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谨言闻言,眼前一黑,差点仰倒。

  楚天骄好心的在旁边扶了他一把。

  孙夫人看见是个年轻的女子,扶住了孙谨言,顿时撒泼起来:“好哇,你个老东西,哄着我们回老家,结果你在荥阳金屋藏娇!”

  楚天骄今日没有穿官服,也没有穿戎装,主要是她到甘州来,本就是化名而来,根本就没带官服。

  这大夏天的,又一直下雨,穿着锁子甲,浑身难受。

  所以她只穿了一身红色的半袖长衫,里面配着件轻薄的白色窄袖长褂。

  这装扮,可男可女。

  楚天骄自从天天泡在水里后,就不再往脸上涂那些伪装了,她本来的面容生得极美,所以孙夫人一下就认出了她是名女子。

  看到孙夫人误会了,楚天骄立即松开了手,将孙谨言往孙夫人怀里一推,叱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孙夫人,本官乃甘州州牧楚天骄,奉旨协助豫州抗洪来的。

  孙夫人,你说你被流民劫了?在哪里劫的?”

  楚天骄之所以要问,是因为流民如果开始劫掠,就变成了土匪,若是在她的管辖区域里,她是有责任剿匪的。

  孙谨言也斥责了孙夫人几句。

  孙夫人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给楚天骄道歉后,哭诉道:“妾身带着小儿小女回晋阳老家。

  五日前,路过云台山的时候,山里突然窜出来一伙流民,将我们抢了。”

  孙谨言只感觉到天旋地转。

  他几十箱子的古董字画啊!

  那可是他大半的身家啊!

  没了,就这么没了!

  “我不是派了一百多人护送你们吗?那些护卫家丁呢?”

  “一部分人被杀了,大部分跑了,只剩下这些人了。”

  孙谨言看看回来的人,只剩下寥寥十几人。

  楚天骄在一旁听着,皱紧了眉头。

  这可不是普通的流民,流民哪有这样的战斗力。

  “不是流民,是土匪。”跟着孙夫人回来的护卫说道。

  护卫描述,那些人大约有两三百人,人人都有兵器,战斗力虽不及正规的军队,却至少是占山为王多日的土匪。

  “他们全都蒙着面,除了为首的人,其他人都不出声。

  如果不是衣衫褴褛,很多人都赤着脚,并且打斗没有章法,我差点以为是军队化妆的。”

  楚天骄心里突了一下。

  “岂有此理,竟敢公然抢劫官眷,等本官返回甘州的途中,就顺道剿灭了他们。”

  孙谨言面如死灰,同楚天骄拱手道:“多谢楚大人仗义,若是楚大人真能帮下官找回家中财物,下官必有重谢。”

  他很矛盾,他既希望楚天骄真的去剿匪,帮他找回那些古董字画。

  又担心若是楚天骄去剿匪,如果看到那些古董字画,会据为己有或者借此告发他贪腐。

  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让楚天骄去剿匪。

  两人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两句,楚天骄才再度告辞,临走时,对孙谨言说:

  “孙大人如今家中出了事,若是无心公务,不妨让你州府衙门中的各级官员,到荥阳客栈找我,我与他们相商灾民的安置办法。”

  孙谨言敷衍了两句,答应明日再商谈。

  楚天骄去了荥阳客栈,包了个院子,带着亲卫住了进去。

  又派人去封丘河堤上找聂风,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她做的。

  到了第二日,雨停了。

  久违多日的阳光,迅速蒸发着地面的水份,楚天骄走出了房间,站在客栈的小院里,沐浴在阳光中,心情一片敞亮。

  江左和江右也住在这院中。

  江左来报:“大人,我昨晚去孙府听了半宿墙角,那孙谨言丢的东西,可不得了,据说是价值上百万的古董字画。

  咱们要不要派人去剿匪,将那些东西夺回来?”

  楚天骄摇头道:“先等等,若是没消息,咱们返程的时候,再去把这窝土匪剿了。”

  到了中午,凤癸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楚天骄正要出门,惊奇的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凤癸和凤丁是楚天骄派去跟着陈连和邓勇回甘州的。

  陈连和邓勇,陪着楚天骄一路先从南阳到了信阳,楚天骄当时带着亲卫进信阳城,准备向冯之夏借兵。

  陈连和邓勇就藏在信阳城外,时刻准备着接应楚天骄。

  处理完信阳的事后,他们又与楚天骄一同到了荥阳。

  因为他们之前造过反,不适合在荥阳出现,楚天骄令他们先一步返回甘州了。

  从荥阳返回甘州,除了从关中走外,还能途径晋州,返回甘州。

  凤癸此时回来,楚天骄心里有了怀疑,不会真是她猜的那样吧?

  就听凤癸说,她进了荥阳,一阵打听,才打听到楚天骄住在荥阳客栈。

  楚天骄将凤癸带进了房间。

  刚进屋,关上门,凤癸就急不可待的说:

  “大小姐,出了一事,我必须回来禀报。

  我让凤丁带着陈连他们先回甘州了,您放心。”

  楚天骄不动声色,手却微微的抖了一下,极力保持着平静,语气平缓的问:

  “你要说的,不会是你们发财了吧?”

  凤癸一惊:“大小姐,你怎么猜到的?”

  楚天骄的嘴唇翘了起来,扯出了一弯笑意:

  “嘿嘿,你家小姐我神机妙算到的。说吧,你们怎么想到要劫孙家的财物的?”

  凤癸见楚天骄果然猜到了,跪了下来,抱拳请罪道:

  “大小姐恕罪。奴婢们自作主张了。

  那日我们行至云台山,在山坡上安营休整。

  邓勇的人在山下放哨,偶然发现了孙家的车队。

  好几十辆大车,一百多人护送,那样子,我们立即猜到了他们肯定带了不少的财物。

  陈连恨急了孙州牧,说他当初原本有资格继续科考的,就是看透了孙谨言在豫州科考上做手脚,自知家贫没希望,才放弃了的。

  邓勇和陈连都说,这孙谨言,在豫州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他来了豫州后,豫州百姓一年比一年穷,不是个好官。

  此人表面清廉,实则贪婪,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

  这次豫州旱灾,豫南百姓是被他逼得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起义造反的。

  所以,他们提议干一票,抢了孙家财物,帮着大人您筹集军费。

  奴婢们知道西北军的军粮短缺,大人把钱都拿去江南买粮,准备运往豫州赈济灾民了。

  下半年西北军的军饷和粮草,还没着落呢,就同意了他们提议。

  于是……”

  听完凤癸的叙述,楚天骄原本还想矜持一些,无奈,实在是被这飞来横财,砸得有点绷不住了。

  她起身将凤癸扶了起来,拍着凤癸的肩膀赞道:

  “抢得好!我正瞧那老东西不顺眼呢。哈哈,这老东西,以为将家中财物转移,就能逃过天灾。

  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下可是便宜了我了!”

  楚天骄只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飘了起来,人仿佛徜徉在了一堆钱雨中,她决定,从此以后,就认财神爷做干爹了!

  凤癸见楚天骄不仅不责怪她,还喜不自胜的表扬她,搓着手傻笑,凑趣道:

  “大小姐,我们开箱看过了,好多宝贝呢。一定能卖不少的钱。”

  楚天骄想到江左说那些东西价值百万两,兴奋得在屋里一边转悠,一边盘算:

  “我正愁下半年打仗的钱从哪出,这下,齐活了!”

  让凤癸先去休息,楚天骄对着屋里的镜子,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将满脸的喜色压下去后,才踱出了房间。

  她准备上州牧府去找孙谨言要安置灾民的方略。

  嘿嘿,她真怕自己在孙谨言面前,会控制不住笑出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