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麟就像一条狗一样,从床榻上滚下去,匍匐在地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疼痛的同源,浑身青筋凸起,额角的冷汗沾着凌乱的发丝,整个人就像是泡在水里一般,浑身被冷汗浸湿。

  他不断的往前匍匐爬行,明明只是短短的一段路程,可对于燕麟来说,却好似千山万水一般艰难,他扬起头,吃力的吐着气,瞧着不远处的那一枚药丸,仿佛快要撑不住了。bigétν

  景山就在房梁上待着,紧了紧手中的剑,恨不能一剑劈了这狗太监。

  可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他只能就此忍耐。

  景山盯着底下的动静,瞧着燕麟一步一歇,终于爬到了解药跟前,伸手去捡药。

  如此,景山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刻,那死太监却一脚踩在了燕麟的手上。

  眼见着都拿到药了,燕麟却还是被制住,已然是身心崩溃,他想自救,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神哀求的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太监。

  可那太监,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反而笑声愈烈……

  不只是景山,连外头的燕绾和薄言归,也都听到了内里的动静。

  谁都不是傻子,一个太监敢在帝王的寝殿笑成这样,这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只是眼下不是冲动的时候,若是打草惊蛇,只怕来日愈发艰难。

  燕绾咬着牙,抬头望着薄言归。

  薄言归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眼下只能先忍一忍,等着内里的景山有了动静再说。

  内里,迟迟没有动静。

  景山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什么狗东西,也敢爬到燕王的头上?

  “哟,拿到了!”太监用力的踩着燕麟的手,“真是幸运呢!”

  语罢,他仿佛是玩够了,这才慢慢悠悠的松开脚。

  见此情形,燕麟快速的将药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景山迟疑,这到底是什么药?

  “瞧瞧,瞧瞧,咱们尊贵的燕王殿下,可真是跟狗没什么区别。”太监依旧冷嘲热讽,笑得何其兴奋,“若是先帝瞧见了,啧啧啧,也不知道会不会从棺材里爬起来?不肖子孙呢!”

  燕麟吃力的抬头,恶狠狠的盯着他。

  “看什么看?你现在是什么状况,心里没数吗?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太监蹲下来,恶趣味似的拍打着燕麟的脸,“不会吧不会吧,你还寄希望死去多年的小公主呢?别想了,白骨都成灰了,她可没这个能力从阎王殿爬出来,再把你藏起来!”

  燕麟仿佛被触到了逆鳞,“不许、不许你……诋毁皇姐!”

  “不许?你现如今什么模样,心里没数吗?就这还不许呢?”太监站起身来,狠狠的啐了一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上呢?大燕,要变天了!”

  燕麟气得浑身发抖,死死拽着太监的脚脖子,“不许你骂皇姐,我……我要杀了你!”

  “去你的!”太监一脚便踹开了燕麟,“哼,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语罢,他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寝殿。

  只留下燕麟还匍匐在原地,似乎连起来的气力都没了,整个人湿漉漉的,业已被冷汗打湿。

  过了许久,底下没了任何动静。

  至此,景山这才缓缓自房梁落下,轻轻的落在燕麟跟前。

  许是方才太过痛苦,此刻的燕麟完全没有感知,此刻仍是扑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让人瞧着心惊胆战的。

  “燕王殿下?”景山低语。

  燕麟没有反应。

  “燕王殿下?”景山又喊了一声。

  燕麟恍如梦中,依稀好似听到了有人在喊着自己,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燕王殿下,是卑职啊!”景山解释,弯腰伸手,将燕麟抱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燕麟终于醒过神来,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模糊的视线,瞧不太真切,但依稀可见形容相貌。

  好像是,景山?

  “景山?”燕麟试探着低声喊。

  如果不是看燕麟不太好了,景山是不敢现身相见的,否则打草惊蛇,容易生出别的事端。

  “殿下莫忧,很快就没事了。”景山将燕麟抱到了床榻上,转身又去给他倒了水,“来,喝口水,醒醒神,好些吗?”

  燕麟喝了口水,压在嗓子眼里的艰涩滋味,终于就此咽下,稍稍好受了些许。

  “如何?”景山担虑的问。

  燕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姐夫让你来的?”

  “先别问那么多,怎么回事?”景山忙问。

  燕麟好似如梦初醒,陡然想起了些许,无力的推搡了景山一把,“快,你快离开大燕,快回去告诉他们,不要来,千万不要来,一定不要来……他们设好了圈套,拿我当诱饵,就是等着他们来救我。快,你快回去!”

  “殿下莫忧,主上一定会有办法的。”景山没有直说,主上和夫人已至,只能先宽慰燕麟,“殿下现如今是什么状况?”

  燕麟好似痛苦到了极致,“我中了毒,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办法,让我生不如死,有时候,甚至于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白日的时候……”

  “毒?”景山明白了。

  这是夫人说过的,蛊毒。

  “白日里,我根本不是我,压根控制不住,到了夜里……我才是我,却也痛苦万分,浑身上下宛若虫蚁啃噬,生不如死。”燕麟忽然握住了景山的手,“别让我阿姐来燕都,不要让她知道,这里太危险了,他们就等着……拿对付我的办法,对付阿姐!”

  景山喉间滚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口位置,“可是你这样……”

  “我死不要紧,横竖五年前就该死了,是阿姐留了我的性命,姐夫护我成长。”燕麟虚弱的仰望着床顶,“若是阿姐也折在他们的手里,我……万死难辞。”

  景山深吸一口气,“你这样也不是办法,白日里既无法控制,那便罢了,夜里……卑职会想想办法。”

  “别想了,走吧!”燕麟执意要让他离开,“他们用药控制我,我已经无法脱离的他们的掌控,不能再把无辜的人搭进来。”

  景山低声问,“那燕王殿下想过吗?如果你死了,这大燕怎么办?这大燕的百姓怎么办?你让主上和夫人,情何以堪?殿下撑住,这江山是燕家的,是您和夫人的,一定可以熬过去!”

  燕麟红着眼,“我怕……我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