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弟成了个人渣 第七十九章

小说:我兄弟成了个人渣 作者:安日天 更新时间:2024-08-21 21:00:45 源网站:乐文小说网
  这是一个好人并不一定有好报,人渣反而可能过得自在的时代。

  人性本恶,乌托邦式的童话世界只存在小学生的课本之中,人总要在无尽的灰暗中挣扎着向上走,倘若有人走得顺遂,必定有人为他披荆斩棘、遮挡住了大半的风雨。

  法律只是最低的底线,灰色的区域比人想象中来得更加宽阔深远。我们在道德上谴责人渣,却终究无可奈何,放他们逍遥自在。

  譬如对白先生而言,他当年南下下海,一夜暴富,出轨也来得轻而易举,他瞒得严严实实,心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但他低估了妻子的细心与爱意,他没想到他从未出过远门的妻子,会踩着红色的高跟鞋,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只为了同他见上一面——她思念着他,她爱的人却揽着别的女人的肩膀。

  爷爷未曾跟我说过他们之间的细节,他想把所有的阴暗都挡在我的世界之外,叫我安稳度日。

  白先生却很自然地提到了当年的情形。

  不愿承认错误是男人的通性,刻意美化自己是人类的通性。

  在白先生的口中,他显然情有可原。他在南方捞到了第一笔金,却被本地的富商联合在一起打压,他的事业即将毁灭,唯一的途径就是找到一个本地的富商的女儿,成为当地人的“女婿”。

  白先生表情十分漠然,他说他不愿意抛弃妻子和儿子,但这时候有个富商的女儿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他想了想,同意了。

  白先生得到了他想要的当地富商圈的入场券,却没想到身畔的情人从来都不是只想当一个情妇。

  陈家的闺女踩着高跟鞋到了温市没过几个小时,白先生的情人就得知了消息,她接了陈家的闺女,一口一个白太太,只说温市重传统,男人多养几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正如一双鞋,一样的大小,不必分个高低上下。

  那个傻女人不愿意相信这番话,也不愿意相信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已然出轨。

  白先生的情人笑着走了,陈家的闺女疯了似的拨打白先生的电话,却一直无法接通,她坎坎坷坷、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白先生在的地方。

  太阳那么大,天气那么热,汗水浸透了她的发丝,她看到了她的白先生,白先生却没有看到他。

  白先生的情人涂抹着鲜艳的口红,挽着白先生的手,半个身体依偎在他的身上。

  陈家的闺女看着那个女人踮起脚跟吻上了白先生的脸颊,那么自然,仿佛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白先生没有躲,甚至揉了一把情人的头发,当他转过身,却发现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妻子,穿着发黄的连衣裙、踩着红红的高跟鞋,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我那时候脑子一下子懵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素霞会在那里,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多年以后,白先生这么说着。

  但当年的他只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将胳膊抽出来,我猜他是想要逼迫他的妻子认清这个事实,逼迫他的妻子做出妥协。他因为出轨心中怀有隐秘的愧疚与歉意,而一旦说破了,他的妻子知晓了忍下来了,他就可以将这一切视作是“允许范围内的错误”,心中不必再有什么包袱。

  “她也知道,她默许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她,但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我给予了她优渥的生活,有点小委屈,也无伤大雅吧。”

  我攥着手指,轻描淡写地说着推测,白先生并没有反驳。

  这么想着的白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对他的妻子、他承诺过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女人说:“素霞,你来了。”

  不是“这都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不是“对不起”,而是一句“素霞,你来了”。

  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一句话。

  陈家的闺女,陈素霞女士,我的母亲,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白先生本能地去扶,却被他的情人死死地攥着。

  白先生终于有些慌乱了,他喊了几遍素霞,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陈女士半趴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过了或许有十几秒钟,也或许有几十秒钟,白先生甩开了她的情人,抱起了陈女士,陈女士脸色铁青,双眼却是睁开的。

  “我给她做急救措施,喊人去叫120,她就那么睁着眼睛看我,”白先生点燃了一根烟,夹在了手指尖,“她一滴眼泪也没留,但最后的眼神我记住了,是恨。”

  我扑了过去,攥进了他的领口,不管不顾地将他摁在沙发上打,我的脸上都是水,鼻涕眼泪凑成了一团,那么多年对母亲压抑的思念与不甘终于无法抑制。

  那是一个傻女人。

  白先生被我打得鼻青脸肿,嘴角甚至咳出了血,我踹着他的小腹,他疼痛极了、蜷缩成了一团,却依旧能无比平静地说着话。

  “医生说,素霞是心脏病突发,但她之前没有丝毫的征兆。她身体一直很好,年轻的时候还拿过排球比赛的第一名,就连生你,也没折腾太久。

  “我一开始不相信这个消息,我对医生说我有很多的钱,但医生说,钱也买不回命。

  “后来你外公和舅舅姑姑都赶过来了,带走了素霞的骨灰,也夺走了你的抚养权,再后来,我花费了一些功夫,让素霞重新在我身边安葬。”

  “你不必把挖人骨灰扰人安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姓陈,那不是我外公,是我的爷爷。”我打累了,也意识到他根本就是想让我打他,我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你终究是我的儿子,无论你是否承认,”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丝巾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得出来多年养尊处优,那副模样和张晨还要几分相似之处,“那个害了你母亲的女人后来嫁给了一个赌徒,她的娘家人也与她断绝了关系,钱不够花就去当了妓女,前段时间,听说已经死了。”

  “你做的?”

  “那只是她的选择。”

  白先生扯了扯嘴角,只这个表情,我就知道同他脱不了干系。

  我也笑着说:“你才是害死我母亲的主谋,你什么时候去死呢?”

  “从法律的层面上来看,我没有任何的责任,”白先生将手帕折叠好,许是因为沾染了血迹,又伸手扔到了垃圾桶中,“肺癌晚期,没多少时间了,你不必心急。”

  “那可真是,罪有应得。”

  “我后来娶了一位太太,太太身子弱,前些年也离开了,名下原本还有一个儿子,送去国外沾上了毒瘾,几年前也没了,”白先生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单纯在说别人的事,“我原本想百年之后,留一笔钱给你,但现在后继无人,只能将所有的身家托付给你了。”

  小说中的幡然悔悟、一生不娶,都是骗人的。

  人是如此自私又狡猾的生物,本能地会叫自己舒服些,纵使白先生对陈女士心怀愧疚,也不会妨碍他之后让自己过得舒坦。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精细养大的儿子,终究弃他而去,叫他不得已,去找我这个他已经放弃许久的儿子。

  “你还不如把所有的产业都捐献给慈善基金。”

  “里面的猫腻,你应该也清楚吧,”白先生吸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与企业破产、员工家庭波动相比,慈善资金发挥的作用并不那么大。”

  我哂笑了一声,并不想听更多的内幕消息,其实这是一种变相的默认,我对于接手他所有的财富并不像最初那么抵触。

  有人送钱到门口,用不着那么难过和抗拒,纵使这些钱财的来源并不干净,我极力地在大脑里劝说自己,试图让自己学会贪婪、拥有野心,但显然无法激发出什么高兴的情绪来。

  我无法欺骗自己,这次的妥协不是为了张晨,我也没想到,我为了张晨这个和白先生没什么区别的人渣,我竟然还能做到妥协。

  不过是在监狱的几次见面,他就撩得我心神不宁,让我变得软弱踌躇、不复最初的坚定。

  白先生并没有再继续呆多久,他像是也极为疲惫了,用手机打了个电话,有人礼貌地敲了敲门,我去开了门。有一行人走了进来,带头的小心地扶起了白先生,一行人匆匆离开,还给了我暂时的安宁。

  我将用过的茶杯扔进了垃圾桶里,透过窗户发现白先生走出了我的单元楼,他站在了原地向后看,正好与我的视线相对。

  我明知道他应该什么都看不清,但还是转过了身,回到了客厅里。

  这个假期真是糟糕透了,我让秘书安排飞机尽快返程,又打开了工作信箱,开始处理积累的工作,第二天一早,就返程回去。

  刚刚下了飞机,手机里就多了一条消息。

  “相关的手续我安排手下人去办了,之后会有人与你保持联系。”

  我向上翻了翻,过往的消息是提醒我抛掉一只基金的,我将手机扔在了一边,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