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漆黑一片。

  入目所见,唯有波光微起,再无别的光亮。

  薄言归吃力的吐出一口气,熬过了一关,算不算命大?背上那一掌,让他内伤甚重,以至于方才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豆豆?”

  怀里空荡荡的,薄言归心下陡沉,几欲扶着边上的石头起身,奈何力有不逮,竟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豆豆?”

  这黑灯瞎火的,豆豆还发着烧,这会还不知如何,若是出什么事,那还得了?

  “窝在这里!”

  稚嫩的声音,低低弱弱的从河边传来。

  薄言归勉力撑起身子,无力的靠在了石头上,瞧着那瘦弱的身影从河边回来,小小的身影在石头上蹦跶蹦跶的,就跟个小兔子似的。

  “给你,水!”豆豆将一个小竹杯递过来。

  对于薄言归而言,这拇指大的小竹杯,也就是塞牙缝的量,但有水总是好的,方才内伤发作,若是不及时调息摁下伤势,万一死在这里……

  豆豆可怎么办呢?

  “还要吗?”豆豆问。

  薄言归喘着气,“你的胳膊如何?”

  “不疼了!”豆豆拍拍随身小包,“豆豆很乖的,吃药药。”

  说着,还兀自取出一枚药丸递给薄言归。

  “你自己收着吧!”

  薄言归长长吐出一口气,屁大点的随身小包,也就是那么一星半点的储备药,多半是燕绾给准备的。

  孩子的东西,还是让孩子自己留着罢了!biqμgètν

  “你是看不上窝的药药?”豆豆插着腰,奶声奶气的哼哼,“娘给的,好东西!”

  说着,小兔子又在石头上蹦跶,朝着河边而去。

  薄言归睁眼看着,小兔子还算动作敏捷,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待归来,豆豆将小竹杯递过去,顺便爬到了薄言归的身上,愣是将药丸塞进他嘴里,奶凶奶凶的开口,“不吃药药,是要挨揍的!”

  薄言归:“……”

  喉间滚动,将药丸吞下。

  “这话谁教你的?”薄言归问。

  豆豆又蹦跶着,去灌了一小杯的水,喘着气递给薄言归,“这还需要人教吗?你不乖哦,窝肯定要凶你的,啊呜……”

  “以后别啊呜啊呜的叫,你是人,不是狼。”薄言归靠在那里,瞧了一眼边上已经熄灭的火把,略显有心无力。

  豆豆双手环胸,“小娘是狼,我也是狼!”

  薄言归:“……”

  “现在你不能动,得听窝的。”豆豆插着腰,揉着鼻子嘿嘿笑着,“窝才是老大!”

  薄言归:“??”

  好半晌,他才问了句,“从哪儿学的,流里流气?”

  “哼!”豆豆插着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要你管?”

  薄言归握住他的手,“你可想过,若是你爹知道……”bigétν

  “娘说了,窝爹死了!”

  “哈欠!”

  一大一小,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哼!”豆豆又道,“除了娘,谁都不管窝……”

  薄言归深吸一口气,“以后,我管!”

  豆豆:“??”

  “知道你睡着的时候,叫我什么吗?”薄言归问。

  豆豆:“……”

  “想知道吗?”薄言归缓过劲来,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或者,你可以猜猜看。”

  豆豆摸了摸自个的下巴,低低的呢喃,“爹爹?”

  “乖!”

  豆豆:“……”

  怎么有种上当的错觉?

  “算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你娘的。”薄言归弯腰对上他,“但如果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你娘,你认我当爹了。到时候你娘会怎么样,自己想想看!”

  豆豆唇角直抽抽,这还用得着想吗?

  肯定是打他半死!

  “要不要听我的?”薄言归问。

  豆豆仰头看他,“你耍赖。”

  “耍赖成功还是失败,给个答案。”薄言归直起身。

  豆豆撇撇嘴,哼哼唧唧的不说话。

  这还用问?

  成功了呗!

  “乖!”薄言归摸摸他的小脑袋,也许景山说得对,这可能是个突破口,从豆豆下手,似乎更容易一些。

  牵着豆豆的手,薄言归带着他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你是不是受了伤?”豆豆瞧着他时不时捂着胸口的样子,略有些担心。

  因为没了火把,二人走路的时候很是小心,只能慢慢的往前挪动。

  前面是悬空石,豆豆是不可能过去了,但他们方才摸黑走了一段,再想回去,都未必能找到原路,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已经没有退路。

  “来,抱紧我!”薄言归将豆豆抱起。

  豆豆圈着他脖颈,“你真的没事吗?”

  “有你在,我不敢倒下。”薄言归抱紧了他,“我带你出去,带你去见你娘,可好?”

  豆豆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似的,很是乖巧。

  纵身一跃,脚尖踏石,薄言归飞过悬空石,稳稳的落在了对面的洞口,只是这么一来,原就被压制的内伤,登时翻涌而出。

  别开头,一口鲜血喷出,薄言归小心翼翼的放开豆豆,扶着石壁慢慢滑坐在地。

  “喂?”豆豆慌了,“你不是说没事吗?喂……”

  薄言归唇角溢着血,强忍着嗓子眼里的血腥味,“别吵,我歇会!”

  盘膝而坐,聚内劲而疗伤。

  以前,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都遇见过,在薄言归看来,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豆豆不一样,孩子年纪小,只觉得吐血了便是要死了,是以这会,已经开始鼻子泛酸,红着眼眶掉眼泪。

  “你是为了窝才受伤的。”

  小家伙跟燕绾一个德行,口硬心软。

  薄言归调息疗伤,只想将内伤压下,耳畔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估计是吓着小家伙的,但眼下还是疗伤要紧,也顾不得与孩子解释了。

  瞧着薄言归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样子,豆豆低低的抽泣,“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薄言归:“……”

  咒他。

  “你不是说,要带窝去见娘吗?”豆豆抹着眼泪,“你说话不算话。”

  薄言归:“……”

  没心肝的东西。

  “呜呜呜……你不要死,窝不想你死……”豆豆哭得厉害,“你说话不算话,呜呜呜……还说要当窝爹,你们大人总是骗人……”

  薄言归:“……”

  有点烦躁。

  “你要是不死,窝就叫你爹爹,好不好?”

  豆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叫来听听。”

  “爹爹!”

  薄言归:“嗯!”

  哭声戛然而止。

  豆豆:“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