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卫天牢。

  牢内昏暗潮湿,散发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

  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着这一方阴森之地。

  一间牢房中。

  张仁言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浑身是伤,血迹斑斑,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脸上满是疲惫与痛苦之色。

  他微微垂着头,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

  数个内卫围在张仁言身边,个个面色阴沉。

  其中一人走上前,用手中的鞭子轻轻挑起张仁言的下巴,厉声喝道。

  “张仁言,你到底招还是不招?”

  “老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说!贿赂你的官员是谁?”

  “你收取贿赂后又干了哪些不法之事?”

  内卫声色俱厉,说到最后,表情更是隐隐有些狰狞。

  听到这话。

  张仁言艰难的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张仁言……为官清廉,何来收取贿赂之事?”

  “尔等……尔等鹰犬,恁得平白污蔑人?”

  张仁言虽看着虚弱,但语气却依旧硬气的很。

  内卫闻言怒目圆睁,手中鞭子猛地一甩,抽在张仁言身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下,顿时疼得张仁言龇牙咧嘴。

  “好个嘴硬的老东西!”

  “老子不妨告诉你,咱们统领已和安公公查抄了你的府邸。”

  “啧啧,白银数百万两啊,你这老小子还为官清廉?老子信了你才怪!”

  内卫冷笑连连。

  听到这话,张仁言心下一惊。

  但下一刻他立马又恢复了平静。

  “数百万白银?”

  “老夫家中确实有,但那些财物皆是老夫祖上流传下来的。”

  “怎的?难不成还不允许老夫有个有钱的祖宗?”

  张仁言讥讽道。

  这家伙是官场老油条了。

  他见过太多的同僚,因为嘴不严,挨不住刑,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证。

  但这些同僚,下场无疑都很凄惨。

  自己被一刀枭首不说,还连带着家眷流放的流放,处斩的处斩。

  他张仁言确实不是好东西。

  但对家人却没话说。

  他宁愿自己被内卫打死,也绝不希望看到家人被牵连。

  只要他咬死了,家中财物是祖上留下的。

  料那内卫,也拿他没辙。

  毕竟,他祖上确实曾经阔过,留下过一笔财富。

  只不过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祖上留下的财富到底有多大。

  既然外人不知,谁能说他贪腐到的银子,就不是祖上传下的?

  内卫们有那能耐调查清楚么?

  不可能的。

  他们又不是绣衣卫!

  “你这老贼,还敢嘴硬!”

  “你祖上这么有钱?糊弄谁呢!”

  施刑内卫瞬间沉下了脸,喝道。

  他这话刚出口,却被边上的内卫百长瞪了一眼。

  “张仁言太祖乃邢州著名富商,世人皆言其张百万。”

  百长淡淡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在场的内卫们齐齐张大了嘴巴。

  卧槽?

  老东西祖上还真是有钱人?

  张仁言则心下嗤笑起来。

  他就知道,内卫这群废物,压根就调查不出什么来。

  也正是有这份底气在,他才能咬死着不承认贪腐罪名。

  不然,真以为他不怕疼啊?

  这鞭子抽到身上,可是钻心蚀骨的疼呐!

  看到张仁言一脸若有若无的讥诮神色。

  内卫们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很想继续用刑,但又怕下手重了,把老东西给打死,那就没法跟上边交代了!

  一时间,在场的内卫尽皆束手无策,气氛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天牢的通道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魏忠贤带着小安子、钱业缓缓走来。

  魏忠贤身着华丽的长袍,面无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与冷酷。

  小安子和钱业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神色恭敬。

  内卫们连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礼。

  “参见魏公公。”

  魏忠贤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张仁言身上,眉头皱起。

  他转头看向内卫百长,问道。

  “进度如何了?老东西可有交代罪行?”

  百长闻言,面上露出为难神色。

  他支支吾吾的回道。

  “回魏公公,这张仁言咬死了抄没出的数百万两白银,皆是他祖上传下的财物,不承认自己贪腐。”

  说完,百长心虚的看了魏忠贤一眼。

  果然,魏忠贤立马沉下了脸。

  他叱骂道。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咱家要你们有何用?”

  魏忠贤那个火大啊!

  刚刚在宫中时,他已向泰安帝信誓旦旦做出了保证。

  三天内必让张仁言交代出自己罪行和一并贪腐的同党们。

  但谁知,这会内卫却告诉他,张仁言什么都不承认?

  岂有此理!

  难怪内卫如今废成了这样。

  真是连拍马都赶不上绣衣卫。

  一想到绣衣卫,魏忠贤心下忍不住又隐隐生疼。

  天杀地。

  绣衣卫本该是他的啊!

  如今却白白便宜了那洛子玉。

  被喷了一通,内卫们心下憋屈不已,但又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着魏忠贤的怒火。

  一旁的钱业见状,眼珠一转,上前一步,凑过头,小声道。

  “公公,属下有一计。”

  “不如以张仁言的家眷做要挟,逼迫他承认罪名。”

  “反正张仁言也不知道他家眷已经被绣衣卫带走。”

  “只要咱们让张仁言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家眷已经落入咱们内卫手中,不愁他不配合。”

  不得不说,钱业这计确实拿捏住张仁言的命脉了。

  一向重视家眷的张仁言,说不定真会上当。

  魏忠贤闻言,不由有些心动。

  但他脑海中立马又浮现出泰安帝的面容。

  泰安帝性子仁慈,最恨臣子们滥用权力,若内卫以家眷要挟张仁言,万一被泰安帝知晓,自己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魏忠贤忙摇了摇头,拒绝了钱业的提议。

  钱业见状失望不已,低下头不再说话。

  可恨!

  这阉货居然不采纳老子的计策,白白让老子损失了一次上进的机会!

  “干爹,不妨拿张仁言的家眷来骗他,就说只要他交代了罪证,干爹可以保证不牵连到他家眷,甚至还可以向天子求情,赦免了他家眷。”

  小安子眼珠子一转,也凑上来小声说道。

  张仁言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再加上他声音极轻,倒也不虞被张仁言听到。

  “咦!”

  魏忠贤轻咦一声,眼眸亮了起来。

  他想了想,觉得这办法不错。

  便微微点头,道。

  “嗯,此计可行。小安子,你去和张仁言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