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马车上,孟芊芊一直在努力思考,段明月究竟是何许人也。

  明明是大周人,却对大梁的局势了如指掌。

  且能耐大到,让陆风吟认为他有本事助她得到黑甲军。

  是陆风吟天真,上了他吹嘘的当,还是他确有本事?

  他那句“我不是药王谷,两头拿钱”,说明他知道卯兔与她、公孙炎明的交易。

  另外,他对檀儿的态度也令人深思。

  可惜她的脑子里寻不出有关此人的丁点儿记忆。

  是她前世与他不相识,还是她把他忘了?

  孟芊芊摇摇头。

  先不急,多见几次,缺失的记忆总会复现的,就和千机阁的地窖一样。

  她回头,暗暗记下了茶肆的名字。

  这间茶肆,是他开的。

  “吸溜”

  檀儿的口水声引起了孟芊芊的注意。

  孟芊芊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半串糖葫芦,问道:“怎么不吃了?”

  檀儿吸了吸口水:“给半夏留点儿。”

  孟芊芊好笑地问道:“你吃,我再给她买。”

  檀儿眸子一亮,立即伸出一根手指:“可不可以顺便再给额多买一串?”

  孟芊芊:……很好,她被个孩子套路了。

  孟芊芊买了香料与糖葫芦。

  檀儿拿着糖葫芦去找半夏。

  孟芊芊则将香料送去了柳倾云的屋。

  这几日,太子府当真在准备陆昭言与柳倾云的婚事了,比陆骐大婚那会儿更喜庆。

  这些香料就是为了大婚之日给新娘子沐浴所用。

  孟芊芊想到了陆沅说的话,“想要,他们自己生一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没准,小叔子真比儿子先出生呢。

  也可能是小姑子,像昭昭那般可爱的小胖妞。

  “想生就生。”

  柳倾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

  孟芊芊回神,放下捂着肚子的手,笑了笑说道:“娘,香料放在你房里了。”

  “嗯。”

  柳倾云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孟芊芊的手,开始给孟芊芊号脉。

  孟芊芊眨巴着眸子看着她。

  柳倾云皱眉,一脸的苦大仇深:“滑脉是怎样的来着……”

  府医一点儿也不会教!

  孟芊芊回到房中,檀儿正在和半夏显摆她的小铜锣。

  两个丫鬟叽叽喳喳的,让她的嘴角不自觉扬起。

  孟芊芊在京城陆家时,以为自己喜静,如今她才明白,她只是讨厌自己不喜欢的声音。

  很快,她想到了陆沅。

  陆沅与哥哥、巳蛇、姬篱走了好几日了,不知进展如何。

  长公主与公孙炎明联手,已经够棘手了。

  眼下又来了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段明月。

  局势越发复杂。

  希望陆沅他们能赶在段明月之前联络到黑甲军。

  营帐。

  “你们该走了。”

  霍庭对三人说。

  陆沅笑着说道:“新搭的帐篷,风有点儿大,夜里睡得不香,乏力得紧,怕是得补个觉。”

  姬篱目瞪口呆:“为了招待我们,你居然新搭了一个帐篷?”

  陆沅唇角一勾:“别感动,他只是不想暴露黑甲军真正的大营而已。”

  姬篱看向陆沅:“什么意思?”

  陆沅笑了笑,却是对霍庭说道:“我们早已被带出了黑甲军的军营,对吗?”

  霍庭目光深邃地看着陆沅:“你能斗倒荀相国,确实有几分能耐。不过黑甲军可不是荀相国手底下的那群乌合之众,打黑甲军的主意,我不介意让大都督把命留下。”

  姬篱嗤道:“好大的口气!杀他,你问过辰龙了吗?”

  霍庭皱了皱眉:“你是说你们的同党之一是辰龙?”

  姬篱用折扇挡住嘴。

  巳蛇对霍庭道:“霍都尉,借一步说话。”

  霍庭淡漠地说道:“我与十二卫,无话可谈。”

  巳蛇道:“是有关大元帅的。”

  霍庭与巳蛇去了另一座帐篷。

  去的路上,巳蛇目不斜视,没有观察四周的地形。

  他昨日醒来便发现了,这里不是黑甲军的营地。

  霍庭正色道:“你最好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否则,我不会顾念就请。”

  巳蛇开门见山地问道:“我要见韩启。”

  霍庭冷声道:“你没资格见大将军。”

  巳蛇不语。

  霍庭又道:“姬篱与辰龙跟着朝廷的人瞎混倒也罢了,你一贯不屑掺和朝堂之争,为何连你也牵扯其中?十二卫,谁投靠别人我都不意外,亥猪与未羊成为荀相国的爪牙,也未让我心生波澜,唯独你,巳蛇,你不该如此的。”

  巳蛇道:“我自有我的理由。”

  霍庭冷冷地说道:“大元帅已死,十二卫已散,黑甲军与十二卫再无瓜葛。我曾经十分欣赏你,想要拉你入黑甲军,因为你,我才没杀了你们这群闯入者。可你如果是来当说客的,帐篷敞着,你可以走了。”

  巳蛇平静地说道:“大元帅还活着。”

  新帐篷里,姬篱一脸幽怨:“真是的,阿蛇去找那个姓霍的,也不带上我!你说他俩究竟在商谈什么秘密?”

  陆沅风轻云淡地说道:“管他什么秘密,走了。”

  姬篱问道:“去哪儿?”

  陆沅道:“黑甲军的大营。”

  姬篱虎躯一震:“你想撇下阿蛇?!”

  陆沅道:“调虎离山之计,他为我们争取的时间不多,一会儿霍庭反应过来,就走不掉——”

  姬篱抓着陆沅的胳膊,将他拉出了帐篷,施展轻功一日千里,将陆沅吹成了炸毛狮。

  “报——霍都尉,那两个人不见了!”

  霍庭的帐篷外传来士兵的通报。

  霍庭蓦然回神,望向巳蛇冷声道:“你耍阴招!”

  他一掌拍向巳蛇。

  巳蛇足尖一点,身形一掠,退出了帐篷。

  霍庭胸口的气息骤然阻滞,他捂住胸口,单膝跪地,额头渗出汗珠,凶神恶煞地瞪着巳蛇:“你给我下毒?”

  一个士兵朝巳蛇攻来,巳蛇看也没看,平静地点了他的睡穴,士兵倒下。

  巳蛇对霍庭道:“我没那个本事,你也没那么容易放松警惕。”

  霍庭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那是——”

  巳蛇道:“没错,是大元帅的笛子。还有,你中的不是毒,是蛊。”

  霍庭咬牙:“卑鄙!”

  巳蛇走了,他的声音留在了风里:

  “你不是说过,愿意为了大元帅**吗?好好想想,霍庭,你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