王爷还有事要让你交代?”夏时锦问。

  梁勉挠了下头,难以开口道:“那个......那个稽粥单于吧,送了两位舞姬,给王爷当侍妾。”

  阿紫听了,立即就炸了,对梁勉说话的音量都跟着高了八度。

  “带回来了?”

  梁勉憨憨地“昂”了一声:“那不能不带回来啊,稽粥单于硬塞的,盛情难却。”

  阿紫狠狠地给了梁勉一个眼刀子。

  梁勉看向夏时锦,继续又言。

  “但王爷说了,那两舞姬,王妃看着安排便好。”

  “还说,稽粥单于表面是送美人给他,实则是他出于猜疑忌惮,故意安插了两个眼线在这突离,用来监视咱们的一举一动。”

  “王爷命属下安排人暗中看好这两人,也让属下提醒王妃平日多留意着点。”

  夏时锦听了,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如果夫君不是她中意之人,那对方纳几个妾室,她都不会难过。

  正好她有孕在身,若是萧时宴打仗回来,也省得折磨她。

  “我知道了。”

  然而,梁勉的话仍未说完。

  “另外,十五日后,便是秦二公子和王姬的大婚之日,稽粥单于得知秦家女眷都在突离,想邀请她们去突离参礼。”

  这个听起来有些不太妙。

  夏时锦甚是警惕地问:“王爷对此,可有何交代?”

  梁勉回:“王爷让王妃与秦老夫人商议一下。”

  “但王爷的意见是能不去就别去,王爷说这稽粥单于也不是一般人,保不齐在打什么歪主意,到时再寻个借口,把秦家女眷全都扣在突离当人质,那就难办了。”

  “且都是女眷,不能打不能杀的,入了那羌匈人的狼窝里,万事皆不好说。”

  “但王爷赶着去雁北那边去支援秦老将军和少将军,便没心思琢磨此事。”

  夏时锦点头,应声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休息吧。”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梁勉却仍站在那儿不走。

  他眼巴巴地看向阿紫,一双眼睛都要变成心心眼了。

  “那个,王妃.......属下想跟阿紫姑娘说说话。”

  夏时锦莞尔,自是乐得成全。

  她看向阿紫,努了努下巴:“还不快去。”

  阿紫羞答答地俯身作揖,转身跟着梁勉,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

  屋内,夏时锦独自坐在那里发呆。

  她掏出藏在香囊里的虎头雕象牙扳指,放在手里细细盘磨着。

  也算是睹物思人。

  秦野要成婚了,马上就要有家室了,以后,他还会跟王姬生几个孩子。

  叹了一口气,她将扳指塞回了香囊里,连带着那颗仍为秦野悸动的心,也一起封锁在了香囊里。

  做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尤其是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