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陇鄢候毫无疑问,堪称一代名将。

  但比起初代陇鄢候,二代陇鄢候却更具传奇色彩。

  他是大楚第一个封狼居胥之人。

  十四岁初次上战场,就立下了斩首千余的傲人战功。

  之后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三度率领北境悍卒,深入草原,打得突奴人嗷嗷直叫。

  最夸张的一次是他亲率万余铁骑,直扑突奴王庭,将彼时的突奴可汗、王族几乎一锅端,而后封狼居胥铸就赫赫武功。

  此人简直就是大楚版的“冠军侯霍去病”。

  就连他死时的年纪,也和霍去病相差无几。

  二十多岁便若流星一般陨落了。

  二代陇鄢候死后,承爵的是他同胞弟弟,也就是燕秋的爷爷。

  和二代、初代相比。

  三代陇鄢候武功方面,无疑要弱了很多。

  但此人和四代陇鄢候燕秋之父,一生镇守北境,使得草原突奴不敢南侵,也算是颇有功劳。

  这对父子先后战死后,承爵的便是燕秋了。

  彼时燕秋才不过十多岁,便毅然放弃京师安逸富贵的生活,亲赴北境,开启了战神一般的人生。

  这就是大楚陇鄢候府。

  代代忠烈,代代马革裹尸。

  在大楚,不管是官,是民。

  哪怕就连最讨厌武夫、勋贵的文人们,在提前陇鄢候府时,也都心生敬意,不敢有半句诋毁之言。

  可以说,无论哪个皇子,若得到陇鄢候府的声援。

  那他坐上皇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惜,陇鄢候府一向不参与皇家之事。

  项炎就算想拉拢陇鄢候府,都无从下手。

  更别说……项炎和燕秋之间,关系并不和睦,颇有私怨。

  虽然都是些小时候的破事。

  除却陇鄢候府外。

  也就只有武威侯府,在军方勉强有和其对抗的声势。

  前几代武威侯也都是人杰,战功虽不如陇鄢候府那般出众,却也显赫无比。

  数代人的努力,在军中积攒下来的威望,自然不可能小。

  可以说,京师十二营中,至少有八营,皆是武威侯府在军中的门生故吏。

  只可惜,这一代武威侯沐沂,比起他祖宗无疑要差远了。

  在他继承了武威侯爵位后,不仅没能保住先祖留下的军中人脉。

  反而还在其兄长忠义侯沐澄,因战功封侯后,被分去了不少资源。

  以至于原本能和陇鄢候府抗衡的声势,一分为二,再也对抗不了陇鄢候府。

  但饶是如此。

  有武威侯府声援项炎,也使得项炎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如今,这个最强的后盾,都出了问题。

  项炎又怎能保持淡定?

  “到底怎么回事!”

  项炎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不过才被圈禁十来天而已,外边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殿下,是绣衣卫!”

  “绣衣卫都督洛珩伙同太子,弹劾武威侯结交江湖匪类,欲图谋不轨。”

  “本来这些若是捕风捉影的话,勋贵们自会声援,就连忠义侯也未必会坐视勋贵势力被削弱。”

  “但偏偏……绣衣卫那边证据确凿,陛下震怒之下,便将武威侯打入了诏狱待审。”

  打更人急声说道。

  听到这话,项炎愣了愣,旋即颓然坐倒。

  结交江湖匪类?

  他哪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他的好沐姐姐惹出的祸端!

  “朝廷可有动侯府?”

  项炎面色阴晴不定,良久后才叹了口气,问道。

  打更人闻言,摇了摇头。

  “陛下暂时未迁怒侯府,只是将武威侯一人下狱。”

  这话,让项炎的面色总算好看了一点。

  只要武威侯不倒,军中的人脉和资源就还在。

  事情还未到最坏的程度。

  “沐姐姐啊沐姐姐,你让孤怎么说你……哎。”

  项炎心下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以往,他一直觉得沐瑾妍知进退,识大体,且颇具眼光,是不折不扣的贤内助。

  但如今看来……他的沐姐姐好像未必有他想象中那般好。

  太能惹祸了!

  也是,你好好的一个侯府千金,吃饱了没事干去和龙神殿搅和在一起。

  “且先退下吧,外间有何最新动向,记得及时通知孤王。”

  项炎无力地挥了挥手。

  打更人见状,躬身应诺后,便由小葵带着退出了房间不提。

  ……

  “殿下,奴婢早跟您说过了,武威侯千金非良配。”

  看着项炎阴晴不定的样子,侍女伍舞小声说道。

  她一直都不太喜欢沐瑾妍。

  这个女人,喜欢招蜂引蝶不说,还时不时会招惹一些麻烦。

  以往殿下得势时,那些小麻烦自然能随手摆平。

  但如今,殿下已失势。

  那女人却偏偏惹出了更大的祸端。

  以至于让殿下陷入了被动之中,真是该死!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项炎苦笑道。

  他如今也看清了沐瑾妍的惹祸能力。

  以往或许是一直沉浸在沐姐姐的小意温情之中,以至于迷了心智,始终没发现这一点。

  可惜,为时已晚。

  “还好孤王尚有底牌。”

  颓废了片刻后,项炎振作起精神。

  这么多年都隐忍了过来。

  他又岂会这般轻易被击倒?

  不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党羽,和勋贵方面的兵权么。

  无妨,他项炎还有更厉害的底牌。

  只不过,一旦打出这张底牌后。

  他将会自绝于天下。

  但那又如何?

  他项炎要的从来不是乾元宫中的那张位置。

  而是……亡了大楚!

  “殿下,请三思!”

  伍舞闻言,急了。

  一向冷静无比的她,此刻明显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她很清楚殿下的这张底牌是什么。

  北境镇山关守将吴四槐!

  此人是北境镇北军将领,燕秋麾下的悍将之一。

  但,早在数年前,他就已经被殿下给拉拢了过来。

  燕秋治军确实很高明,麾下将士多愿为其战死。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甘于只付出而无回报的。

  这些年,朝堂上的文官们怕镇北军坐大,各种明着暗着刁难、打压镇北军。

  尤其是粮饷方面,更是越来越少。

  让镇北军上下深为不满。

  燕秋虽靠着威望压下了军中怨气。

  但,怨气又岂是这么好平息的?

  像吴四槐这样的人可不少。

  他们在北境和草原异族生死搏杀,又得到了什么回报?

  一句保家卫国,真能让所有人就为此前赴后继,默默付出,不求回报了?

  天真!

  天底下又哪有什么无欲无求的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