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好端端的夜空中,忽然响起了雷声。

  雷声未绝,闪电便哗啦啦地从云层中劈落。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自天空中砸落下来。

  “哎呀!”

  坐在廊檐下的少女,发出哎呀一声,小脸上露出些许不高兴的表情。

  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

  下雨了,月儿都不见了。

  她还要和洛一起赏月呢。

  真是讨厌!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洛珩摇了摇头。

  说着,他握住少女的柔荑,似在安抚少女。

  少女不喜欢雨。

  不管是大雨,还是小雨。

  “没事,等下次天气好了,咱们再一块赏月。”

  洛珩转过头,看向少女。

  少女轻轻点头,原本小脸上些许不高兴的神色,早已不翼而飞了。

  她在意的其实不是什么赏月。

  而是能和洛黏在一块。

  只要能和洛在一起,哪怕是发呆,她都会很高兴。

  “也不知老万那边进展如何了。”

  “金陵居,大不易,几万两白银想要在京师买座好宅子,怕是不容易……”

  洛珩感叹似的说了句。

  这却是,他看到这边下雨,想着京城是不是也在下雨。

  想到京城,便跟着想到了前往京师的厉千绝。

  几万两银子对于常人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师,想要买一座好宅子,恐怕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只是这也没办法,洛珩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银子来。

  以他这种闲云野鹤般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黄白之物去劳碌奔波。

  能攒下几万两,已经算不容易了。

  “贵?”

  少女转过头,眨着眼问道。

  她是在问,京城的房子是不是很贵。

  “贵,很贵的!”

  洛珩点点头。

  虽然他从未去过京师,却也知道这座天下第一城,物价绝对贵得离谱。

  但不管怎么样,宅子还是能买得到的。

  毕竟京城物价再离谱,也不至于离谱到几万两银子买不到一座宅子的程度。

  无非就是宅子是大是小的问题。

  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小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

  京城房子很贵,洛好像买不起了。

  那她和洛以后是不是没有住的地方了?

  这可怎么办啊。

  我该怎么帮洛呢?

  少女渐渐开始发愁。

  “想什么呢,没事的,就算现在钱不够,买不到大宅子,等我进京后,自会想办法换更好的宅邸。”

  看到少女面露隐忧神色,洛珩笑了起来。

  他只是懒得去弄钱。

  并不是没有赚钱的能力。

  “哦!”

  听到这话,少女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我好像一点用都没呢。

  洛什么事情都考虑好了。

  少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太没用了。

  除了能吃外,就没有一点地方能帮上洛的。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我要成为洛的帮手……嗯,等明天问问婉儿姐姐。

  少女心下如是想到。

  ……

  轰隆隆!

  闷雷声盖过了弩箭射击声。

  铺天盖地的箭雨中,夹杂了冰冷的雨点。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将璀璨若星的京师,披上了一层冷意。

  噗、噗!

  一支又一支箭矢,击穿了刀芒,射中姜破虏。

  姜破虏挥刀的动作越来越慢。

  破气弩箭的破解内力功效早已生效。

  本是宗师的姜破虏,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内力运转越来越慢。

  他知道,他要死了。

  离死仅仅只剩下一步之遥。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自己麾下的兄弟,北境的袍泽……以及他视作天神一样的大将军。

  他们簇拥了过来,笑着问他,京城好不好玩。

  是不是很热闹,很繁华。

  就跟天上的仙境一般,美丽得令人窒息?

  北境九成九的袍泽,一辈子都没来过京师,也从未看过京师一眼。

  他们只听说过京师的传闻。

  当初知道姜破虏奉命南下查案时,好多袍泽对他羡慕得很。

  南下,就意味着有可能见到大楚的京城。

  这是北境多少镇北军士卒毕生的梦想。

  梦想着能看一眼天下最繁华的京城。

  看一眼他们大楚的骄傲。

  姜破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那些袍泽。

  难道……他说自己要死在京城了吗?

  “居然还不断气,果真是越低**命越硬的贼配军……”

  就在姜破虏无言以对自己“袍泽”时,那中年文官刺耳的话,突然传入他耳中。

  姜破虏身形晃了一下,被雨幕模糊了的视线渐渐清晰。

  袍泽们不见了。

  跃入眼帘的,是一张儒雅中带着满满嫌弃的面庞。

  低**的贼配军?

  呵!

  姜破虏自嘲一笑。

  果然,他们在文官老爷眼中,永远只是最低**的贼配军,贼鸟厮。

  将军的努力,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文官老爷们并没有因为他们在北境保家卫国,立下战功赫赫,就对他们高看一眼。

  甚至……好像还愈发讨厌他们了。

  可,若没有我们这些贼配军在北境拼死拼活,你们这些文官老爷能安逸地在京师享福吗?

  这座美丽的不像话的京师,还能像现在这样繁华吗?

  生机在飞速流逝,姜破虏心中思绪却愈发纷乱。

  刚南下时的兴致勃勃。

  到遇见流民时,对地方官员不作为的痛恨。

  再到冲阵白莲教时的意气风发。

  接着便是看到账簿后的信仰崩塌……

  一幕幕,像幻灯片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

  他已挥不动刀了。

  只是咬着牙,缓缓转身,让自己面向北方。

  就算要死,他也要对着北方而死。

  那是他们镇北军的骄傲!

  “硬撑着不死是吧?”

  “射,继续射,别停!”

  看到姜破虏还搁那**着,中年文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胡乱抹了抹面上的雨水,狞声道

  本已停手的镇卫军士卒们,无奈地彼此对视一眼,弩箭继续上弦。

  说实话,这次伏击他们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虽然眼前这位边将据说还是个宗师。

  但宗师又如何?

  在成编制的军队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镇卫军以往也不是没有伏杀宗师的例子。

  就跟这次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不,甚至比这次更轻松。

  这边将好歹还能在他们面前突围过一次呢。

  那些江湖人物,杀起来却比杀鸡还容易。

  咔咔!

  弩箭齐齐上弦。

  下一轮箭雨即将袭来。

  中年文官这会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面上露出一抹戏谑。

  “来,老夫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叫姜破虏是吧?”

  “朝廷已定了你通敌叛国罪,通敌叛国罪懂不懂?诛九族的那种……恭喜你,你要被诛九族了!”

  姜破虏身体一僵,双眼瞪大。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

  “畜……畜生。”

  语毕,他轰然倒下,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