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雷剧考科举 第6章

小说: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更新时间:2024-08-29 07:02:57 源网站:乐文小说网
  晓日破云, 金色晨光铺洒院落, 将一夜未散的暑气推得更盛。

  多日来的酷暑蒸得院中老树繁茂的枝叶都有些卷边, 就连鸟鸣声也显得无精打采。

  程岩此时正坐在炉边, 等着锅里的白粥煮开, 他手握书卷, 似乎读得很认真, 但从他直愣愣的眼神来看,多半在神游。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 程岩手一紧,不自觉坐得更直。

  “你,还有心情熬粥?”

  背后, 庄思宜的语气冷得瘆人。

  程岩定了定神, 慢慢回过头,“昨晚真是对不……”

  可当他看清庄思宜俊脸上一块乌青时, 没控制住咧开嘴, 笑出了声。

  庄思宜脸色更黑, 昨夜他担心程岩被魇住, 才想要叫醒对方, 哪知好心没好报, 居然白挨一拳。

  尽管程岩清醒后立刻跟他赔罪,他也知道对方并非故意,但心里还是很不爽。

  尤其是一早起来, 程岩不说小心翼翼地赔罪讨好, 竟还跟没事一样在那儿煮粥?

  ……还敢笑??

  “咳,”程岩勉强忍住笑意,一改昨日惜字如金,“我真是无心的,昨晚我也解释了,正梦见一匹恶狼凑过来,庄兄就叫醒我了,我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要不,我待会儿托人去县里给你买点药?”

  庄思宜“哼”了一声,绕过程岩去洗漱。

  不多时,小院的门被推开,进来个手里提着篮子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生得一副机灵相,可在看见庄思宜后,表情只剩下呆滞。

  庄思宜心里一股邪火,寒声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来伺候!”

  少年赶紧低头,将篮子里装的各色早点摆上石桌。动作轻且娴熟,没有半点声音,可见训练有素。

  程岩这才知道,庄思宜还带了小厮来社学。

  不过社学中也有其他富家学子这么做,社学并不禁止,甚至还为这些下人们单独建了个院子,里头都是大通铺。

  如此,程岩终于知道昨日的西瓜和冰盆都是从哪儿来的了。

  他见小厮手捧小碗递给庄思宜,后者喝了一口,小厮又立刻拿过空碗,等庄思宜把口里含的吐出来……

  程岩收回视线,回想着昨天的梦。

  其实由庄思宜主持修建的晋堰水库,在往后两三百年中都有很大争议。

  一来,水库建设的二十多年间,不知耗费了多少民力,死伤不计其数;二来,水库蓄水期间曾发生过一次溃堤,又造数万冤魂;三来,水库对当地环境影响非常大,许多物种从此消失。

  但时间越久,晋堰水库的优势就越明显。一千多年后,也就是宅男所生活的时代,晋堰水库依旧发挥着无可取代的重要作用,且已是举世闻名的水利工程,被无数人赞誉、敬仰。

  但程岩仍不觉得自己错了,因为他当年反对修建晋堰水库的种种理由,基本都变成了真实的悲剧。

  如果不是庄思宜权倾朝野,说一不二,即便溃堤也要坚持下去,换了谁来,晋堰水库都只会是一场灾难。

  可历史,没有如果。

  锅里的白粥“咕噜咕噜”冒泡,淡淡的清香散开。

  程岩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先盛了一碗,还没等他喝上一口,碗就被不知何时过来的庄思宜夺走。

  面对程岩疑惑的眼神,庄思宜振振有词,“你昨天打我一拳,我喝你碗粥还不行?”

  程岩转头看了眼石桌上摆满的碗碟,默默取出另一只碗,他舀粥时听庄思宜问道:“君子远庖厨,你怎么还自己煮饭?”

  这话出自于《孟子》,其本意并非指君子不可沾厨艺,但久而久之,读书人也很少做饭了。

  程岩头也不抬,“家里穷。”只好自己动手。

  庄思宜瞅了他一眼,没再吭声。

  程岩见庄思宜不像要找麻烦的样子,便只当对方不在,催眠自己不可再受影响,如此一边喝粥,一边读书,心里渐渐平静。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番做派让庄思宜很佩服,后者脑中划过诸如“映雪囊萤”、“悬梁刺股”、“负薪挂角”等等刻苦学习的典故,顿觉程岩的形象高大起来。

  庄思宜喝了程岩煮的粥,挨揍的怨气也散了些,心想对方有如此心性,又怎会肤浅的“仇富”呢?昨日钱忠宝不是说了,程岩只是性子比较慢热。

  或许程岩并非讨厌他,而是与他不熟?

  庄思宜决定再试探一回,等程岩喝完粥要走,他赶紧跟上去。

  一路上他几次与程岩聊天,程岩的回答基本不超过三字,明显的敷衍和冷待也让庄小少爷面子挂不住,终于肯闭嘴了。

  当日上课,海夫子脸色不太好,堂上便点了程岩要考教。

  以往海夫子心情不好时也常常搞突袭,学生们总害怕自己被点中。

  如今程岩中招,不少人松口气的同时,都有些幸灾乐祸。特别是昨天被程岩气吐血的王皓轩,还转过头挑衅一笑,唯有钱忠宝忧心忡忡。

  程岩镇定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请夫子指教。”

  海夫子见他态度大方端正,一改往日浮躁,心里有些惊讶,想了想道:“其身正,不令而行,何解?”

  程岩一听便知此句来自《论语》,直接道:“圣人之意,乃是上位者自身持正,无需命令,百姓自会遵循。正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若为官者都能以身作则,立民之准范,必能受人敬重,教化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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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夫子微微点头,“那你认为,‘身正’中的‘正’又指什么呢?”

  这个问题就不是死记硬背能够回答的,还要看程岩自己的理解。可他不清楚原主水平到底在哪儿,谨慎起见,选择了保守又死板地回答:“‘正’当指身心品格道德正直,对于为官者,‘正’也指清廉,只有以清廉正直来立世,才能正己正人,让清明世道得以长久。”

  海夫子并未对此作出评价,而是又问了几道题,程岩都答得中规中矩,甚至偶尔还刻意加上几句幼稚的见解。

  到了后来,海夫子素来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分笑意,“不错,看来你近日不曾懈怠。”

  程岩心头一松,道:“多谢夫子。”

  他一落座,就见钱忠宝投来崇拜的视线,“阿岩你简直太厉害了,对着海夫子还能这么轻松,我就不行,我一见海夫子就脑袋空空,说话都结巴。”

  程岩一笑,前生他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钱忠宝只当程岩不信,“真的,大家都这样,那个王皓轩上回都快被问哭……阿岩,他在瞪你!”

  程岩一转头就撞上王皓轩嫉恨的眼神,于是笑容又灿烂几分。

  随即就见王皓轩喉头一滚,匆匆用手捂住嘴。

  程岩:“……”

  不会又要吐血吧?

  程岩心虚地回头,发现庄思宜正在看他,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冷了脸,变得面无表情。

  庄思宜一怔,微微皱了下眉,转过身去。

  当天回到寝舍,程岩还有些担心庄思宜又要来找他说话,但事实是他想多了,庄思宜从头到尾都没理他。

  一连几日,他们的寝舍里只有沉默,如此倒随了程岩的心意,他希望能和庄思宜保持距离,如果注定为敌,又何必交好?

  等到庄思宜脸上的乌青渐渐消失,社学里传出了一则消息,说是今年旱情紧张,有邻省的难民已逃荒到了武宁县城外,却被县令堵在门口。

  程岩一听,顿时明白这段时间夫子们为何个个愁容满面,他猛地想起前生的确有过这么一件事。

  那时他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最后聚在武宁城外的难民太多,县令坚持不开城门不放粮,差点儿引发民变。

  后来京城派人来调查,武宁县令当场乌纱不保。

  当时的程岩认为县令活该,在天灾之上还试图酿造人祸。但很多年以后,他最敬重的座师却几次提到这位县令,而且很为对方惋惜。

  起初程岩并不懂,直到他也成为一方父母官,才明白事情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若当年武宁县令直接开门放粮,只会造成更大的悲剧。

  因为一县的粮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一旦开了放粮的口子,等到粮食告罄,又如何安抚数万涌入县城的难民?如何保护县中百姓的安危?

  人祸的确有,但并非县令,而是朝堂上那些负责筹措运送救济粮的人。

  “那些难民真可怜,前日休沐我回家,听爹说好些人都饿得只剩皮包骨,他们逃荒来的路上还有人易子而食。”钱忠宝做了个反胃的动作,“你说,县尊大人为何不放粮?”

  程岩:“粮仓的粮食不够,再说武宁县也受到干旱影响,不过我们身在水乡,才不至于像那些难民一样。但今年收成必然不佳,县尊大人首先要保证本县百姓用粮,还要在粮价抬高时放粮抑价。”

  钱忠宝听得似懂非懂,“阿岩,你懂得可真多。”他想了想又问:“那粮仓的粮食不能动,县尊大人可以让县中富户捐一些啊,至少先救救城外的难民,我爹都准备捐的。”

  程岩笑了笑,曾经他也有这样的天真,认为富人天生就该救济穷人,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救人是情义,不是义务。

  因为难民的事,程岩心情颇为压抑,那些即将到来的悲剧让他坐立难安。

  程岩思量了整整一夜,认为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消极地等待悲剧降临,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他将意识中关于后世赈灾的种种举措梳理出来,再结合现状重新整理,每日忙里忙外,连念书都搁置了。

  这天,程岩一进讲堂,就对上王皓轩不善的目光,“某人胆小怕事,自私自利,绝对不敢参与我们的计划。”

  “某人若是指我,那我的确不敢参与。”程岩意有所指地看向王皓轩,“我不知你们计划为何?但古人有训,宁以狼为敌,不与猪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