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可以，唯独曹家的人不行！”刘季生能听的出，她语气里极力克制的愤怒。
“十二弟，你还记得七年前发生的那场大案吗？”
“七年前？”刘季生努力回想了一下，并没有她口中大案的记忆，于是摇头道：“记不得了。”
安漱的神情黯然“也是，那时你才六岁，没人跟你说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那你记得舒妃吗？”
“不知道。”
“舒妃是我母妃。”安漱说。
舒妃本姓栾，其父乃越国公栾坚。是当时北境边军广陵军的统兵大将军。
七年前，都水卫查获梁国安插在金陵的间谍，被处以斩首。梁国以宋擅杀梁国使节的名义起兵犯宋，西凉之狐司马湛集结五万大军，从东海郡直扑金陵。
两军交战于沂岭，战况惨烈。
栾坚率部血战，最终寡不敌众，不得已退守淮安城。军报送到朝廷后，刘季生的便宜老爹命令卢安候曹某龄，率领三万羽林增援。谁知，曹某龄在距离淮安城不到百里的石塘关便停滞不前，他希望栾坚能退出淮安城，与他会军一处。
栾坚很清楚，梁军虽然攻势凶猛，但其长途劳顿，供给线拉的太长，势必不能长久，只要能够在淮安城挫败梁军锐气，即可一鼓而定。
曹某龄不许，于是不派一兵一卒支援，托病不前。栾坚守城月余，眼见援军未至，城中粮草已不足支撑三天所需，只好撤出淮安，前往石塘关与曹某龄大军会和。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那里等待他的却是一副枷锁镣铐。曹某龄以栾坚率部通敌叛国为由，卸了他的兵权，押解进京。
天子大怒，亲自下旨让都水卫，大理寺，刑部彻查，最后在栾府中搜出了好几箱带着梁国内务府印记的金锭，还有好几封与梁国宰辅赵忱往来的书信。
都水卫那边调查的报告结果，栾坚是主动撤出淮安城的，几方验证下来，即便皇帝还有些心存疑虑，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很快，判决就下来了。
栾坚以叛国谋逆罪论死，栾氏三族株连。当时的舒妃也被革去了贵妃封号，贬为才人，发配掖庭。
舒妃出生将门，生性刚烈。眼见家门已灭，到掖庭的当晚，也悬梁自尽了，自此，栾氏的血脉就只剩下了安漱这一个。
“曹某龄陷害我外公，致使栾府满门被灭，我母妃也因此自尽，此仇不共戴天！”
刘季生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啊。他现在大概能理解安漱为什么会想要和自己合作了。于她而言，这是唯一的机会。
“如若事成，你需要朕做些什么？”刘季生想了想问道。
“我要您亲自下旨为栾府满门，以及我母妃平冤昭雪！”
虽然他现在还不清楚，安漱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发一道旨意与自己的小命比起来，实在是不算什么。他点头道：“好，最后一个问题，我如何信你？信你能帮到我？”
这才是最关键的，千言万语，一切都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要是失败，别说给死人平反了，就是她自己都恐怕难以在太后的怒火下保全。
安漱却是很轻松，她笑了笑道：“眼下，确有一件事，不得不做。我若办成了，十二弟是否就愿意与我合作了？”
“什么事？”
“救林大人一家。”安漱语出惊人道。
“什么？”刘季生瞪大了眼睛，自己的未婚妻，也就是那个叫林嫣的女人，那可是确确实实弄死了小皇帝。弑君之罪，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死全家的重罪，岂是说救就能救的？
安漱叹了口气“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林家与刘氏的渊源最早可以追溯到百年以前。高祖起兵的时侯，最先支持刘氏取天下的就是林氏族人。在高祖皇帝这一路南征北战中，有一半的林氏族人都死在了沙场上。仁宗皇帝时，有一次遇到故国余孽刺客行刺，当时是林府的上一任族长，林诚护在皇祖父身前，挨下了必死的一剑。
仁宗皇帝当时就许诺说：只要刘宋江山存在一日，便永保林府后人一生富贵。
林诚死后，他的大儿子林清徐继承了爵位，非但没有因为皇族的宠幸而飞扬跋扈，反而更加忠心勤勉的做事。以他这些年的功劳，担任户部尚书都绰绰有余。而他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年。
便宜老爹在世时，最喜欢的大臣或许是别人，但最信任的大臣却一定是林清徐。就连临终前，在托孤大臣的选择上，便宜老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林清徐。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早早的就给刘季生定下了这门婚事。
“皇祖父金口玉言在前，若此次因为林小姐之事让林府满门死绝，未免会让天下忠于陛下忠义之士心寒，试问以后，谁还愿意替您效命？”
刘季生久久不语，的确，林家人为了他刘家的天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样的忠臣家族不应该落的如此下场。
安漱又道：“而且，林氏家族传承数百年，在扬州、江南一带的士族当中颇具名望，这一次，如能救下林氏一门，以林家的影响力，亦能让不少扬州、江南士族倾向于你这一边。”
刘季生陷入久久的沉默。安漱的话的确让他心动了，不管从哪方面看，保住林清徐，保住林府都是对自己有利的，然而，救人，自己真的能做到吗？刘季生心里早有了答案“无异于火中取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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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的要什么都不做，坐视林府被满门抄斩吗？刘季生仔细权衡着，事关重大，容不得他不慎重。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与其什么都不做，还不如搏上一搏！”刘季生心中一横，问安漱道：“好！就依你所说，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不管到什么时候，你必须要保证我的安全！”
见刘季生如此快就做出了决断，安漱欣慰地点头“这是自然，您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配合我一下，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刘季生忽然伸出右手，笑容真诚。安漱愣了一下，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伸出左手和刘季生握在了一起。安漱的手很细嫩，刘季生不由蹭了两下，安漱忙把手收了回去，耳根有些发烫。
“刚才可没见你这么害羞。”刘季生腹诽着。
*************************
天空好像一条大鲤鱼。
云层很薄但很密集，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同鱼鳞，泛着红光，那轮已不再灼热的太阳就是鱼眼睛。
大宋皇宫依山而建，连绵数百里，整齐而又雄伟，黄昏下的宫宇楼阁，飞檐红瓦都被镀上了一层红纱。
风吹过，挂在檐角下的银铃轻轻作响，由远及近再从近到远，婉转而又神秘，恰巧此时，金陵城敲响了净街鼓，仿佛在迎合这美妙的旋律一般。
铃声清脆，鼓声悠扬，两种声音交织在肃穆的宫城当中，无比的和谐。
好一曲太平之音。
“今天这天气当真是怪的紧，晌午那会儿还黑云压城，这会儿又放光了。”接刘季生回养心殿的路上，王忠碎碎念叨着。
“十二弟，你还记得七年前发生的那场大案吗？”
“七年前？”刘季生努力回想了一下，并没有她口中大案的记忆，于是摇头道：“记不得了。”
安漱的神情黯然“也是，那时你才六岁，没人跟你说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那你记得舒妃吗？”
“不知道。”
“舒妃是我母妃。”安漱说。
舒妃本姓栾，其父乃越国公栾坚。是当时北境边军广陵军的统兵大将军。
七年前，都水卫查获梁国安插在金陵的间谍，被处以斩首。梁国以宋擅杀梁国使节的名义起兵犯宋，西凉之狐司马湛集结五万大军，从东海郡直扑金陵。
两军交战于沂岭，战况惨烈。
栾坚率部血战，最终寡不敌众，不得已退守淮安城。军报送到朝廷后，刘季生的便宜老爹命令卢安候曹某龄，率领三万羽林增援。谁知，曹某龄在距离淮安城不到百里的石塘关便停滞不前，他希望栾坚能退出淮安城，与他会军一处。
栾坚很清楚，梁军虽然攻势凶猛，但其长途劳顿，供给线拉的太长，势必不能长久，只要能够在淮安城挫败梁军锐气，即可一鼓而定。
曹某龄不许，于是不派一兵一卒支援，托病不前。栾坚守城月余，眼见援军未至，城中粮草已不足支撑三天所需，只好撤出淮安，前往石塘关与曹某龄大军会和。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那里等待他的却是一副枷锁镣铐。曹某龄以栾坚率部通敌叛国为由，卸了他的兵权，押解进京。
天子大怒，亲自下旨让都水卫，大理寺，刑部彻查，最后在栾府中搜出了好几箱带着梁国内务府印记的金锭，还有好几封与梁国宰辅赵忱往来的书信。
都水卫那边调查的报告结果，栾坚是主动撤出淮安城的，几方验证下来，即便皇帝还有些心存疑虑，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很快，判决就下来了。
栾坚以叛国谋逆罪论死，栾氏三族株连。当时的舒妃也被革去了贵妃封号，贬为才人，发配掖庭。
舒妃出生将门，生性刚烈。眼见家门已灭，到掖庭的当晚，也悬梁自尽了，自此，栾氏的血脉就只剩下了安漱这一个。
“曹某龄陷害我外公，致使栾府满门被灭，我母妃也因此自尽，此仇不共戴天！”
刘季生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啊。他现在大概能理解安漱为什么会想要和自己合作了。于她而言，这是唯一的机会。
“如若事成，你需要朕做些什么？”刘季生想了想问道。
“我要您亲自下旨为栾府满门，以及我母妃平冤昭雪！”
虽然他现在还不清楚，安漱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发一道旨意与自己的小命比起来，实在是不算什么。他点头道：“好，最后一个问题，我如何信你？信你能帮到我？”
这才是最关键的，千言万语，一切都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要是失败，别说给死人平反了，就是她自己都恐怕难以在太后的怒火下保全。
安漱却是很轻松，她笑了笑道：“眼下，确有一件事，不得不做。我若办成了，十二弟是否就愿意与我合作了？”
“什么事？”
“救林大人一家。”安漱语出惊人道。
“什么？”刘季生瞪大了眼睛，自己的未婚妻，也就是那个叫林嫣的女人，那可是确确实实弄死了小皇帝。弑君之罪，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死全家的重罪，岂是说救就能救的？
安漱叹了口气“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林家与刘氏的渊源最早可以追溯到百年以前。高祖起兵的时侯，最先支持刘氏取天下的就是林氏族人。在高祖皇帝这一路南征北战中，有一半的林氏族人都死在了沙场上。仁宗皇帝时，有一次遇到故国余孽刺客行刺，当时是林府的上一任族长，林诚护在皇祖父身前，挨下了必死的一剑。
仁宗皇帝当时就许诺说：只要刘宋江山存在一日，便永保林府后人一生富贵。
林诚死后，他的大儿子林清徐继承了爵位，非但没有因为皇族的宠幸而飞扬跋扈，反而更加忠心勤勉的做事。以他这些年的功劳，担任户部尚书都绰绰有余。而他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年。
便宜老爹在世时，最喜欢的大臣或许是别人，但最信任的大臣却一定是林清徐。就连临终前，在托孤大臣的选择上，便宜老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林清徐。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早早的就给刘季生定下了这门婚事。
“皇祖父金口玉言在前，若此次因为林小姐之事让林府满门死绝，未免会让天下忠于陛下忠义之士心寒，试问以后，谁还愿意替您效命？”
刘季生久久不语，的确，林家人为了他刘家的天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样的忠臣家族不应该落的如此下场。
安漱又道：“而且，林氏家族传承数百年，在扬州、江南一带的士族当中颇具名望，这一次，如能救下林氏一门，以林家的影响力，亦能让不少扬州、江南士族倾向于你这一边。”
刘季生陷入久久的沉默。安漱的话的确让他心动了，不管从哪方面看，保住林清徐，保住林府都是对自己有利的，然而，救人，自己真的能做到吗？刘季生心里早有了答案“无异于火中取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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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的要什么都不做，坐视林府被满门抄斩吗？刘季生仔细权衡着，事关重大，容不得他不慎重。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与其什么都不做，还不如搏上一搏！”刘季生心中一横，问安漱道：“好！就依你所说，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不管到什么时候，你必须要保证我的安全！”
见刘季生如此快就做出了决断，安漱欣慰地点头“这是自然，您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配合我一下，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刘季生忽然伸出右手，笑容真诚。安漱愣了一下，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伸出左手和刘季生握在了一起。安漱的手很细嫩，刘季生不由蹭了两下，安漱忙把手收了回去，耳根有些发烫。
“刚才可没见你这么害羞。”刘季生腹诽着。
*************************
天空好像一条大鲤鱼。
云层很薄但很密集，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同鱼鳞，泛着红光，那轮已不再灼热的太阳就是鱼眼睛。
大宋皇宫依山而建，连绵数百里，整齐而又雄伟，黄昏下的宫宇楼阁，飞檐红瓦都被镀上了一层红纱。
风吹过，挂在檐角下的银铃轻轻作响，由远及近再从近到远，婉转而又神秘，恰巧此时，金陵城敲响了净街鼓，仿佛在迎合这美妙的旋律一般。
铃声清脆，鼓声悠扬，两种声音交织在肃穆的宫城当中，无比的和谐。
好一曲太平之音。
“今天这天气当真是怪的紧，晌午那会儿还黑云压城，这会儿又放光了。”接刘季生回养心殿的路上，王忠碎碎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