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选址位于一处偏远郊区。

  这里四面环山,人迹罕至,平日除了定期运送物资的工作人员以及伪装成拾荒者的暗哨,连个鬼影都找不到。

  轿车停在山脚,经层层安检,北凰一行徒步上山。

  “北凰道友。”

  夜浓如墨。

  公司正门,守株待兔多时的徐福,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枯瘦的身躯外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西服,笑里藏刀:

  “魔土一别,千余年未见,徐福这厢有礼了。”

  “徐福?”

  北凰愣神少顷,冷漠高傲脸罕见地转为凝重肃然。

  此人她有印象。

  之前在网上发帖败坏她父亲名声,千余年前的正魔之争,两人还交过手,那一战,她生生撕下对方一条胳膊…

  是敌非友!

  “我们走。”

  出于穆紫尘的安全考虑,北凰二话不说,拉着穆紫尘就要离去:虚掩的公司大门后方,八百刀斧手蓄势待发。

  只消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倾巢而出,将北凰生擒。

  当然。

  仅限于擒,不含杀心:活着的北凰才是与陈长生谈判的筹码,万一搞砸,香消玉殒,那就只剩判,没得谈了。

  妖道一怒,山河崩,日月陷,举国灭,天下缟素,可不是玩笑,史书如镜,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呢。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

  徐福身形一晃,拦住北凰去路,眼眉高扬,眼眶内一片漆黑,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无数指甲在玻璃板上抓挠:

  “北凰道友,莫不是怕了?”

  八百刀斧手瞬间如鱼贯般涌出,层层围堵住两人。

  “哈,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北凰环顾一圈,笑容冷冽:

  “区区筑基期,也敢拦孤的路…”

  “正所谓好汉不提当年勇。”

  徐福安抚道:“何况贫道并无恶意,只是想请道友去一个地方做客,大家坐下喝喝茶,聊聊天,岂不美哉?”

  一众黑衣卫也跟着规劝道:

  “从心吧,北凰前辈。”

  “是啊。”

  “北凰前辈,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就连您父亲,两千年前凶名赫赫的长生妖道,如今不也老老实实蛰伏起来了?您又何苦固执前世荣光呢?”

  “我替前辈体验过了。”

  “接受思想手术没啥不好的,靠朝廷养着,不必再出生入死,好好工作就能获得修炼资源,躺平它不香嘛?”

  “…”

  “呵,若放在当年,尔等蝼蚁,怎配与孤对话?”

  纵然北凰一如既往的高傲自负,甚至言语间充满了鄙夷侮辱意味,但徐福毫不恼怒,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我再说最后一次。”

  “北凰道友,如果您还想为自己保留颜面的话,就请您配合我们…至于您朋友,我们会安全把她护送到家。”

  北凰凤眸微眯,陷入漫长沉默;穆紫尘玉拳紧握,脸蛋气得通红;一旁从头懵到尾的张正,可算是听明白了。

  他们要对北凰下手?

  “不是,小同志,你怎么回事啊?哪个部分的?”

  “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到我的地盘,抓我的人…把我这个之江总督当摆设?懂不懂规矩?你上级领导是谁?”

  无论是官场、职场,掌权者们最忌讳越级办事。

  徐福笑道:“张正先生,事先未例行通知是贫道工作的失误,不过贫道效命于最高指挥部,有权先斩后奏。”

  这话听的这位之江州二把手直皱眉:“拿上面那几位来压我?你未免也太小瞧我张正在之江州的能量了吧?”

  山高皇帝远,之江州的自治度还是相当高的,再加上张正之江总督的职位,相当于古代封建王朝的封疆大吏。

  他铁了心想保的人,上面的手还真不一定伸得进来。

  徐福耸了耸肩。

  下一秒。

  张正接到一个电话,他神情微变:“大老板…是…我是张正…是…您吩咐…我…这…好吧…是…我知道了。”

  徐福冲他扬了扬眉,好像在说:你狂,你接着狂啊。

  张正脸色铁青,深深吸了口气:

  “北凰小姐…”

  “无妨。”

  北凰已经猜出通话内容,无非就是某位第一给他施压了:“这事不怪你,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迁怒无辜。”

  “实在抱歉。”

  张正面向北凰鞠了一躬,以他的地位,这算大礼了。

  随后。

  他又目光冷冽盯着徐福:“徐福同志,我警告你,凡事三思而行,想想那位动怒的后果自己能否承担的起!”

  “张正先生费心了,您慢走。”

  “哼!”

  张正冷哼,用力甩袖袍,愤然离场。

  徐福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北凰道友,你考虑的如何了?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狗仗人势!”

  北凰低头,看向穆紫尘,心生愧疚,纠结良久,最终咬牙取出那枚陈衣赠予的玉剑符,巧劲捏碎,遥遥一拜:

  “父亲大人,有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