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烈,不要胡来!”

  圣剑长老皱起眉头,语气加深了几分,颇具凌厉之气。

  不知道的,恐还以为是楚月的兄长。

  傅苍雪淡淡地望着楚月,心底泛起涟漪阵阵,而后又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他悟了。

  云烈利用圣剑长老要执事之位的时候,就为了此刻着想。

  未雨绸缪,走一看三的程度,俨然超乎了他的想象。

  抛砖引玉,而后环环相扣,诱他道出执事长老,让他以为云烈对此迫不及待到了垂涎三尺的地步。

  然而云烈之目的更不是将万剑山执事长老占为己有,而是拒绝万剑山。

  万剑山乃是海神界剑道之尊的存在。

  一方天地,泰山北斗。

  天下英雄,剑客荟萃。

  执剑豪杰们的天堂,必然是万剑山。

  比起成为执事长老受到万剑山的掣肘和牵制,倒不如直接拒绝。

  由此一来,剑星司彻底立足了脚跟,于四方剑客们的心目中,树立起了无形又伟岸的形象。

  宛若巍峨的高山。

  李太玄说的对。

  云烈,要跟万剑山打擂台。

  踩着万剑山,振起了剑星司之威!

  好一个云烈。

  好一招卷土重来。

  年近古稀,多智如妖。

  傅苍雪的眼底闪烁着妖异的光。

  云烈。

  比起当年,岁月的流逝,让你增进了太多,太多。

  傅苍雪亦相信,一个背负血海深仇,从黑暗深渊爬出来的人,绝不是当初看木槿花开的纯粹少年了。

  “云烈,你稍稍冷静,且听本座说。”

  圣剑长老为此操碎了心。

  楚月侧目看去,勾唇一笑,“圣剑老兄,老朽并不在乎执事之位,故地重游,纵得长老之尊,亦无当年意气风发之心境,志向之高远。老朽只想看到剑客们,在剑星司,找到自己的剑道。

  剑道一条,法相三千,每一个剑客的信仰都是灼热的,每一把剑都应当是独一无二。我想试试,添柴加火,努点力,看看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见识到我所想要看到的剑道。”

  圣剑长老愣了愣。

  看啊。

  多好的人啊。

  真挚、虔诚,不为利益所动。

  作为一把剑随岁月衍生出的剑灵,焉能不为此动容。

  他太息了声,沧桑惆然道:“罢了,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圣剑老兄,云某对你崇拜之情,亦如无量之海,似青山之高,地之广袤,无垠,无边,无际。”

  楚月看向了圣剑长老,发出了由衷的邀请:

  “云某的意思是,你可否,挂职为剑星司的客卿长老?”

  “若有你的加入,哪怕只是个挂职,我相信,这天底下的剑客们,定会为之沸腾。”

  “圣剑兄,你可愿?”

  圣剑长老只看到夜晚纷飞的斗篷,和血色衣裳之后的白色月光。

  哪怕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却能感受到满怀着炙热的眼神。

  仿佛是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是象征着宿命的羁绊。

  这让圣剑长老沉寂多年的心潭,隐隐跳动了一丝水花。

  如他这般,本应不过问尘世,谨慎小心活着就好。

  剑星司的麻烦,他不是不知道。

  更准确来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剑星司会树立起多少敌人。

  树大招风,木秀于林,这道理,一把剑都能看得清楚。

  万剑山也好剑宗也罢在海神界有多少年沉重的历史和底蕴,岂是薄弱的后起之秀能够碾压的?

  云烈一人固有天纵之赋和机缘造诣,但寡不敌众,面对看不到头的高山,那等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当如海水翻涌而来吞噬掉浮萍。

  圣剑长老沉默不语,余光不小心看到了那些剑客。

  剑客们,在废墟,眼底有着希冀之光。

  但——

  他这把剑,不会使得置身在这样危险的漩涡风暴里游荡的。

  不会的。

  这剑星司的挂职客卿。

  他不会要。

  傅苍雪好笑地看了眼楚月。

  她该不会以为,拒绝万剑山,又盛情邀却圣剑长老。

  后者就会答应吧?

  圣剑长老虽有几分虚荣,但绝不会卷入这是是非非之中。

  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好。”

  “本座愿意一试。”

  圣剑长老的声音响起,傅苍雪和剑宗其余长老们,无不是看向了高悬在半空的那一把剑。

  黯淡的夜浓如墨。

  潋滟的光稠似彩。

  圣剑长老深吸了口气,便应下了楚月所说。

  “啊啊啊!”

  废墟之上,今夜狂欢。

  修行者们,历经几次三番的生死之后,还是为此感到了万般的激动。

  交织的欢声,充入了圣剑长老的耳中,叫圣剑长老有几分迷茫。

  他看向傅苍雪,对上那冰冷荒芜和深邃的眼眸,却是欲言又止。

  是啊。

  他本不该卷入这沧海横流是非里。

  但,他怎么就一股脑子冲动热血答应了呢?

  “剑星司总司云烈,代我司全体剑客,感谢圣剑客卿长老。”

  楚月凌空作揖,儒雅行礼,风吹起那一身神秘又艳丽的斗篷,淡淡的月色素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成了她的圣衣。

  “吾等,感谢圣剑客卿长老。”

  废墟之上的修行者们俱都行礼,发出了相同的声音。

  在今夜听来,如澎湃的江河。

  劫后余生,依旧充斥着生命的蓬勃。

  几分震撼在圣剑长老的心底炸开。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

  纵过去许多年,他这把剑再无锋利时,想起来亦会带着微笑眼里有着慈和。

  “做作。”

  圣剑长老闷哼了声,而后有模有样地作揖,互相行礼。

  陈王后、李守珩、花满山几人,将准备多时的摘星司牌匾拿出。

  牌匾空荡荡,没有任何的字形。

  “烦请客卿长老为摘星司提字。”

  就像是准备许久。

  是了。

  楚月让他们准备这牌匾的时候,三人无不是心生茫然。

  李守珩倒是能猜出来,楚月要请一位能人异士来提字,在剑星司最重要的时刻。

  但李守珩怎么都不会想到,提字之人居然是最难搞的剑宗圣剑长老。

  这步步算计谋划,运筹帷幄,让陈王后几人一惊再惊仿佛永无止境。

  这世上竟有人能够心思缜密到如此的程度,深谋远虑,居安思危,且不放过任何的旁枝末节,只为步步踏实,走向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