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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帝君沉浸在梦魇中,反驳的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国师他没有死,他会借尸还魂之法,眼下他就是朕跟前儿的曹公公!”

  借尸还魂?!

  沈落溪虽在天极子暴毙后,就隐隐有所预感,觉着这里面应当藏着什么猫腻。

  却没想到天极子竟然真的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可他又是为了什么?

  “陛下,若是真的能借尸还魂,那玢儿是不是也能从别人的身体里活过来呢?那样玢儿就能永远陪在陛下身边了!”

  沈落溪的指尖泛着冷意,不带一丝温度,冷不丁伸向上元帝君时,更激得他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别过来!国师和朕说过,此法有违天道,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引出一位旧时的故友罢了!玢儿,国师最擅玄学之法,趁他还未有所察觉,朕劝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听到上元帝君话中提及的“故友”,沈落溪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慈念秋。

  “陛下,玢儿不走,我一个人在日月潭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孤魂野鬼,我要永远地留在你身边。”

  上元帝君只觉着在半梦半醒中,那股被鬼压床的感觉越发得真实。

  他粗喘着气,额头渗出的冷汗渐渐打湿了枕下明黄色的布帛。

  “救……救命!来人!护驾!”

  就在上元帝君以为他就要被“玢儿”生生掐死之际,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他耳畔作响——

  “陛下,臣找着杀害国师的真凶了,萧小公爷当真是无辜的。”

  上元帝君在极度的恐慌笼罩下,将沈落溪视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急声呼唤道:

  “溪太医!你快替朕把这个阴魂不散的女鬼赶走!快啊!”

  沈落溪的面色未有半分的涟漪出现,语气却显得异常焦灼:

  “陛下,这龙兴殿内哪儿来的女鬼?臣并没有看到啊,您是不是梦魇了?”

  上元帝君只觉着脖颈处的窒息感渐渐加剧,他用力地翻着白眼,“她就在你眼前!她是昔年伺候过朕的宫女,有孕被处死后便一直怀恨在心!快杀了她!”

  话音落下,刚才还濒临垂死的上元帝君忽地恢复了自由。

  他心有余悸地睁开双眼,正巧对上了沈落溪洞悉一切,似乎又“不知所措”的眼神。

  “溪太医,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半夜三更来找朕做什么?”

  上元帝君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而后草草地用袖口擦了擦额角处流下的冷汗。

  沈落溪向上元帝君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坦然答道:

  “臣今日从御书房出来后,便一直心有不安,所以连夜抓到了杀害国师的凶手,情急之下才想着快些来回禀陛下,谁知……”

  沈落溪状似无意地拖长了尾音,给人留下无尽的遐想。

  上元帝君故作镇静的神色出现了明显的龟裂,咬着后槽牙追问:“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沈落溪欲言又止,仿佛在犹豫该不该如实相告。

  “这……陛下,臣只为还萧小公爷一个清白,至于其他的事儿,臣说句实话,是不愿意沾染分毫的。”

  沈落溪主动递出了台阶,态度坦诚。

  上元帝君暗自揣度着这其中的关系利害,停顿了片刻后,才重新开口道:

  “是这个理儿不错,溪太医这一整日抓捕凶手归案也是辛苦了,既是抓到了真凶,就直接乱棍打死便好,就不必再节外生枝了。”

  上元帝君一锤定音,沈落溪自然乐得配合。

  在她将要抬脚迈出龙兴殿的门槛之时,上元帝君阴恻恻的威胁声再度作响:

  “溪太医,今夜的事,朕不希望有第三人知晓,否则的话,朕有千百种法子可以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宫里。”

  沈落溪闻言,并没有回头,窈窕的身形笼着一层清冷的月辉。

  “今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陛下一直都好好儿地歇在寝殿,告辞。”

  一阵裹挟着凉意的风拂过,轻轻吹动了殿中的珠帘。

  待上元帝君从繁杂的思绪里回过神后,早已不见沈落溪的身影。

  殿内陷入异常的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大理寺监牢。

  萧越泽静坐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中,耳廓却忽地一动。

  “王妃,更深露重的,你怎么来了?我在这儿无事,一切都好,你不必挂心我。”

  王妃?

  沈落溪的心猝然往下一沉。

  才短短一日的功夫,萧越泽的记忆便衰退到了她还在景国做瑄王妃的时候。

  若是按这么个发展趋势下去,只怕出不了半月,他就当真不认识她了。

  “越泽,你的罪名已经洗脱了。”

  沈落溪虽是在笑着,唇侧却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苦意。

  萧越泽的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欣喜,反而露出一副后知后觉的不解道:

  “其实……我想问的是,我为何会被关在这儿?而且,你的脸?”

  眼前人的模样并不是萧越泽记忆中的沈落溪,唯有那双眼睛是他所熟悉的。

  沈落溪垂首打开牢门的铁锁,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们现下在上元国,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你进监牢也是权宜之计,无妨。”

  萧越泽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乖觉地跟在沈落溪的身后,一起朝外走去。

  大理寺监牢外。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正门口,轿帘被人从里掀起。

  苍云瑄的眼底翻涌着如毒蛇般的嫉恨,从牙缝间一字一字往外挤道:

  “落溪,我还真是没想到,这才区区一天的功夫,你就替萧越泽洗脱了罪名,你就真的这般在意他么?”

  他原本还想着趁沈落溪分心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对萧越泽下手。

  谁料他半夜三更将要歇下的时候,就收到了附在曹公公身上的天极子的警告。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咱们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沈落溪犀利的目光透过轿厢,直直地穿透向坐在轿中的另一个人:“有的人放着好好儿的正常人不做,非要做太监,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