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皇宫,坐忘阁。

  保德帝望着太子渐渐消失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我儿还是不够老辣啊。

  洛子玉都已经将“肉”喂到你嘴边了,你居然也不知道全吃掉?

  罢了,剩下的就让朕来……补全吧。

  想着,保德帝手腕一抖。

  手中的纸笺,瞬间化为飞灰,飞飞扬扬洒落下来。

  “王伴伴。”

  保德帝幽幽地唤了一声。

  大太监王潮刷的一下出现在保德帝面前,微微躬身。

  “陛下。”

  “调京营各部随时听用。”

  保德帝冷声道。

  他虽然已经摆烂修仙,不理朝政好多年。

  但实际上,兵权却一直牢牢被他掌握在手中。

  不然,还真以为他能愉快的修仙?

  “诺!”

  王潮躬身应诺,也没问为什么。

  太子入宫觐见保德帝是为了啥,他怎能不清楚?

  不就是绣衣卫中那几个瞎了眼的孽障,想要图谋不轨么!

  这群蠢货,还自以为谋划周详,无人知晓。

  事实上,他们第一天商量着宫变的时候,太子和保德帝就已经知道了。

  这其中既有洛珩早已提醒过太子的缘故。

  也有王潮手中掌握着一支独立于绣衣卫之外的原因。

  保德帝能放心修仙。

  王潮手头的人手功不可没。

  京师的一举一动,几乎都逃不过王潮的耳目。

  “另外,让人盯着武威侯府、番阳伯府……”

  保德帝阴恻恻地说道。

  听到这话,王潮面色不变,小声问道。

  “陛下是想……”

  “朕要看看,今晚都有哪些蠢货会跳出来。”

  保德帝冷笑道。

  在他这个大楚宫变祖宗面前玩宫变?

  可笑!

  “奴婢明白了。”

  王潮躬身应诺。

  看来陛下要将计就计了。

  也好,这些年那群勋贵蹦跶得厉害,心中怕是对陛下早就不满了。

  说不定今晚就会有蠢货跳出来。

  如此一来……

  “去吧!”

  保德帝摆了摆手。

  王潮见状,便躬身退了下去。

  ……

  三皇子府。

  “小葵。”

  “殿下?”

  “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京师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殿下何出此言?”

  看着小葵茫然的样子,项炎心头愈发烦躁。

  不知为何,从前几天开始,他心中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偏偏。

  他又找不到头绪。

  他这边除了派遣达巴思和内厂太监秘密前往巴蜀外。

  最近就没有任何动作了。

  按道理,京城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扯不到他身上才是。

  然而,项炎心中却始终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想不通到底怎么了。

  “殿下您说的不对劲,莫非是指……绣衣卫西行?”

  小葵想了想,问道。

  他是项炎心腹不假。

  也暗中替项炎办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但老实说,他在权谋方面,菜得令人发指。

  “不是,绣衣卫西行……等等!”

  “绣衣卫!”

  项炎烦躁地摆了摆手,但紧接着忽然一愣。

  对啊,绣衣卫!

  忘了绣衣卫中还有他的人了。

  莫非不好的预感,就来自于绣衣卫?

  但这些人能干啥,总不能造反吧?

  想着,项炎抬眸看向小葵,问道。

  “这些天张翼他们都在干嘛?”

  张翼,便是天玑的真名。

  在项炎这边,可从来不会称呼他们的绣衣封号。

  “回殿下,张翼他们一直在署衙坐衙。”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动静。”

  “哦对了,好像调了些心腹入京。”

  小葵想了想,回道。

  在他看来,这也没啥特别的地方。

  项炎闻言,想了好一会,同样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毕竟,不管是坐衙,还是调动自己的心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奇了,既然一切都正常,为何孤王最近却一直心绪不宁?”

  项炎揉了揉额头,喃喃道。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只是不管他怎么反复思索,都找不到头绪。

  “殿下,会不会是因为沐小姐去了巴蜀的缘故?”

  “她一个弱女子却千里迢迢赶赴巴蜀,您心中难免会为此担心,故而导致了心绪不宁?”

  小葵小声说道。

  这话一出,项炎愣了一下。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莫非,他心头的不好预感是因为担心沐瑾妍?

  “殿下,您也别太过担忧,这些年也没少为您在外奔波,但哪次不都是平平安安回来的?”

  “不是奴婢神神叨叨,奴婢始终觉得沐小姐好像是被上天眷顾之人。”

  “殿下您和沐小姐情投意合,想来上天也会庇佑您。”

  小葵宽慰道。

  但他这些话,倒也不全是宽慰之词。

  而是他心中真是这么想的。

  项炎点点头,心中稍安。

  “也是。”

  ……

  同一时间。

  京师一座民居内。

  “诸位兄弟,越是事到临头,咱们越要冷静!”

  天玑握紧拳头,朝着北极等人凝声道。

  没办法,他们要干的事情是宫变。

  又怎能不紧张?

  最开始反对宫变,和犹豫不决的玉衡、北极倒还好。

  反而,一直坚定支持天玑的开阳,随着宫变之期越近,他越来越紧张,竟隐隐打起退堂鼓了。

  天玑刚刚那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玉衡兄弟,放宽心,今晚咱们必万无一失。”

  “你想想啊,换做你是旁人,若有人告诉你,咱们几个要谋反,你会信吗?”

  见玉衡依旧紧张兮兮,天玑拍了拍他肩膀,道。

  玉衡闻言,低着头想了想。

  “不信,我只会觉得那人失心疯了。”

  “咱们几个又无兵权,麾下就只有一些绣衣缇骑,脑中抽风了才会谋反。”

  玉衡抬起头,说道。

  天玑顿时笑了起来。

  “你看,就连你都觉得咱们不可能谋反。”

  “谁能想到,咱们今晚就会……”

  “所以啊,放宽心吧,今晚绝对能成功。”

  “只要等咱们逼着昏君退位,扶持三皇子登基后,有大把的荣华富贵等咱们相享受呢。”

  “到时候……就算再进一步,当一回萧正亮,也不是不可以,哈哈哈!”

  天玑说着,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是几人中宫变之心最甚之人,也是被贪念彻底迷晕了眼的家伙。

  别人都想着宫变自保。

  他却已经梦想当萧正亮,架空项炎独霸朝堂了。

  北极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但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

  随大流的天权,则眼眸中抹过一丝讥诮之色。

  似在嘲笑天玑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