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乖孙别怕,有奶奶在。”

  此时,小女童脸上的神态与之前明显不同。

  那稚嫩的脸庞上,竟能看出些许沧桑感。

  她宠溺的揉了揉男孩的脑袋,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玄机子的身上,

  “先祖袁天擎,曾救过你人宗的老道首,看在这层情面上,能不能放过老婆子。”

  “袁天擎……”

  玄机子空洞的眸子中露出些许追忆,机械般的回头看向小女童,

  “应是有两甲子没听过这名字了,袁兄可还安好?”

  闻言,小女童眼中露出些许嘲弄,嗤笑道,

  “你这小老儿说的什么话,先祖若是安好,岂不已经一百多岁了。”

  “废话少说,老婆子将血玛瑙给你,你放了老婆子,行还是不行!”

  “是啊,一百多岁了。”

  玄机子口中念叨,随即抬手一挥,将捆着小女童的绳索斩断,叹气道,

  “既是袁兄后人,你自离去便可。”

  见绳子解开,小女童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随后手伸进衣服,从中取出一块与她拳头大小相仿的石头,不忍的放在了脚下。

  李牧瞟了眼那石头,通体赤红,呈半透明状,隐约还能感受到血气波动,想来便是那血玛瑙无疑。

  小女童不忍的看了眼那石头,一咬银牙,抓起男孩便打算离开。

  这时,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的许豆豆脸色一变,双手抓住李牧的手臂,语气焦急道,

  “女童,袁……她是‘点绛唇’袁娇娘!”

  “不能放她走!”

  许豆豆神情激动,然而话一说完,却又有些后悔了。

  袁娇**祖父显然和玄机子有些交情,她这般求李牧,定然会让李牧为难。

  许豆豆好看的眸子微微下垂,脸上露出颓丧之色,抿着唇,小声说道,

  “我,我乱说的。”

  见许豆豆突然泄了气,李牧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和那“点绛唇”有关。

  伸手捏了捏少女滑腻的脸蛋,淡淡道,

  “珊珊。”

  “得嘞。”

  珊珊在听到许豆豆的话时,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李牧一声令下便动手。

  旁人不了解,她怎会不知。

  自家公子师父在“宠媳妇儿”这点上,几乎是没有下限的。

  莫说对方只是祖父和玄机子有些交情,就算对方是玄机子的亲孙女。

  今日只要许豆豆开口,那人就哪里也去不了。

  然而,她身形还未来得及动。

  另一道身影却已经挡在了袁娇**身前。

  “原来是你!”

  善阳单手附后,看向袁娇**眼神格外冰冷。

  “师父!”

  珊珊见自己的活被人抢了,噘嘴看向李牧。

  李牧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善阳露出这般满是杀意的眼神,难不成两人有过节?

  珊珊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一**坐回小板凳上。

  随即偏头瞟了眼还没回过神的许豆豆,小手悄悄摸的伸向她的胸口。

  “啊!你做什么!”

  许豆豆发现胸口被人袭击,惊呼一声,满脸羞愤的看向始作俑者。

  “嘿嘿嘿。”

  珊珊耸了耸琼鼻,口中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指了指许豆豆藏在胸口的荷包,小手一摊道,

  “瓜子。”

  “师父说过,看热闹就要嗑瓜子,这叫吃瓜。”

  许豆豆咬了咬后槽牙,掏出荷包拍进珊珊怀里,恼怒道,

  “给,都给你!”

  只是经过珊珊这一打岔,刚升起的那点忐忑早已荡然无存。

  …

  “这是何意?”

  袁娇娘听到善阳的话,眉头倏然蹙起,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男孩挡在了自己身前。

  见状,善阳眯了眯眼,口中吐出一个“忘”字。

  袁娇娘稚嫩的小脸上,闪过片刻的茫然。

  下一刻,便感觉手中一轻,男孩已然落入善阳的手中。

  “贫道今日就替天行道。”

  善阳一手抱着男孩,另一只手并指为剑,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见此,袁娇娘脸上面露讥讽,怒斥道,

  “那小老儿已经承诺放过我老婆子,你现在杀了我,就不怕你人宗从此落下个出尔反尔,恩将仇报的名声。”

  “善阳,让她走!”

  这时,玄机子苍老的声音响起。

  “师父,她是……”

  “为师说了,让她走!”

  玄机子脸颊**,已然带上了些许怒意,一个徒弟算计他,另一个当众违逆他。

  他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善阳沉默,虽然没再对袁娇娘动手,却依旧挡住她的去路。

  ...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李牧也有些诧异,脑袋微微偏向许豆豆,好奇问道。

  “点绛唇!”

  “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只不过这个名,是恶名。”

  “成名已久吗……”李牧点头,又问道,

  “你和她有过节?”

  “嗯。”许豆豆微微点头,随即又赶忙补充道,

  “像她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

  李牧的目光,再次落在袁娇**身上,随即,一道娇小瘦弱的身影从脑海中闪过。

  李牧眉尖一蹙,低声诧异道,“是她!”

  许豆豆察觉到李牧情绪变化,赶忙抱住他的胳膊,小声说道,

  “不是我,是,是我娘。”

  实际上,许豆豆也是头一次见到袁娇**真容。

  “点绛唇”,在大兴寅州一带,是可止小儿夜啼的名号。

  全因她每过十数年便会出现一次,四处掳掠年轻女子与孩童,也曾有过许多江湖义士出手捉拿,却连个影子都未曾寻到。

  那些被掳走的人在被找到时,皆被挖去了五脏六腑,死相极其凄惨。

  而许豆豆所说的过节,则是许母十二岁时,曾被人掳走,后又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

  许豆豆的祖父经过多方调查,直至半年后才查出些许蛛丝马迹。

  虽只查到了袁娇娘这个名字,却将江湖上一众掳掠良家,拐卖幼童的人杀了个干净。

  又因‘点绛唇’每隔十数年才会出现一次,农家强者又常年在海外寻找‘圣树枝干’,再加上许母当初也没受到什么伤害,这事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也是自那起,江湖上出现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莫惹农家人。

  这群人手中兵器像是租的一样,寻仇时杀了人就走,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十二岁?”听完许豆豆的诉说,李牧挑了挑眉,诧异道,

  “那岂不是三十年前?”

  “嗯。”许豆豆点头,随即想了想道,

  “我记得爷爷曾说过,点绛唇第一次出现,是在五十年前。”

  “看来真不能让她离开了。”

  李牧站起身,缓步走向袁娇娘。

  他想起来,他曾在哪见过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