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升起,霞光万丈。

  周尧坐在屋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蒲扇,眼中犹带几分笑意。

  南梧提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好奇的问:“看什么呢?”

  周尧颔首道:“夕阳牛背无人卧,带得寒鸦两两归,这便是乡村的安逸。”

  南梧接过她手里扇子,给她扇着风,接话道:“确实安逸,但是底层的百姓其实很苦,靠天吃饭,靠当朝者是否有作为,靠天下是否安定。”

  周尧靠在他身上,扯了扯嘴角:“你知道吗?很多人连自己所在的县都没有出过。”

  “我知道,当年我行医走天下,遇见过很多苦难的人,也遇到过很多富人,用天壤之别来形容,实在是不为过。”

  她淡淡一笑不说话,目光落在天际,语气带着几分缥缈:“南梧,这一路走来,我见到太多的苦命人,我常常想,要是我能拯救他们就好了,可是有的时候转念一想。”

  她顿了顿,垂下眼眸:“可是若是出兵征讨,是不是同样也会死很多人,百姓过得也不好。”

  周尧缓缓抬手,妄想触摸到天际的霞光,低声细语的说:“可是我又会想,若是不这样,无数的人会在永无止境的循环当中,长痛不如短痛,若要有所为,总会有牺牲。”

  思思的母亲裹了足,如今思思也裹了,那她的孩子呢?

  南梧将头靠在她肩上,嗓音温和的回道:“阿尧其实你什么都明白,若是想做,便去做,我永远信你。”

  “不怕失败?”

  “哪怕失败。”

  周尧怔了一怔,眼眸微动,唇角微勾:“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这霞光终将会降临到每一个受苦难的人身上。”

  会有那么一天的,她无比坚信。

  霞光消散,天际灰蒙蒙的,两人起身走去厨房。

  吃过晚饭,玄一带来一套换洗衣物,压低着嗓音:“您今日便在此处休息吗?”

  实在是有点简陋。

  周尧拿过衣服道:“白日的时候,问过念念,这个村里还有好多人生病,既然我们来此,明日去瞧一瞧,能不能帮助一二。”

  玄一闻言神色自若,悄然退下。

  希望陛下不要因此失望,这个村里的女子,被思想束缚的早已经没有了自我。

  洗过澡之后,从一旁拿过玄一带过来的蜡烛,点燃走出去。

  她将蜡烛搁在一旁的桌子上,掀开被子躺下。

  此地百姓根本没有夜晚生活,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南梧见她躺下,拉过被子靠近她:“你今日累了,早些休息。”

  周尧闻着似有若无的药香味,心里一阵安心,缓缓闭上眼睛:“好。”

  确实够累的。

  翌日清晨,鸡鸣声响起,周尧打着哈欠,忍不住感慨:“果然很乡村。”

  南梧轻笑一声:“需不需要我给你扎一针,然后再睡一觉?”

  周尧抬手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小心我扇你。”

  南梧眨了眨眼,眼底闪过兴致。

  周尧知道他是一个没脸没皮的,松开手侧身道:“今日还有的忙,昨日我让思思去问一问村里还有哪些人生病的,估计啊,此刻外面许多人。”

  南梧抬手抱住她,用头蹭了蹭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就知道给我出难题。”

  周尧听着他这话,便知道他已经应下,安慰道:“辛苦南神医了。”

  抬头亲在他额头上:“希望今日一切顺利。”

  南梧见此,嘴角含笑:“自然,有我在。”

  “自大狂。”

  “胡说,我有自大的资本。”

  两人收拾妥当的时候,外面已经立了几个人。

  思思瞧见他的身影,小跑着过来:“哥哥,你可算是出来了,有三个人等着你看呢。”

  南梧低头理了理衣袖,挑了挑眉:“思思,就三个?”

  看来这个村子比想象中的更加保守。

  思思不好意思地低头,用手绞着衣摆:“哥哥,其实有很多妇人都想来看一看,只是她们不敢与外男接触。”

  南梧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毕竟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

  他行医济世去过不少复杂的地方,这里倒是格外突出一点,连触碰都不可以。

  宫里太医都能给嫔妃把脉,到了周国倒好,碰都不行。

  “思思,那个神医还在吗?”

  “思思!”

  一个瞧着与思思差不多的女孩小跑着进来,嘴里嚷嚷着:“神医在吗,救一救我娘亲。”

  思思瞧着自己的好友,低垂着头,犹豫问道:“金花,你阿爹同意嘛?”

  金花家一直重男轻女,母亲甚至生了六个孩子,如今还怀着孕呢,更是把妇德看的比什么都重。

  金华急切的跺脚:“母亲肚子疼,疼的在地上打滚。”

  一行人到达在金花家的时候就听见哎呦的声音。

  金花的父亲看见来人是个男人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垮:“金花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如今恬不知耻的敢带男人回家!”

  南梧见此已经见怪不怪,干脆到角落躲清闲,等待他们吵完架再说。

  这种地方的人可怜,这种地方的某些人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