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人,都有些愣愣的,薄老夫人住在佛堂里,素来清心寡欲的,对待小公子的时候虽然有几分热情,但也是淡然居多。

  可这一次……

  “老夫人,您在找什么呢?”燕绾明知故问。

  薄老夫人神情微敛,想来豆豆不在这屋,那应该是在他自个的房间,倒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可到了这会,似乎有些难下台阶。

  薄老夫人瞧了瞧屋子里的人,默默的挺直了脊背,“说是被人绑走了,如今倒是没缺胳膊没缺腿的,瞧着还真是福大命大。”biqμgètν

  “老夫人所言极是,燕绾此番能安然回来的,多亏了王爷搭救。”燕绾瞧了一眼门口的小脑袋,“鬼鬼祟祟的作甚,进来!”

  听得这话,薄老夫人当即转身。

  她这一转身,燕绾的眉心便突突的跳,已然明白薄老夫人的来意,敢情……是冲着豆豆来的?小家伙在阳城的时候,就惯会哄人开心,没成想到了摄政王府,还能哄得薄老夫人欢喜?

  “豆豆给老祖宗请安!”小家伙一进来就磕头。

  枝兰和枝月对视一眼,早前就跟豆豆说过,在这摄政王府,只要哄得老夫人和主上开心,便可以横着走。

  可见,豆豆是记住了!

  “擅自跑出王府,你可知罪?”薄老夫人瞧着眼前的小人,满心酸涩,眼角都有些泛红。

  没事就好!

  这可是她的心肝哦……

  “豆豆担心娘亲,没跟老祖宗打声招呼就跑了,是豆豆不好!”小家伙跪在那里,有板有眼的解释,“那些佛经没抄完,豆豆一定会继续抄。”

  薄老夫人低低的“嗯”了声,“算你懂事!答应了佛祖的事情,可不敢半途而废,得说到做到,听明白了吗?”

  “是!”豆豆磕头。

  见状,林嬷嬷赶紧上前,将豆豆搀了起来,“老夫人,孩子毕竟年虽小,不懂得外头有多危险,只要下不为例便是。”

  “我只怕是他若有什么闪失,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来怪我,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薄老夫人拄着杖,“罢了,明日一早来佛堂抄佛经,不许懈怠偷懒。”

  豆豆奶声奶气的回答,“是!”

  见过了豆豆安然,薄老夫人也就放了心,不温不火的训斥了燕绾两句,这才缓步往外走去。

  “娘?”豆豆冲着燕绾扮个鬼脸。

  燕绾会意的点头。

  小家伙赶紧追上薄老夫人,“老祖宗,豆豆送您出去。”

  薄老夫人面上不改颜色,心里却高兴得紧,尤其是小家伙那肉嘟嘟的小手,紧抓着她的袖口,陪着她慢慢往外走。

  这拽人袖子,巴巴的跟着走的小动作,跟薄言归小时候是一模一样……

  行至花廊下,周遭无人。

  薄老夫人弯腰瞧着豆豆,“在外头吃苦了吧?”

  “不苦。”豆豆急忙摇头,“有小哥哥照顾豆豆呢!”

  薄老夫人满脸心疼,“明儿早点来,奶奶让人从宫里,给你带了御膳房的糕点,外头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回家了……管够!”

  “多谢奶奶!”豆豆咧嘴笑着,“豆豆送您出去!”

  薄老夫人笑着点头,“乖!”

  小心肝,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舍不得,要是早些年知道他的存在,早早的把他接进府内养在身边,那该多好?

  也不至于让他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

  “回去吧!”

  眼见着要到了门口,薄老夫人便顿住了脚步,神情有些黯然。

  嫡亲的血脉就在眼前,却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捧着宠着,薄老夫人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怎不觉得心酸呢?

  “嗯!”豆豆行了礼,屁颠颠的往回跑。

  薄老夫人站在那里,默默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

  “听景山说,逢着齐王了,可见这帮人又开始蠢蠢欲动,眼下可不敢让他们知道,主上有这么一条软肋。”林嬷嬷搀着薄老夫人,低声宽慰,“这是为了保全他们母子的性命。”

  薄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我岂会不明白?可我这心里疼得厉害,自己的重孙就在跟前,我这、我这待他好,也得用刻薄的方式,这心里啊……”

  罢了,不说了!

  说多了,还怕隔墙有耳呢!

  “老夫人,赶紧走吧!”林嬷嬷搀着她往外走,“咱还是得当坏人。”

  薄老夫人一声长叹。

  不远处,施戚戚从长廊穿过。

  “这方向,似乎是主院那头?”林嬷嬷张望了一下,“多半是去见主上了。”

  薄老夫人拄着杖,缓步朝着主院走去,“碧荷园那边,还躺着呢?”

  “自打风寒过后,就一直病怏怏的,说是身上不痛快,药吃下去不少,但半点用处都没有,只管小公子在跟前伺候,没有任何动静。”林嬷嬷如是回答。ъitv

  薄老夫人没有吭声,缓步进了主院。

  “老夫人!”景山行礼。

  薄老夫人瞧了瞧,“人呢?”

  “丞相过来了,这会正在书房里议事。”景山低声说。

  如此,便解释了施戚戚为何悻悻的离开。

  “老夫人,需要通知一声吗?”景山低声问。

  薄老夫人摆摆手,“正事要紧,我只是来看看他,既无恙,我这就回佛堂了,不必与他说我来过。”

  “是!”景山行礼。

  薄老夫人转身离开。

  书房内。

  茶香氤氲,寂静无声。

  薄言归的脸色不太好,靠坐在窗边榻上,默默的合上了手中的折子。

  见状,胡君德端起杯盏,幽然浅呷一口。

  “齐王的折子,我是瞧见的,当时大长公主就在宫里,哄着皇上做了批注。”说到这儿,胡君德抬眸看了薄言归一眼,“我寻思着,总归得给个机会,让那些跳梁小丑都蹦跶蹦跶。”

  薄言归的指尖,轻轻瞧着案头的折子,“便是这么蹦的?”

  “是骡子是马,不得牵出来溜溜?”胡君德放下手中杯盏,“齐王率先动了起来,不也是一个好兆头吗?这人虽然手握精兵,好在只有一身蛮力,头大无脑。”

  薄言归勾唇,目色凉薄的瞧着他,“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在霸州的时候,本王可是差点死在他手里呢!”

  胡君德:“……”

  这话,怎么闻着有点怨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