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对京城中的人来说过得很快,一晃都二十多天过去了,但并没有传来好消息,听说祁国和西平国的战争还在继续,且愈演愈烈。

  沈祁渊他们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攻下了被西平占领的并州。

  眼看冬天过去迎来春天,这场战事打着也要容易一些了,朝廷的物资补给跟不上,将士们即便挨一下饿也不必挨冻了,但老天就是这么爱开玩笑,正月二十几的天气却忽然下起了大雪,两天两夜的大雪,让祁国的将士绝望。

  并州。

  临时军营,主帅的营帐中,李开胜站在舆图前目光却没有看挂在墙上的舆图,而是看着正在顶着沙盘思索的沈祁渊,“如今朝廷的物资跟不上,我带过来的兵马从未经历过这种冰天雪地,并不适合去救人。”

  几天前,宋守义和沈祁渊、李开胜三人各带一支队伍去袭击敌军的后备部队,沈祁渊和李开胜都成功抢了敌军不少军粮,但宋守义带去的队伍却没有了消息,沈祁渊断定宋守义出事了,便当即下令前去营救,但是去了三次,三次和西平的人对上,都没有得到宋守义的消息。

  沈祁渊沉默的盯着沙盘,他现在并没有思考这个天气是否适合救人,而是在思考宋守义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和宋守义除了他派人去查探的三处之外,还能出现在哪儿。

  见沈祁渊不理会自己,李开胜走到沈祁渊身边,沉声道:“加上你自己,我们都出去找了三次了,三次都和敌军对上了,如果宋将军在他们手上的话,他们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现在我们应该以大局着想,最重要的是军需物资!如果将士们再吃不饱饭的话,后面的战事怕是不好打。”

  李开胜说到这里语气不自觉的加重了,他是真没想到,朝廷派他们来抗敌,竟然连基本的军需都满足不了,将士的军械更换不上不说了,就连基本的饱腹如今都满足不了了!朝廷究竟在做什么!

  沈祁渊的手指轻轻地在沙盘的边缘敲打了一下,片刻之后他伸手指着一处,“这里,他可能并没有去抢军粮,而是去了这里。”

  “敌军的主将军营?”李开胜蹙眉,“他想做什么?”

  “世子也知道我们的军粮已经消耗殆尽了,去抢敌军的物资并不是办法。”沈祁渊看着啥盘上用红色小旗子标注出来的城池,眼睛微眯,“最好的办法就是取他们主帅的项上人头,让他们自顾不暇,暂时无法来找我们的办法,拖延的这段时间,我们说不定能等到朝廷的物资。”

  “朝廷会不会给我们送来物资都不一定!”李开胜黑着脸喝道:“而且这个风险太大,他是不是疯了!先说他能不能混进这座城池,就算进去了,他要如何进入主帅府去杀人?杀了人要如何逃出来!”

  “宋守义相信朝廷。”沈祁渊说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怕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对不起宋守义的这满腔热血。

  而且他猜到宋守义会出现在那里,也猜到了宋守义做这个决定时候,并没有想过自己能活着从那个城池出来,他想用自己的性命为自己的战友拖延一些时间,一旦朝廷辎重送到了,那他们就有希望把西平的人赶出祁国地界,拿回自己的祁国的领土。

  李开胜双手死死的握住,沉着脸的他想到自己见过的那个肤色有些黑,但是五官却很好看,而且人很老实憨厚的宋守义。

  他在蜀州的时候就接到了妻子的家书,信中夫人说自己并不是萧首辅的亲女儿,她很抱歉一直瞒着自己,如果他觉得被她骗了,可以休了她,在信中夫人还提到了萧首辅的亲生女儿找到了,就是他曾经见过的宋守义的夫人,宋姝宁的母亲。

  这样说来,那个老实憨厚对军营抱着满腔热血的宋守义还是自己的妹夫。

  “你来制定一个救人的计划吧。”李开胜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样,眼神坚定的看向沈祁渊,“咱们不能让他这样一个赤诚的人就这样牺牲了,我们去把他们救出来!”

  沈祁渊摇头。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开胜就不耐烦的骂道:“你摇头做什么?先前是你要救,现在又摇头,王爷,你一个大男子汉,做事别这么婆婆妈**!”

  沈祁渊被李开胜这么冒犯也不生气,他目光凉凉的看了李开胜一眼,“世子不能去,你得带领士兵继续强攻,我带着我的亲卫去救人就是。”

  “**!这个鬼天气,没有军械更换,还没有免疫保暖,将士吃不饱,穿不暖,还没出门就冷得瑟瑟发抖了,还怎么打仗?”李开胜说着一脚踢了沙盘一下,他不解气,气急败坏的看向沈祁渊,“我不...”

  “主子,我们回来了!”墨风的声音打断了李开胜的话,他的话音落下,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他带着寒冷的雪风从营帐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李开胜也在营帐内,墨风对李开胜颔首打了个招呼,这才对了沈祁渊行了一礼道:“属下联系附近城池的商会,如今筹集到三千件棉衣,粮食两万石。”

  “两万石粮食的话,应该足够撑半个月了。”李开胜震惊的看向沈祁渊,“王爷还有认识的商会?”

  沈祁渊没有回答李开胜的话,而是看着李开胜,“那接下来攻打怀城的重担就交给李将军了。”

  说完沈祁渊看向身上还风尘仆仆的墨风,“召集黑甲卫,我们去宁州!”

  墨风一向对自己主子的命令不询问只听从,此时听沈祁渊说召集黑甲卫,一点都没有疑惑自家主子怎么在李将军面前说出黑甲卫三个字了,只是淡定的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离开。

  李开胜一把抓住沈祁渊的手,“你这样太冒险了...”

  片刻之后他沉着的神情骤变,他双目瞪大,露出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震惊,他微微松开沈祁渊的手,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些不可置信,“你刚刚说黑甲卫?”

  他在来到蜀州之前,曾是先帝的御前侍卫,自然知道黑甲卫的存在对先皇来说多重要了,而且先皇也曾无数次说过,这是他留个下一任帝王的底气,从皇帝登基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听过黑甲卫,他还以为皇帝很重视先帝给他留下来的这大杀器,所以不愿意轻易动用,但是怎么都没想到,这黑甲卫竟然在锐王殿下的手中!

  黑甲卫在锐王的手中,那皇帝登基的遗嘱又是怎么回事?

  先帝把黑甲卫留给锐王肯定是亲**代给黑甲卫的首领的,而锐王手中定然也有能调动黑甲卫的黑甲令!

  如今黑甲令在锐王手中...

  那...

  李开胜目光呆滞的看着沈祁渊那原本英俊无双,如今却染了风霜的脸上,“你...”

  沈祁渊似乎并没有说漏嘴的懊恼,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世子现在知道皇上的支援为何迟迟到不了并州了吧?因为他不想要孤活着回去。”

  李开胜还想问什么,沈祁渊却不给他机会了,“若孤活着回来,便回答世子的所有问题,若孤回不来了,世子也不必知道那么多,给自己徒增烦恼。”

  沈祁渊掀开营帐的帘布走了出去。

  李开胜连忙追出去,他扬声喊住沈祁渊,“殿下,带着宋将军活着回来!”

  沈祁渊回头深深地看了李开胜一眼,然后转身朝着军营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