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一级注册驱魔师上岗培训通知 沧浪之龙二

小说:国家一级注册驱魔师上岗培训通知 作者:非天夜翔 更新时间:2024-08-19 03:37:54 源网站:乐文小说网
  【哥哥, 你什么时候成家?】

  【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今天看见他们在说你。】

  【不要管那些闲话, 怎么了?他们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 我只是想……如果你有个爱人, 在一起互相支持, 像小多和项诚那样……】

  【人生在世, 各有各的幸福, 不用去羡慕别人,羡慕不来的,何况我觉得这样就挺幸福。】

  陈真第一眼见到自己的弟弟, 是在他十二岁那年,那一天他忙着哭去了,没有意识到这个小婴儿将伴随自己一生。

  “真儿呢……真儿……”

  弥留之际, 母亲还在叫陈真的名字。

  陈真被父亲带到病房前, 母亲脸色苍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低声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 手指轻轻地抬起来。

  “这是……你弟弟。好好……照顾他。”她说完这句话后, 便闭上了双眼。

  “妈?”陈真的声音发着抖。

  “出去出去。”

  医生开始抢救, 护士抱着襁褓中的陈朗转去育婴室, 陈真手足无措地站在病房外,所有人忙成一团, 唯独忽略了他。

  他隔着温房,看了眼正在照光的弟弟。

  母亲办完丧礼, 陈朗出院那天, 父亲有事出公差,不能回家,于是陈真下午请假,打车过来,把陈朗带回家去。

  婴儿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抓住了陈真的手指头,陈真费好大劲儿才把他的手掰开。

  回到家以后,抽空前来帮忙的亲戚教给陈真怎么热奶瓶,怎么换尿布,陈朗先天失聪失明,也不会哭,只会发出奇怪的叫声,要随时注意这个脆弱小生命的表现。

  乱七八糟地吩咐了一通,陈真大概记住后,亲戚走了,保姆也走了。家里因为父母的职业,不能请外人来时时守着帮忙。

  于是陈真冲泡了婴儿奶粉,小心地拿着给陈朗喝,喝完以后抱起来,却被吐了一头。

  陈真:“……”

  陈真刚要去洗澡,小陈朗又在乱动,陈真简直忙得焦头烂额,筋疲力尽。

  直到深夜时,父亲陈戎回来了。

  陈真趴在桌前写作业,桌旁是一张婴儿摇床,陈真写一会,便摇几下。

  “吃过了?”陈戎问。

  “吃过了。”陈真说。

  “我问你。”陈戎又道。

  陈真才想起来,说:“忘了。”

  “桌上有菜,我看着他,你去吃。”陈戎说。

  保姆做了饭,还放在桌上,陈真随便吃了点,看到陈戎抱着弟弟,低声哼着歌,在客厅里慢慢地晃,小陈朗趴在父亲的肩膀上,闭着双眼。

  “他听不见。”陈真朝父亲说。

  “他耳朵听不见。”陈戎答道:“心里听得见。”

  “他眼睛是不是也看不见?”

  “新生儿都是这样。”陈戎说:“别胡思乱想,耳朵的事,过段时间再去检查。”

  陈真看着熟睡的弟弟,沉默不语。

  北京的秋天黄叶满地,窗外一片萧瑟,从此陈真人生的任务,除了学琴,练琴,补习班,学法术之外,又多了一项——照顾弟弟。还必须把头发剪成寸头,以免被陈朗扯住。

  陈戎朝陈真说:“看,你弟弟在朝你说话。”

  陈真在给陈朗换尿布的时候,小陈朗的手漫无目的地挥了挥,抓住了陈真的小手指。

  陈真一直以为这个小东西活不了太久,新生儿听力初筛,筛出先天耳聋,后面又发现先天失明。但它仿佛带着母亲临死前强大的,坚韧的生命力,活下来了。

  陈戎想尽一切办法,却终究无法解决小陈朗先天的毛病,陈真小心地路过客厅,看到父亲在家里踱步,自言自语。

  “哪怕能听见,或者是看见都好。”陈戎喃喃道:“否则怎么和外界接触呢……真儿?”

  陈戎听到声响,陈真马上站到一旁,手背在身后。

  “手里拿的什么?”陈戎问。

  陈真摇头,陈戎说:“拿出来。”

  陈真退后些许,陈戎走上前去,陈真只得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母亲生前穿过的一件外套。

  “拿外套做什么?”陈戎说。

  “弟弟不舒服。”陈真说:“一直动,还叫,睡不着。”

  陈戎没有再说,陈真拿着外套走了,用它包裹着小陈朗,陈朗渐渐地睡着了。

  半夜,卧室里,十二岁的陈真抱着母亲的外套,侧躺在床上,哽咽流泪。

  太阳依旧升起,冬日茫茫,北京全城大雪,一片苍白。

  “喂!陈真!”同学喊道:“打桌球去吧!”

  “不去。”陈真一边肩膀上挎着包,说:“回家有事。”

  “走吧。”

  “不去。”

  “你这几天干嘛了,一放学就往家里跑。”

  陈真什么也没说,上了路边等着接他放学的车,回到家里,听到两个保姆小声议论。

  “这小孩太可怜了……还不如没被生下来……哎……”

  陈真从保姆面前走过去,保姆马上不说话了,他把书包扔到一旁,看见弟弟张着嘴,发出嘶哑的,啊啊的叫声,像只枯巢里等着被喂食的,可怜的雏鸟。

  手小,脚小,嘴巴也很小,一切都这么小,陈真用手指摸了摸弟弟的牙龈,似乎长出牙齿了。

  陈朗两只手抱住了哥哥的食指,安静下来。

  深夜里,陈真困得要死,陈朗又开始叫了,陈真检查过尿布没有问题,也刚喂过奶,不知道在叫什么,陈真一边赶作业,一边摇陈朗的婴儿床,陈朗却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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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叫声听起来毫无意义,只是啊——啊——的,声音很小,一阵一阵,就像幼猫的叫声一样。陈真开始以为婴儿都是这么发声的,但逐渐发现,陈朗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哭。

  陈真只得抱起陈朗,到处走动,唱歌。陈朗一被抱起来,就不叫了,乖乖地趴在陈真的肩膀上。

  其实让他这么叫也没什么,嗓子又不会叫哑,毕竟不是大哭大闹,也不烦。陈真心想,但是陈朗一叫,自己就坐不住。

  “没有办法。”周茂国的声音在客厅里说。

  陈戎长叹一声,周茂国说:“可怜了兄弟俩。”

  陈真抱着弟弟,从虚掩着的门外朝内看了一眼,陈戎走过来,关上了门,陈真看看肩上趴着的弟弟。

  陈真初中毕业后,进了一个离家有点远的高中,依旧重复着他家——学校的生活。

  “陈真。”一个同学说:“放学去北海滑冰吧?”

  “不去。”陈真答道:“有事要回家。”

  “你爸管得这么严啊。”同学又道。

  陈真摆摆手,说:“改天吧。”

  “改天改天。”别人哭笑不得道:“这都改多少次了。”

  陈真只是笑笑,不说话,围上围巾,上了等在校门口接送的车。

  陈真回到家,换鞋,看到陈朗扶着沙发扶手,正在一步一步的挪动。

  “哟。”陈真说:“找什么呢?”

  陈朗挪到沙发另一边去,伸手去够电话听筒。

  “心情好吗?”陈真问,过去把听筒交给他,小陈朗一感觉到陈真回来,就马上不要听筒了,抓着陈真的手,死活不放,陈真连衣服还没换,无可奈何,只得把他抱起来。

  陈真有时候很郁闷,父亲工作忙不在家,只得自己去照看,几次想交给保姆不管了,却常常看到保姆在忙活,陈朗太小,两岁多刚学会走路,还费了好大的劲,陈真一不看着,陈朗不是打坏东西就是摔跤。

  做作业的时候,陈真还得背着陈朗,背一会换成抱着,再不行就在床上支个小桌子,让陈朗在自己旁边爬来爬去。只要陈真在身边,陈朗就会渐渐地安静下来,有时候甚至还可以稍微离开陈真身边一点,找点事情,自娱自乐一番。

  春天来了,陈朗四岁那年,北京的春天气候很好。

  陈真破例带了学校辩论队的队友回家,准备辩论赛的稿子,两男两女,陈真是队长,负责自由人与结辩。

  “哈喽。”

  “你好——”

  “你好呀。”

  “这是我弟弟。”陈真说:“陈朗。”

  陈朗正在客厅里乱抓东西,队友们进来了,陈朗感觉到地上的震动,拍了拍桌子。

  “他听不见也看不见。”陈真有点忐忑地朝几个队友说。

  “哦——”

  陈真不想告诉同学们自己家里的事,父亲是驱魔师,这职业本来就不能在世俗社会面前曝光。陈朗又先天三失,一旦班上的同学知道了,马上就会传来传去开始议论。无论是同情还是理解,陈真都不想自己成为同龄人口中的谈资。

  “先来准备稿子吧。”陈真说:“晚上在我家吃饭。”

  “你弟弟长得真可爱。”队友说。

  陈真说:“不要抱他,他不大喜欢被陌生人抱,会紧张,偶尔会攻击人。”

  队友们点头,围观了陈朗一会,有人问:“陈真,你不告诉你弟弟你回来了吗?”

  “先……不管他吧。”陈真事情多得很,没空陪陈朗,说:“待会再说,我一碰到他,他就让我抱,太粘人了,来,现在开始。”

  大家嗯了声,陈朗在他们回来前正在抓东西,现在站着不动了,似乎在感觉哥哥的存在,大家尽量避免惊动他,轻手轻脚地从客厅里过去。

  “美是客观存在,还是主观感受……”陈真翻了下稿子,开始准备辩题。

  队友们时不时探头张望,见外面陈朗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沙发上。

  陈真无意一瞥,瞥见四岁的陈朗静静地坐着。

  “继续。”陈真说:“不用那么小声,他听不见。”

  模拟进行到一半,外面传来声响,大家都吓了一跳。

  陈真家里的沙发桌子都用防撞材料包裹起来了,地上也是地毯,倒不是太紧张。

  “你弟弟摔倒了。”队友说。

  陈朗把茶几上的木头杯子打翻下来了,自己也摔倒在地上。

  陈真示意先不要去扶,观察了一会,朝队友们说:“他一般自己会站起来。”

  小陈朗张嘴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陈真有点疑惑,过了好一会,陈朗果然自己站起来了,于是陈真和辩友们便不管陈朗了。

  “人如何认识这个世界,世界就是人眼中的样子……”队友说到一半,注意到陈朗正在抓一个玩具,笑道:“你弟弟喜欢什么?”

  陈朗抱着个木雕玩。

  陈真抬头看了一眼,说:“他喜欢有花纹的东西,由此可见,美是一种主观感受。”

  众人笑,片刻后,小陈朗朝着陈真所在的地方慢慢地爬过来,大家自动自觉地抬起脚,让他从桌子下爬过去,陈朗爬了几个来回,最后坐在桌子下,不动了。

  陈真试着放下脚,小陈朗马上抱住了陈真的脚。

  陈真只好把他抱起来,小陈朗开始捣乱,一会动一下,还会把手塞进陈真嘴里去,弄得陈真没法说话,最后陈真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大家开始吃饭,陈真给陈朗喂饭吃,陈朗又把碗打翻了。陈真忙朝队友们道歉,擦桌子,说:“他偶尔会有点不舒服,季节变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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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送走队友,陈真背着陈朗,朝朋友们告罪道别,大家纷纷表示没关系,还觉得陈朗挺萌的。晚上,陈真看见陈朗自己坐在床上,孤零零的,心里觉得有点难受。

  “听到了吗,他们夸你是小帅哥。”陈真道:“说你长得比哥哥还帅呢。”

  小陈朗只是坐着,没有任何回应。

  陈真有时候心想,陈朗算是人吗?他的基因是人,却没有任何人类世界的认识,在他的精神中,世界一片漆黑,没有过往也没有将来,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他有时候很好奇,三失人群脑海中想的都是什么?

  他们的思想世界里,那个永无止境的黑暗,会随着他们的触觉感知外界,而具备着精神的波澜吗?

  陈真知道陈朗能区分自己与陌生人,也许是靠气味,却已经不大认识父亲了。

  陈戎殉职那天,北京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陈真一身黑西装,抱着同样穿一身黑衣服的陈朗。

  来吊唁的人很多,陈真挨个朝他们打招呼,表示感谢,送父亲进焚化炉时,陈真把五岁的弟弟放下来,陈朗难得的很听话。

  “跪下来。”陈真小声说,摸了摸陈朗的膝盖,示意他跪在地上。

  两人面朝送进焚化炉的棺木跪着,陈朗又朝陈真身上爬,要抱。

  陈真眼睛通红,几次让陈朗跪好,陈朗只是十分不安,陈真使劲把他朝地上一杵,带着哭腔,大声道:“跪好!爸爸死了!”

  陈朗感觉到了,吓了一跳,不停地喘气,全身发抖,脸上现出彷徨的表情。

  “磕头。”陈真忍着哭声,说:“小朗,给爸爸磕头。”

  陈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陈真按了按他的头,让他伏身,陈朗不敢动,陈真在一旁磕头。

  当天夜里,陈真抱着陈朗,凑在他的头发前,哽咽不止。

  “你想爸爸吗?”陈真难过地说:“你不认识他,对吗?”

  陈朗伸出手,漫无目的地抓了抓,陈真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抱着陈朗埋头痛哭。

  “你想妈妈吗?”陈真道:“小朗?”

  陈朗把陈真的鼻涕眼泪抹开,抹了陈真一脸,陈真哭着哭着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又难过地哭了很久,足足一夜,天亮时,才在沙发上睡着了。

  又一天,房间里,陈真盘膝坐在地上,燃起心灯,黑暗一瞬间为之飘散。

  符文绕着陈真身周旋转,光芒之中,出现了一只魂兽模糊的轮廓。

  “小朗?”陈真说:“你看得见我吗?”

  七岁的陈朗坐在陈真的对面,不安地动了动,心灯的光芒照耀了两兄弟的灵魂。

  陈朗的七魄形态浮现,成为七个灵魂符文,具象化为脉轮,在身前旋转。

  陈真的中枢魄化为一只闪光的貂,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去触碰陈朗的中枢魄。

  就在魂兽触及陈朗脉轮的一瞬间,嗡然巨响,两兄弟的灵魂里,出现了一道大闪光。

  陈真终于看到了弟弟的精神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具象化为各种古怪的符号,犹如奇形怪状的简笔画线条,就像海洋一般,而在海洋的最中心处,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的雕塑。

  雕塑犹如一座伟岸的图腾,高高屹立着。所有杂乱的印象都围绕着它起伏,旋转,作不规则的运动。

  它像是人的形象,有人的特征,又并非形象化的人。

  就像现代艺术里表现出的,用支离破碎的构图拼合成的,概念化的“人”。

  他由线,点与面组成,歪歪扭扭地矗立于陈朗的内心最深处。

  他理所当然地存在于此,指引着思想的世界,支撑着这混沌的星河。

  他发着光,照亮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印象海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