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绝艳 对面不识

小说:天下绝艳 作者:月黑风高 更新时间:2024-08-21 21:00:54 源网站:乐文小说网
  兜头一柄大刀,大树下的女子手臂屈起及时抓住,骤然压下的沉重分量令她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胸口因为毫无征兆的提气震得生疼,长河两手抓着刀柄,吐掉嘴里叼着的果子,大为光火:“你发什么疯?”嫌她碍眼可以直说,不必动手谋害!

  丢刀来的男人冷笑了下,语言间十足轻蔑:“连刀都握不动,好意思吹嘘自己是暗器高手?”

  “你懂什么?发暗器靠的是指力和腕力!”

  “难道光靠坐着发呆,就能提高指力和腕力?”卫冷眉眼讽刺,“你来了快十天,天天游手好闲不事生产,你想混吃等死是你的事,但我军营可不留吃白饭的人!”

  长河费力压下心头火:“你想怎么样?”

  “从今天开始,每天准点到伙房帮忙,其他时间,你若是不打算用来练功,就给我去打扫校场!”

  她恨得银牙咬碎,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知道了!”

  军队的饮食一般都简陋,虽然是长期驻扎,有专门的伙房,但包括长河在内,一共就三个人,粮食有储藏,新鲜的蔬菜肉类多是定时去临近的城镇采买,偶尔营内也会组织狩猎。

  长河原先在六扇门,五指不沾阳春水,即使进厨房,也是饿了去找东西吃。现下在军营伙房待了半个多月,倒是学会了劈柴、烧火、切菜、洗碗刷锅,除了打下手,基本的菜色也学了几道。

  “怪不得你那天要试我臂力,损我暗器的功力是假,是一早居心叵测,看看我拿不拿得动铲子吧!”她端着饭进帐,伏案看地图的男人闻声抬起头,面上还是无甚表情,素来凛然的黑眸今日却瞧着柔和,隐约带着笑意。

  长河将碗在桌边搁下:“看来我们的大将军今天心情不错。”

  卫冷收起地图,和颜悦色道:“再拿个碗,一道吃。”

  “我吃过了。”她忍不住好奇,“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好?”

  卫冷说:“新的监军明日就到了,粮草和军饷会一并到。”

  第二天上午长河随伙房的李伯去平西镇采买,李伯年事已高,翻山越岭一会儿就气喘吁吁,长河一路拉着装货的板车。她初到伙房就与李伯聊过,李伯早年一直在军队,家中原本只有一个老母亲,后来服役期间,母亲病死,他在老家也没什么亲人,所以卫冷的义父,原先的东翼将军仇四海,待李伯年龄过了,无法再待在军队,便留他下来当了个火头兵。如今厨房两个火头兵,另外一个张伯,也是差不多情况。

  长河将板车停在门口,今天采买的过程中出了点意外情况,耽误了不少时间,此时已快近日中,不抓紧时间,中午大家要饿肚子了。

  她手脚很快地将车上的大篮筐搬下来,健步如飞朝伙房跑,跑得太急,到门口险些撞上出来的一人,幸好她身手矫捷地闪过,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手上还抱着水盆,被长河的大篮筐碰了下,身子一歪,水泼出去,人也跌坐地上。

  长河连忙放下篮筐,伸手扶人:“没事吧?”

  跌在地上的人原本一直侧着头,遮遮掩掩的模样,猝不及防听到她声音,他下意识抬头,黑眸掠过狂喜——

  长河却根本没留意他眸中迥异神色,甫在他抬头的一刹那,她不由自主倒吸口凉气,身子也朝后倾斜。

  看清她一脸难以掩饰的惊吓和本能回避的动作,那人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又低下头,还被她握着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抖着,试图挣脱开来。

  伙房的张伯闻声出来,见状忙道:“叶姑娘,这是新来的明叔。”

  明叔?长河亦回过神,松开手,踌躇一刻,开口道:“不好意思。”

  明叔被她松开,如蒙大赦,慌慌张张从地上捡起空了的水盆,一瘸一拐朝外走去。

  他背影佝偻,步履蹒跚,明明行动不便,却走得很急很快,长河心下也不好受,知道是先前自己嫌弃的反应伤到人了。这并非她本意,只是惊吓之下本能的反应。

  张伯在旁说道:“明叔是今天将军领过来的,再过几天老李要回乡了,日后他就在这里帮忙。”

  原来他是来替代李伯的,长河点了下头,迟疑一下,道:“他的脸……”遍布一条条凸起的红色疤痕,皮肉外翻,猛一看有如鬼面,骇人至极。

  “这我也不清楚,约莫是受了什么创伤吧……”总之一定不会是什么好回忆,张伯叹了口气,“可怜的人我见过不少,这么可怜的还是头次见,明叔他除了毁容,还又瘸又驼背是个哑巴。”家里估计也没什么亲人了,否则怎么忍心放个孤零零的病人到军营。

  长河听得心有戚戚焉,张伯末了道:“日后能帮衬,就多帮衬些吧。”

  过了晌午,日头没那么晒了,长河举着斧子劈了十来下,将散落的柴堆积到一处,再拿了新的来劈。

  动了会儿很热,额头有汗珠渗出,她拿袖子擦了擦汗,刚想继续,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握于斧子把柄,她手往下一点的位置。

  这只突然伸出的手上也遍布着条条红痕,只是颜色比起他脸上的,要浅淡很多。

  长河做足心理准备,才抬起头,看到那张恐怖的脸,还是颤了下。那人似乎也知道她的感受,一直努力偏着头,尽量少曝露于她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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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中午她撞翻他水盆,之后做完午饭,收拾碗筷,都没见他再回伙房,此时突然见他出现,长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过,他想做什么?

  他右手还握于斧柄之上,空闲的左手指了指自己,长河猜测:“你要劈柴?”

  那人一直低着头,不看她,闻言很快地点了几下头。

  “还是我来吧……”他这么惨的样子,谁看了都不忍心。

  她说了这话,熟料那人固执得很,握在斧柄上的手一直不放,长河想起来他是个哑巴,他非要劈柴的话,自己也不好与他争执,僵持一会儿,只好松了手。

  “那你小心些。劈好柴,放到灶台角落的地上就行。”

  确定她人走得够远,僵硬在原地的人回头看,直到瘦削的背影消失,他怔忡了好一刻,才收回视线,摸去眼角湿意,继续砍柴。

  长河从伙房出来,经过校场的时候,远远看见卫冷与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在说话。那男人背对着她,看不见样子,但他身上的衣服看来面料很名贵,先前在军营从没见过。

  是今日到的监军吗?

  长河也就这样想了下,没什么兴趣过去看,径自绕道走了。

  这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除了刚来军营的第一夜,还从未试过这样失眠。

  床上的人影坐起,环膝看着营帐内布置,她心头有空荡荡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遗失了,却说不上来是什么。

  是记忆吗?虽然还是记不起来,但是听卫冷前后讲述了一遍,对于三年间的情况,她已有大致的了解。

  想走动散散心,刚掀开营帐,正见一道黑影掠过:“谁?”

  长河不假思索追过去,追到靶场,没见黑影,却看到月色下一人身穿银色锦袍,背向她,立于靶场中央。

  修长五指挽着弓弦,弦丝瑟瑟作响,长长的羽箭划过夜空,精准插于靶心。

  这衣服她见过,是白天与卫冷交谈的男人。

  “来一局?”背对着她的人,似乎背后长了眼睛。

  “不了。”虽然相识的几率不大,但她身份特殊,不想多生事端。

  长河说完这话抬脚欲走,锦衣的男子却刚好转过身。她的心似是忽然被人揪住!不由自主屏息,直愣愣看着人。

  月色下一双深邃幽静的眸,这人面上古怪覆着一张银边面具,遮盖住面容。

  有很多垂涎的视线,她很不喜欢……嘈杂的人声……修长的指紧握银色面具,再高一些,再近一些她便能看清脸……脑中走马观花重现着零碎的画面,她的太阳穴快炸开一样地疼……

  “怎么了?”低哑询问的声近在耳畔,茫然抬眼,看着眼前银色的面具,流光四溢的眸子,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察觉到她意图,那人并未闪避或阻止,只是轻声说:“第一个掀开我面具的女子,注定是我共度一生的人。”颤抖的手指止于面具边缘,女子甩了甩头,似是在极力控制,神色慢慢由混沌到清明:“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