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懂得,有些画面毫无预兆地亲眼看到才最震撼!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顾尛皱了皱眉。

  骑马回了大宅。

  进了大门,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越往里走,那股感觉越强烈!

  园子里一起栽的树也不见了。

  修建好的主院里,没有了她的东西。

  她去年给他做的衣裳,也没有了!

  当他跟着管家的脚步到了后园子,看到被烧得坍塌的花园暖房的那一刻,浑身毛孔诡异打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痛苦让他头皮发麻!

  一片焦黑里。

  只剩下了一朵玫瑰,它孤独地、静静地立在寒风里。

  它本该是火红的,却被腐烂的黑色纠缠住,无法挣扎!

  他知道这里。

  曾经的他亲手给赵梓莹搭建的,然后又亲手种满了她爱的玫瑰!

  她很宝贝这里的一切。

  甚至于后来,都不让他靠近!

  如今,她将这里的一切全都烧毁了!

  他明白妻子的意思,她要让他清楚的知道,她是真的不要他了!什么都不要了!

  管家叹息:“您在林府的时候就烧了,我想跟您说,也见不着您人!这玫瑰最是娇弱,需要人精心伺候,放任它在残酷的寒风里那么久,已经救不活了。”

  “这原本是您对郡主的一片心意,如今都化作了灰烬!”

  窒息感兜头而来。

  顾尛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喘不过气。

  曾经的画面一股脑全都撞进脑海里。

  喜怒哀乐,太多太多……

  他什么都抓不住,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有一双手在用力撕裂他的心脏!

  那些他以为从不存在的在意、不舍,在争先恐后的闯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只是下意识地在灰烬里刨,他想刨出一点希望来!

  ***

  赵梓莹知道他回来了。

  心头微微提起,又重重落下。

  她到底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做不到无动于衷。

  有些恍惚,又有些烦躁,手里的事情做不下去,想出去透透气,又怕顾尛出现,害怕与他纠缠。

  好在慕容黎来了。

  看到她,赵梓莹觉得心定了不少,也不必伪装自己,拉着她的手,声音低低的:“阿黎……”

  慕容黎扣她脑门儿:“真是个傻的!心里不高兴,憋着做什么!撒泼打滚,会不会?不然让你两个小表弟小表妹来给你示范一下?”

  赵梓莹被逗笑:“我都多大了,还撒泼呢!”顿了顿,“你在家,跟舅舅撒泼吗?”

  慕容黎想了想:“一般,都是他跟我撒泼。”

  因为如今的婚姻,她比他理智。

  所以,他更怕不被她重视!

  赵梓莹靠着她的肩膀。

  但是也亲眼看到过她和萧靖权之间的纠缠和伤害,羡慕她现在生活幸福是真的,但也更为她庆幸,她终于收的云开。

  也或许就是因为她的“等到”,才让自己在这场婚姻里,一而再的付出和等待!

  慕容黎转移话题,说:“我要进宫,去看看元敏,你要一起吗?”

  六公主,萧元敏。

  赵梓莹最近很少关注外面的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元敏怎么了?”

  “太子的婚事定下了,是裴阁老家的姑娘!”

  “不是靳家女吗?”

  慕容黎摇头:“陛下觉得裴家女更合适,所以有了这样的决定。不过靳家那边也会另有赐婚,二房的女儿许了九皇子,五公主或者六公主,将会许配给靳伯虞。”

  “所以十有八九就是元敏了。”

  赵梓莹微怔:“为什么?不是还有五公主未婚吗?若说母族身份,还是五公主更合适一些。”

  慕容黎道:“小五和汾阳郭氏的公子情投意合。郭氏一族忠心,且有能力,陛下有心扶持起来与旧士族平衡,赐婚是很好的手段。晚些,会与其他赐婚旨意一同下达各府。”

  她们一起长大的,多少都知道元敏喜欢靳伯虞,也知道她心里并不愿意嫁!

  谁会愿意去嫁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

  赵梓莹吃过这样的苦,替她难过:“圣旨已经下了吗?”

  慕容黎道:“话已经各自带到了,圣旨下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赵梓莹想了想,跟着慕容黎一趟进了宫。

  彼时,萧元敏坐在窗前发呆。

  表情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女提醒,才回过神来。

  “你们来了。”

  感同身受的姊妹俩,默默垂泪。

  慕容黎是经历过感情创伤的人,知道有时候劝是无用的。

  既然都是无解题,哭一哭,发泄一下没什么不好!

  她则陪太后去煮酒说话去了!

  太后看了眼她身后,没瞧见另外俩,挑了下眉:“哭上了?”

  慕容黎笑笑:“还能哭得出来,挺好的!”

  太后看着她须臾,问道:“那你呢?你好吗?”

  慕容黎怔了片刻。

  没想到太后会这么问。

  毕竟,人人都羡慕她,羡慕她的婚姻、羡慕她的权势,却很少再有人在如此花团锦簇里问她,“你好吗”?

  她细想了想,说:“偶尔也会想起他从前的狠心,脑子里的那根弦会绷住一阵子,但目前来说,确实还不错。”

  顿了片刻。

  又说。

  “只要朝堂安稳,不需要他去牺牲付出,我想,我们的婚姻会一直很好。”

  太后轻轻**她的脸蛋。

  这是她一手从襁褓里养大的孩子,自然比任何人都关心她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朝廷不会永远相安无事,但你和他都在强大自己,来日是谁为谁付出,谁比谁着急,谁知道呢?”

  慕容黎笑着歪了歪头:“谁说不是!”

  俩丫头哭够了。

  扭扭捏捏地过来请安。

  太后也不在这件事上多打转。

  感情上的事,旁人要是说说就能过去,也就没那么多为情所困了!

  不过她在男女情爱上理性了一辈子,年华老去时还是清醒,她提醒着这些她亲自教养过的孩子们:“多爱自己,再爱旁人,就不会这么累了。丈夫也好,子女也罢,都不是你委屈自己的理由。”

  “不管是‘众人皆醉,我独醒’,还是‘众人皆醒,我独醉’,都不成!人呐,半醉半醒地活着,最有意思!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发疯!”

  “尤其是你手握权势的时候,看旁人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头就会要多舒爽就有多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