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燕绾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期盼着大家都能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

  活着就好!

  四下黑沉沉的,唯有水光潋滟,泛着些许光亮。

  燕绾睡得迷迷糊糊,梦里光怪陆离的,分不清楚身在何处,这地方好似来过的,奢华富贵至极,入目所见,皆是富丽堂皇。

  长街之上,人头攒头。

  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有人走在前面,她疯似的追赶在后面,可那人却是越走越快,好似压根不想搭理她。

  蓦地,那人停下来了。

  有个女子笑盈盈的凑了上去,与那人比肩而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瞧着好生亲昵,可就是不理她,怎么都不肯回头。

  燕绾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心里难受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低低的喊了声,“言哥哥……”

  言哥哥?

  言哥哥……

  “言哥哥?”

  薄言归陡然僵直了脊背,尤其是听清楚了她小声呢喃的三个字,饶是黑暗之中,仍可见面色惨白,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

  “言哥哥……”

  薄言归红着眼,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平复内心深处的激荡,既盼着她记起,又怕她记起,所以他已经竭力的避开了所有能招来回忆的事情。

  可没想到,她下意识的三个字,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瞬时击得粉碎。

  怕吗?

  怕!

  怕得要死。

  他很清楚,那纵身一跃,意味着什么……

  “小娘?”一旁的豆豆忽然出声。

  薄言归顿时回过神来,“怎么了?”

  “小娘好像不对劲。”豆豆低低的开口,拧着眉头抚着小娘的毛,“小娘不舒服。”

  薄言归蹙眉。

  “怎么了?”燕绾从睡梦中惊醒。

  当娘的,对于儿子的声音是极为敏锐的,稍有点动静,就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燕绾,亦是如此。

  哪怕睡意惺忪,哪怕陷入梦境,听得儿子的声音,当即就睁开了眼睛。

  “娘?”豆豆快哭了。

  小娘一动不动,双目紧闭,瞧着不太对劲。

  燕绾快速上前,虽然不是兽医,但好歹也是大夫,一番检查下来,应该是小娘的伤导致了高热,所以浑身滚烫。

  “不怕。”燕绾忙道,“有娘在呢!”

  豆豆流着泪,“娘,不能让小娘有事。”

  “放心!”燕绾报之一笑,“娘会好好守着,不会让小娘有事,豆豆莫要担心,这是受了伤的缘故,等着明日天亮就没事了。”

  豆豆抹着泪,“那豆豆要做点什么吗?”

  “豆豆给小娘喂水吧!”燕绾知道,不让他做点什么,他肯定不会踏实的,干脆让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豆豆连连点头。

  “我帮你!”小鱼紧跟在后。

  暗河就在边上,水很浅,没什么危险。

  燕绾伸手,轻轻抚着小娘的狼毛,“小娘一直默默的护着豆豆,但它不伤人,这是我们之前就约好的,不能伤人。”

  除非,豆豆遇见了生命危险。

  “那日在破庙,初初相见的时候,它是不是也在?”薄言归问。

  燕绾低头一笑,“那是自然,你们抓了豆豆,小娘岂能放过你们,不过我让它去放火,没想着伤你们。”

  当时,只想着引开守卫。

  可没想到,薄言归直接把他们母子给带上了船。

  “我们跟着你去了京城,小娘就一直在后面跟着,它是狼,最熟悉的就是豆豆身上的气味。”燕绾继续道,“不管豆豆走到哪儿,它都能找到他。”

  薄言归犹豫了一下,终是问了句,“怎么会,跟一只狼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因为豆豆喝过狼奶。”燕绾无奈的笑笑,“你不要觉得害怕,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豆豆不是什么异类,他……”

  薄言归忙示意她打住,“他喊我一声爹,我一辈子都是他爹。问这些事,只是想了解孩子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燕绾知道,豆豆一心想有个爹,所以……

  其实有个爹疼他也挺好,哪怕不是亲生的,至少在明面上,能填补一些亲情的空缺。biqμgètν

  “那天进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了山匪,一时不慎滚下了山坡,豆豆是早产的,当时我生完孩子,失血过多,刚用外衣把豆豆裹起来,便晕死了过去。”燕绾至今想起来,都恨得咬牙切齿。

  豆豆幼时身子不好,几次差点活不下来,便是因为早产的缘故。

  “等我被人救下,醒来的时候,豆豆已经不在身边。当时小娘刚刚失去了孩子,恰好叼走了豆豆,就把豆豆养在了狼窝里。”燕绾垂下眼帘。

  薄言归掩在袖中的手,止不住蜷握成拳,“山匪?”

  “是啊,山匪。”燕绾瞧了一眼,为小娘忙活的豆豆,“你不是疑心他这一身的解毒之血是从哪儿来的吗?”

  薄言归狐疑,“跟山匪有关?”

  “山匪的刀刃上淬了毒,豆豆运气不好,出生的时候分走了我一半的剧毒,虽然保全了我们的性命,但是我们的血既是剧毒又能解毒。”燕绾苦笑,“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真的倒了血霉?”

  这样的事情,都能被她碰到。

  薄言归徐徐站起身来,狠狠闭了闭眼。

  他想起了燕莲儿生产的样子,那样的痛苦难当,让七尺男儿都觉得汗毛直立,那种血色喷涌的画面,他几乎无法想象。

  当时太医都在,即便如此,燕莲儿生薄真的时候,亦险些丧命。

  可现在,燕绾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生下了豆豆。

  薄言归无法想象,她当时所经历的痛苦与惶恐,如果孩子有什么闪失……他不敢想,真的没脸去想。

  “好在,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燕绾拍拍屁股起身,“看在你救了我们母子多回的份上,我才与你说实话,若是旁人,我定然是只字不提的。”

  薄言归瞧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嗓子里如同堵了一团棉花,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ъitv

  “对了,这些事莫要在豆豆面前提起。”燕绾小声叮嘱,“别看他年岁小,心思多着呢!若是知道这些事,怕是要呕死了!”

  薄言归定定的望着她,“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燕绾“嗯”了一声,忽又愣了愣,“什么?”

  “我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