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离松涛阁并不算远，几盏茶的功夫，刘季生的仪驾便到了松涛阁门口。周崇一个人站在门口迎接。
“臣，恭迎陛下...”
“先生免礼吧。”刘季生跳下车直接拉着周崇进了兰台，屁股刚刚落在榻上，他便开口问道：“先生要与朕商议何事？”
周崇不慌不乱，神色淡然，他郑重地对刘季生道：“陛下，上位者当虚怀若谷，何故如此仓惶？”刘季生心说他娘的都啥时候了，你还特么的装X?不过他也懒得计较这些，稍微管理了一下表情道：“先生说的在理，朕受教了。”
“臣今日邀陛下前来，确有一事要和陛下交代。”
交代？刘季生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同寻常，“你要走？”
“是的，陛下。”
“去哪儿？”他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去法场，救人。”周崇语气淡定，似乎是在说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刘季生却是如遭雷击，被这个回答震的七荤八素，在来之前，他已经猜到，周崇或许也是安漱的人，至少也和安漱有关系，但他可从未想过，周崇才是那个拿着天子血诏出宫劫法场计划的执行者。
周崇这个人，平日里是有些古板，有些唠叨，刘季生与他相处时间也不过月余，但刘季生敢发誓，他对这个老夫子绝对没有恶感，反而，由于他坚定地站在天子这一方的立场关系，刘季生很自然地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每次在松涛阁上课，他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他很清楚，周崇不会害他。
今天祭出天子血诏的人必然会死无葬生之地。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当他得知，周崇才是那个被牺牲掉的人而非素不相识的裴生以后，刘季生的心骤然间就无比沉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愣了片刻，刘季生提醒周崇道。
“老臣自然知道，为君赴死尔。”周崇的话铿锵有力。
“你不怕满门抄斩，死无全尸？”即便这种问题很没有营养，但刘季生还是要问，事关良心。
“无妨。”
“你不怕今日一去，就会身败名裂，一生清誉毁于一旦？”
周崇笑了笑：“无妨，纵使世人怎么说，那也是一时的，陛下迟早会为老臣昭雪。”
“万一朕做不到呢？”
“那也无妨，他日青史会记得，是忠是奸，是善是恶，自有后人评说，公道在人心，老夫只求问心无愧。”
刘季生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这老头完全是疯了啊。可事到如今，箭已在弦上，不发不成了，自己又能怎么办？
“陛下不必如此，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本该是我等臣子的本职，而今为王事舍身，当是死得其所，更何况老夫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了，苟延残喘怕也是活不过几年。”
“那您的家人怎么办？”
“老夫发妻早亡，只留下一子一女，现都有了家室，诞下了子嗣，公主已经安排他们去了梁国境内避难，等过段时间，再搬回来。”
“你也是她的人吗？”
周崇笑着摇头，这个答案让刘季生有些诧异，他接着说道：“或许是因为那些惨烈的经历吧，安漱不像她的母亲舒妃，心思重，城府深，只盼的她日后能解开心魔，否则，害人害己，终不得善终。”
“所以，您答应执行她的计划，完全是为了帮朕？”
周崇点头道：“女子弄权本就不为老夫所喜，但此事除外...”他看向刘季生的表情变的无比肃穆起来一字一句叮嘱道：“陛下，务必要提防太后！”
“为什么这么说？”
“五年前秋，息太子联合吴、鲁、越、淮南、岭南五王起兵叛乱，三年方平，然其余孽至今尚存于世，这事情您还记得吗？”
刘季生点头，在前身留下的记忆当中确实有这么一段，但也只是个大概，只记得当时叛军声势极为浩大，朝廷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下去的，至于这其中的许多细节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件事干系重大，不可能是突然发动，而其祸根或许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二年前。那一年前后，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庄贵妃与端贵妃、皇后，二妃一后同时临盆，当时冰封万里，大雪纷飞，皇后竟产下一狐魅，被当场处死，而端贵妃也产下一子，便是陛下您了。后来，皇后失德被废，皇后母族蒙氏退出朝堂。”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周崇点头：“此等宫中秘闻自是不能四处宣扬，对外只说是皇后所产之子没能喘过气来，夭折了，知情人都被先帝下令封口，讳莫如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经历过当年那件事情的人前前后后都已死去，所以陛下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三个女人同时生孩子，然后其中一个生出一个妖怪，而我正好又是那三个孩子当中的一个？”
刘季生怎么想都觉得荒唐，但周崇绝对不会说谎。但倘若不是民间志怪故事，那这事情就有趣了。人当然不可能生出妖怪，既然三位贵妃都诞下一子，那消失的一个是谁？
“除了朕与庄妃所产的狐魅，那另外一个呢？”
“是当今的吴王，刘旭。”
吴王？对这个哥哥，刘季生似乎有一点印象，但绝不是什么好印象。
“所以呢？您怀疑这一切都是母后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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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不知。”
“难道父皇就没有怀疑吗？”刘季生很难想象，自己的后宫出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做为当事人竟然无动于衷。
“查了，可惜...”周崇摇头叹息“那晚，曹氏寝宫芷宁殿走水失火，连带着皇后、庄妃临盆产子时所在的椒兰殿、玄英殿都烧成了白地。有不少当值的内侍、宫娥都葬身在火海当中。”
“芷宁殿起火，怎么会烧到其他两个地方去？”
“那三殿本来就是挨着的，因为三人同时待产，为了方便照应，先帝就将她们分别安置在了距离不远的三处地方。”
怎么会那么巧，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一起了？怎么看都像是一桩蓄谋已久的谋杀案啊。
刘季生追问道：“那接生的稳婆，丫鬟呢？”
“死了两个，剩下的四个，两个在芷宁殿，椒兰殿剩下一个，玄英殿剩下一个，玄英殿倒也罢了，和皇后诞下鬼魅之事无关，椒兰殿内给皇后接生的一口咬定，皇后生的就是狐魅，最后受刑不过，死了。”
得，案发地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目击者也死的七七八八，这事儿还怎么查？
刘季生深吸了一口气道：“您能告诉朕这件事，朕很感激您。您放心，朕日后行事一定谨慎，不会恶了母后的。”
“陛下，老臣让您小心太后，可不仅仅是因为怀疑太后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凶手，虎毒尚且不食子，倘若您真是曹氏所出，不管如何，性命总是无虞。”
刘季生悚然一惊“您是说，朕有可能并非太后亲生？”
“臣，恭迎陛下...”
“先生免礼吧。”刘季生跳下车直接拉着周崇进了兰台，屁股刚刚落在榻上，他便开口问道：“先生要与朕商议何事？”
周崇不慌不乱，神色淡然，他郑重地对刘季生道：“陛下，上位者当虚怀若谷，何故如此仓惶？”刘季生心说他娘的都啥时候了，你还特么的装X?不过他也懒得计较这些，稍微管理了一下表情道：“先生说的在理，朕受教了。”
“臣今日邀陛下前来，确有一事要和陛下交代。”
交代？刘季生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同寻常，“你要走？”
“是的，陛下。”
“去哪儿？”他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去法场，救人。”周崇语气淡定，似乎是在说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刘季生却是如遭雷击，被这个回答震的七荤八素，在来之前，他已经猜到，周崇或许也是安漱的人，至少也和安漱有关系，但他可从未想过，周崇才是那个拿着天子血诏出宫劫法场计划的执行者。
周崇这个人，平日里是有些古板，有些唠叨，刘季生与他相处时间也不过月余，但刘季生敢发誓，他对这个老夫子绝对没有恶感，反而，由于他坚定地站在天子这一方的立场关系，刘季生很自然地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每次在松涛阁上课，他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他很清楚，周崇不会害他。
今天祭出天子血诏的人必然会死无葬生之地。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当他得知，周崇才是那个被牺牲掉的人而非素不相识的裴生以后，刘季生的心骤然间就无比沉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愣了片刻，刘季生提醒周崇道。
“老臣自然知道，为君赴死尔。”周崇的话铿锵有力。
“你不怕满门抄斩，死无全尸？”即便这种问题很没有营养，但刘季生还是要问，事关良心。
“无妨。”
“你不怕今日一去，就会身败名裂，一生清誉毁于一旦？”
周崇笑了笑：“无妨，纵使世人怎么说，那也是一时的，陛下迟早会为老臣昭雪。”
“万一朕做不到呢？”
“那也无妨，他日青史会记得，是忠是奸，是善是恶，自有后人评说，公道在人心，老夫只求问心无愧。”
刘季生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这老头完全是疯了啊。可事到如今，箭已在弦上，不发不成了，自己又能怎么办？
“陛下不必如此，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本该是我等臣子的本职，而今为王事舍身，当是死得其所，更何况老夫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了，苟延残喘怕也是活不过几年。”
“那您的家人怎么办？”
“老夫发妻早亡，只留下一子一女，现都有了家室，诞下了子嗣，公主已经安排他们去了梁国境内避难，等过段时间，再搬回来。”
“你也是她的人吗？”
周崇笑着摇头，这个答案让刘季生有些诧异，他接着说道：“或许是因为那些惨烈的经历吧，安漱不像她的母亲舒妃，心思重，城府深，只盼的她日后能解开心魔，否则，害人害己，终不得善终。”
“所以，您答应执行她的计划，完全是为了帮朕？”
周崇点头道：“女子弄权本就不为老夫所喜，但此事除外...”他看向刘季生的表情变的无比肃穆起来一字一句叮嘱道：“陛下，务必要提防太后！”
“为什么这么说？”
“五年前秋，息太子联合吴、鲁、越、淮南、岭南五王起兵叛乱，三年方平，然其余孽至今尚存于世，这事情您还记得吗？”
刘季生点头，在前身留下的记忆当中确实有这么一段，但也只是个大概，只记得当时叛军声势极为浩大，朝廷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下去的，至于这其中的许多细节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件事干系重大，不可能是突然发动，而其祸根或许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二年前。那一年前后，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庄贵妃与端贵妃、皇后，二妃一后同时临盆，当时冰封万里，大雪纷飞，皇后竟产下一狐魅，被当场处死，而端贵妃也产下一子，便是陛下您了。后来，皇后失德被废，皇后母族蒙氏退出朝堂。”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周崇点头：“此等宫中秘闻自是不能四处宣扬，对外只说是皇后所产之子没能喘过气来，夭折了，知情人都被先帝下令封口，讳莫如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经历过当年那件事情的人前前后后都已死去，所以陛下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三个女人同时生孩子，然后其中一个生出一个妖怪，而我正好又是那三个孩子当中的一个？”
刘季生怎么想都觉得荒唐，但周崇绝对不会说谎。但倘若不是民间志怪故事，那这事情就有趣了。人当然不可能生出妖怪，既然三位贵妃都诞下一子，那消失的一个是谁？
“除了朕与庄妃所产的狐魅，那另外一个呢？”
“是当今的吴王，刘旭。”
吴王？对这个哥哥，刘季生似乎有一点印象，但绝不是什么好印象。
“所以呢？您怀疑这一切都是母后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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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不知。”
“难道父皇就没有怀疑吗？”刘季生很难想象，自己的后宫出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做为当事人竟然无动于衷。
“查了，可惜...”周崇摇头叹息“那晚，曹氏寝宫芷宁殿走水失火，连带着皇后、庄妃临盆产子时所在的椒兰殿、玄英殿都烧成了白地。有不少当值的内侍、宫娥都葬身在火海当中。”
“芷宁殿起火，怎么会烧到其他两个地方去？”
“那三殿本来就是挨着的，因为三人同时待产，为了方便照应，先帝就将她们分别安置在了距离不远的三处地方。”
怎么会那么巧，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一起了？怎么看都像是一桩蓄谋已久的谋杀案啊。
刘季生追问道：“那接生的稳婆，丫鬟呢？”
“死了两个，剩下的四个，两个在芷宁殿，椒兰殿剩下一个，玄英殿剩下一个，玄英殿倒也罢了，和皇后诞下鬼魅之事无关，椒兰殿内给皇后接生的一口咬定，皇后生的就是狐魅，最后受刑不过，死了。”
得，案发地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目击者也死的七七八八，这事儿还怎么查？
刘季生深吸了一口气道：“您能告诉朕这件事，朕很感激您。您放心，朕日后行事一定谨慎，不会恶了母后的。”
“陛下，老臣让您小心太后，可不仅仅是因为怀疑太后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凶手，虎毒尚且不食子，倘若您真是曹氏所出，不管如何，性命总是无虞。”
刘季生悚然一惊“您是说，朕有可能并非太后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