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77章七夕长相守1

小说:木槿花西月锦绣 作者:海飘雪 更新时间:2024-08-18 18:45:03 源网站:乐文小说网
  原以为这曲子定是古怪刺耳,没想到这首《长相守》非白弹得比任何时候都深情哀伤。非白双眼紧闭,运之功力,辅以深情,不久那古老的石墙回应着非白的琴声,渐渐地发出轻响,然后那光滑的墙面忽然落下水幕,墙上隐现两条鱼形,一条红色,一条紫色,竟然在墙上的水幕上嬉戏悠游,那双鲤似情深意切,缠绵缱绻,无论一条游到哪里,另一条定会如影随形。

  如不是亲眼所见,我断断不敢相信这幻象如此真实。

  原青舞双目痴迷,口中喃喃道:“不错,这正是原家先祖命人设计的守宫双鲤。以前二哥总是弹琴让双鲤显现哄我开心呢,后来他却只弹给那个贱人听了。”她忽地厉声喝道:“莫要再浪费时间,快将那条紫鲤鱼赶过来。”

  非白琴音一变,我看着那水墙,眼前渐渐出现一幅画面:清风白云,芳草连天,清澈的池塘里,五颜六色的莲花静谧地绽放,两条鲤鱼一红一紫在碧绿的荷叶下悠游。非白站在莲花池边,微笑着往池里面投了些什么食物。池中紫鲤欢快地跳出水面,张嘴欲叼那食物,却猛地蹿出一个白衣鬼脸的女子,将那条跃在半空的紫鲤抓在手中,她哈哈狂笑。

  狂笑声中,非白的琴音戛然中止,我眼前的双鲤戏水图骤然破碎。原青舞正跃到空中将紫鱼玉符嵌进紫鲤的身形处,然后猛地向后退去。非白的曲子一转,那水幕墙嘎嘎巨响中双鲤消失,古墙向后移去,唯有水幕犹在,如天然屏障,隔断了暗宫内外的世界,水幕上取而代之的是两行竖写的大字:暗宫重地,擅入必死。

  原青舞双唇微颤,一卷水袖,接了落下来的那枚紫鱼玉符,飘然来到非白的身后,阴阴道:“你去带路。”

  非白冷冷地重新背上古琴,复又抱起了我,穿过水幕。

  我这才发现,连那水幕也是幻象,根本没有打湿身体。

  原青舞的右手指甲扣在非白的双肩上,像秋风中的树叶,不停地抖着,纵使非白穿着厚厚的白貂毛褂子,转眼也掐出血来。非白不动声色,来到一片宽阔处,淡淡道:“姑母,我们已入暗宫了。”

  “带我去……带我去明郎以前练功的暗室,后来那里封了,快去,你一定知道的,就是以前你父亲练功的地方。”

  非白冷冷道:“小侄最好请姑母想清楚了,那里早在五年前就塌方过一次,暗宫中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方才堵住,若是姑母在里面没发现姑父,却出不来,那该当如何?”

  “你莫要废话。快去。”

  非白抱着我走到一处黑不隆咚的地方,又按动了一个机关,打开门口腥臭的铁栏杆,进入一间石室。借着幽火一看,我打了一哆嗦,这哪里是什么练功房啊,里面全是刑具,到处是乌黑的血渍和几具人骨,空气中处处弥漫着血腥腐臭的味道。

  “姑母请仔细找找,姑父和阳儿可在里面。”原非白冷冷道。

  原青舞环视四周,浑身颤抖得愈加厉害,然后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我有些奇怪,不是她要进来的吗,为何要如此害怕地出去了呢?

  我看向非白,却见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竟然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有些骇然,那笑意竟同原青舞一样有些冰冷残酷。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黑漆漆的两根木头,跪在我跟前,将我的伤腿固定住,他抬起头,“好歹血止住了,你且忍一下痛,我帮你定骨,疼吗?”

  我对他摇摇头,他对我微微一笑,这笑意却又同刚才的眼神完全不同,充满着暖意和一丝信心,“莫怕,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我又愣愣地点头,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可他却又笑了,眼神忽地变得深邃起来,在我没有意识以前,他忽然俯下俊颜,在我唇上轻轻一吻。

  我惊得不行,呆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此情此境下,这位仁兄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孽障,你们在做什么?”室外的原青舞尖声大叫起来,我本能地捂住双耳。

  非白却慢慢直起身子,走出室外,淡淡道:“请姑母恕罪,她被吓坏了,小侄只是安慰下她罢了。”

  “你们不准亲热!”原青舞的眼神充满嫉妒,大吼着:“明郎,你不准碰别的女人。”

  “姑母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莫非是想起以前姑父是在这里如何受罪的。”非白看着原青舞冷冷道,“小侄还记得是姑母将姑父引到这里来,然后亲自将姑父锁起来散功。”

  “你胡说,你胡说。”原青舞的眼神已乱,恐怖地看着原非白,“我这是为了明郎好。”

  “那姑母为何要毒打姑父呢?”非白又冷冷道,“非白还记得一连几天姑父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一直在那里哭泣,向姑母不停地求饶,然而您却不愿停手。”

  “谁叫他不记得我了,我打他是为了要他记得我。”原青舞汗如雨下,“可他就是记不起来我是谁了,他什么人的名字都唤不出,却单单记得你的母亲……为什么?”

  我心中暗惊那原青舞的铁石心肠,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能这样虐待你心爱的人呢?”

  “谁叫他不记得我了,他不再爱我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原青舞终于掩面而泣,“他在那里一直叫着梅香、梅香……我没有办法。”

  她忽而停止了抽泣,脸上有丝了悟,恨声道:“小贱种,你原来是想乱我心神。”她的水袖一甩,拉近非白,媚笑道,“可惜还早得很。”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真找不到了吗?”她看着那乌黑的血渍从那可怕的牢笼一直延伸到外面,拉着我们循着那血渍走去。

  非白边走边说:“姑母这是要去哪里?”

  原青舞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非白越来越白的脸色,笑道:“我终于知道明郎去哪里了。”她看着非白怀中的我,手轻抚我的脸颊,“明郎既不在这里,必是去那贱人的墓穴了。”

  我自然是鸡皮疙瘩满身起。非白一侧身,让我远离了她的魔掌,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原来谢夫人真正的墓穴是在这暗宫之中,难怪去年那个闹花贼的清明,非白是在后山坡祭奠他的母亲,那里果然只是谢夫人的衣冠冢。

  “我劝姑母大人还是放弃吧,须知,有时疯狂的占有还不如自由地放手来得潇洒,至少姑母到地下再见姑父时,您还能得到姑父的原谅。”非白清明地看着原青舞,淡淡地说着。

  我如果不是实在因为生命垂危,没有力气,我真的很想使劲鼓鼓掌,然后握紧他的双手,激动地对他说:原非白同志,你终于明白这道理了,你的精神境界终于在战争的烈火中得到了永恒的升华。可惜这里还有一位性格及心灵完全扭曲的原姓人氏。

  原青舞一巴掌挥来,“住口!”

  原非白带我疾退三步,却躲不过她的功力,口中狂吐鲜血,我摔在地上,伤腿触地痛不欲生,他那具古琴已被击成粉末。

  原青舞紧扣我的喉咙,“小贱种,若不要让你的心肝死在这里,就快点带我去。”

  非白看了我一眼,难掩眼中的愤怒,“姑母也是官宦千金,这样欺凌小侄和一个弱女子,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要怪就怪你父亲无情,你娘亲无义,快带我去她的墓穴。”她愤恨地叫着。

  非白的眼中阴晴不定,眼睛盯着我思索了许久,点头道:“随我来。”

  我们随着非白回来刚进入的空地,原青舞忽然大喝一声:“谁?”

  手中银光一闪射向声音的来处,一只老鼠惨叫着跑了出来,浑身是血,一会儿就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趁这个当口,非白的左腕一动,长相守向原青舞射去数支小箭,可惜全被原青舞的水袖挡了回去,然而她却故意放过最后一根,那根恰恰又射在我另一只多灾多难的小腿上。

  “木槿。”非白低吼着我的名字。

  我痛得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了,只能捂着伤口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我和原非白一定前世有仇!而且是很深很深的那种!

  我再一次确认他降临到这世上就是为了折磨我的!

  一定是这样的,所以只要我和他在一起,我准没好事,要么是遇小人,要么碰疯子,不是缺胳膊,就是断双腿。

  原青舞一笑,“花木槿,看你的心上人紧张得紧,真是爱之深,伤之切啊。”

  我第一次看到非白咬牙切齿,如此愤怒。许久,他冷冷道:“原青舞,我答应你打开家母的墓室,你莫要再折磨她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非白直呼原青舞的名字,而那原青舞也不生气,咯咯笑着,“这才对啊,我的乖侄儿。”

  三人复又前行,非白在一间石室前停了下来,上面刻着大大的“情冢”两个古字。

  原青舞的手似乎又开始紧张了,连带被抓着的我也不停地颤抖了起来,不停地低喃着:“我只求再见他一面,再见他一面……”

  非白的脸上满是悲戚,他似乎也有些紧张,甚至有些脚步不稳,他深深看了看我,最后迟疑着缓缓打开了石门,我们三人进入了谢夫人的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