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月笑道:“想看你能蠢到哪种程度,真是……毫不意外啊。”

  段文良黑了脸。

  这一路,崔虎与郁子川轮流驾车。

  孟芊芊与檀儿在马车内歇息。

  檀儿在哪儿都能睡。

  孟芊芊醒醒睡睡,做了好几个梦,痛心又模糊。

  “娘。”

  檀儿梦呓了一句。

  孟芊芊摸了摸她脖颈,发现她流汗了,将被子拉开了些。

  “少夫人!”

  崔虎忽然开口,“跟丢了!”

  马车就停在集市口,然而里头早已空无一人。

  孟芊芊道:“无妨,我给段文良下了迷踪蛊。”

  崔虎讷讷道:“啊,那,咱们为何还跟那么紧?他们定是发现咱们了,才金蝉脱壳的。”

  孟芊芊弯了弯唇角:“我想试探段明月的态度。”

  “你试出什么了吗?”

  崔虎问。

  孟芊芊点头:“他很自负。”

  这很重要。

  崔虎:“啊……”

  “檀儿,下车了。”

  孟芊芊轻轻将檀儿叫醒。

  檀儿揉了揉眼:“到了么?”

  孟芊芊理了理她的衣裳:“到镇上了。”

  檀儿吸了吸鼻子,眼眸一亮:“肉包子!好香滴肉包子!”

  孟芊芊给檀儿买了肉包子,给崔虎也买了。

  “他不吃?”

  崔虎啃着大肉包子,瞥了眼小冰块郁子川。

  郁子川:“不吃。”

  崔虎:“为啥?”

  郁子川:“把手指剁碎,掺进肉里,再用蛋清和葱花和匀,就能做**肉包子。”

  崔虎:“……”

  檀儿凑过来:“人肉包子,最好吃呢!”

  崔虎:“……!!!”

  孟芊芊给郁子川和自己买了几个炊饼。

  崔虎抱着用荷叶包着的包子,快步走到孟芊芊身侧:“少夫人,你吃一个,你别听郁子川瞎咧咧,不是人肉包子。”

  孟芊芊当然知道不是。

  她只是更想吃炊饼。

  “吃一个吧,少夫人。”

  崔虎眼巴巴地看着她。

  那眼神,只差没说,人肉包子,不兴我一个人吃啊。

  孟芊芊在小事上一贯是很随和的。

  她拿了个包子。

  包子皮做得很软,一口便咬到了油香油香的肉馅儿。

  就在此时,她的胃里忽然一阵翻滚,一股极致的恶心涌上喉头。

  她捂住嘴,将包子塞回了崔虎的手里。

  崔虎如遭雷劈!

  不是吧!

  真是人肉包子啊!!!

  “姐姐!”

  檀儿一回头,看见孟芊芊捂住胸口,难受地站在原地。

  她包子也顾不上吃了,往郁子川怀里一扔,蹬蹬蹬地跑到孟芊芊面前,“逆咋过咯?”

  她嘴角油乎乎的,指尖有包子上流下来的荤油。

  孟芊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翻涌,再次倾巢出动。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转身吐了出来。

  “姐姐!”

  檀儿快哭了。

  她自己挨刀子,也没掉过一滴泪。

  崔虎忙递上水囊:“少夫人!”

  孟芊芊漱了口,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水渍,微微喘息道:“许是坐了太久的马车,闷坏了。”

  郁子川说道:“今晚歇息。”

  崔虎古怪地看着他:“不是,你做起主来了?”

  郁子川严肃地说道:“他交代的。”

  郁子川惜字如金,崔虎的脑子又不如寂风好使,时常猜不透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总算这回他没掉链子。

  是少爷交代的。

  凡事以夫人的身体为重。

  一切任务,皆排在夫人的身体之后。

  他也赞同。

  檀儿道:“姐姐,额也累咯,走不动咯。”

  孟芊芊叹一口气,只得在镇上找间客栈住了一宿。

  翌日,一行人出发。

  她放出了迷踪蛊。

  几人跟着迷踪蛊走上了一条官道。

  “这不是咱们来时的路吗?”

  崔虎问,“他们又回去了?”

  话音刚落,迷踪蛊飞进了一旁的村庄。

  一行人为了不引人瞩目,做了寻常商贾打扮。

  饶是如此,穿过村庄时,仍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

  “昨儿来一伙城里人人,今儿又来。”

  “隔壁村子是有啥大事儿?”

  “你二舅子不是隔壁村儿的?你给问问?”

  孟芊芊猜,村民口中的第一伙城里人就是段明月他们。

  走过两个村落,又翻过了一座山头,兜兜转转,走了大半日。

  檀儿扶着腿,气喘吁吁:“还有好远嘛……他一个坐轮椅滴,咋过那么能走?”

  这话提醒了孟芊芊。

  此处地形不适合走马车,而段明月坐着轮椅,即使有高手背着,也不能走得太快,否则他的身子吃不消。

  “我们走远了。”

  孟芊芊凝眸。

  崔虎一怔:“啥意思?”

  孟芊芊蹙眉望了望四周:“意思是,我们上了段明月的当。”

  她取出上次在皇宫抢来的骨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崔虎好奇地问道:“吹的啥?没声儿啊。”

  她的迷踪蛊突然躁动起来,飞快地往东南方去了。

  郁子川瞬间追上去。

  约莫小半刻钟后,他带回了一个蛊瓶。

  里头装着的正是孟芊芊下在段文良身上的迷踪蛊。

  此外,瓶子上贴着一张纸条。

  孟芊芊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就此别过。”

  崔虎看完纸条更懵了:“这是那个……叫段明月的家伙写的?他……他……他知道咱们在跟踪他……还和咱们别过?”

  孟芊芊道:“他是知道我跟段文良下了蛊。”

  崔虎挠头:“知道他还——”

  这也是孟芊芊感到疑惑的地方。

  如说段明月放任他们跟踪到陆风吟的封地,尚可当作是他的自负。

  他压根儿不在乎他们几个。

  可蛊虫的事就绝不是自负了。

  “他耍咱们?”

  崔虎问。

  “不,他给我们带了路,但只能带到这里,往后怎么走,得看我们自己。”

  孟芊芊没有烧毁这张纸条,而是放进了荷包。

  “他为什么这么做?”

  崔虎不明白。

  孟芊芊也不明白。

  她相信以段明月的自负,绝不可能故意给他们指一条错路。

  他不屑戏耍他们。

  可他为何帮他们?

  不,不是他们。

  是檀儿。

  段明月帮的是檀儿。

  他看在檀儿的面子上,将他们带到了此处。

  却也是为了檀儿的安危,只能将他们带到此处。

  这张纸条,写着的就此别过,是让她与檀儿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