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京城,依旧璀璨若星辰。

  这是座日不落之城。

  哪怕已夜幕降临,整座城池依旧亮如白昼。

  街道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

  京师,从不因任何人而出现一丢丢改变。

  权贵们、读书人们依旧在秦淮河上醉生梦死。

  家中颇有点家底的百姓、商贾们,也一如往昔,带着妻儿老小,或逛着夜市,或开启了一日中最赚钱的时候。

  京师,死了谁都不会影响到这份繁华!

  此刻便有突骑死了。

  一枚银针,刺穿了他的头颅。

  他瞪大着双眼,身体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奔驰的马儿似感受到自己背上少了主人,奔腾的步伐,竟开始放慢。

  它回首凝望了一下身后。

  它的主人,静静地躺在地上。

  马儿忽地意识到什么,扬起了双蹄,发出一声悲鸣。

  它的主人……没了。

  通人性的马儿,眨了眨眼。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它眼中滑落下来。

  它蓦地扬蹄,奋力朝着月色下红得刺眼的小葵撞了过去。

  “畜生,死!”

  小葵狞笑一声,手腕挥动。

  刷!

  漫天红线纵横交错。

  奔驰的马儿出现了一丝停顿。

  下一刻,它的身躯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化作无数血肉堆,洒落一地。

  却是漫天的红线,将它切割成了碎块。

  马儿走得并不痛苦。

  这许是小葵杀它时,杀得太快,让它感受不到痛苦。

  又或者……在它主人死去的那一瞬间,它就已经不打算独活了。

  死了,正好可以去陪主人。

  陪主人继续征战沙场。

  莫道牲畜不通情。

  有时候,人比畜生其实更无情!

  姜破虏、玄武很狼狈。

  他们的形势很不妙,甚至都已经顾不上有兄弟殒命了。

  明面上只有一流境界的小葵,竟凭着一人之力,压着他们两个宗师,外加五六个精锐突骑打!

  这让姜破虏、玄武差点怀疑人生。

  什么时候,一流境界如此**了?

  还是说他们突破的都是假宗师境界?

  不管是姜破虏,还是玄武,都想不通。

  在小葵疾风暴雨般的攻势面前,他们只能苦苦支撑着。

  啊!

  又一声惨叫响起。

  却是一名突骑在冲锋之时,被飘来的红线割掉了头颅。

  他的惨叫才刚刚来得及传出,身上的头却没了。

  无头尸体轰然落下。

  失去控制的坐骑,再次陷入密密麻麻的红线之中。

  然后……被分割成碎块!

  “**娘!”

  “跑,都**给我跑!”

  姜破虏彻底失控,咆哮了起来。

  他并不怕死。

  他的兄弟们也全都不怕死。

  但,他们怕死得莫名其妙,死得毫无意义!

  战场才是他,和他兄弟该归宿的地方。

  他们又怎能毫无价值地死在京师?

  还是“自己人”杀了他们?

  “姜千户,你走,速走!”

  玄武也无法保持淡定了,朝着姜破虏喝道。

  再这么打下去,恐怕他们都要折在这里了。

  这是玄武不愿意看到的。

  朝堂大佬们要对付的是他玄武,而不是姜破虏等人。

  不能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闭嘴,你**给我走。”

  “镇北军多老子一个不多,少老子一个不少。”

  “但将军……他不能没有你。”

  姜破虏赤红着双眼,一边躲开夺命红线的缠绕,一边向玄武怒吼道。

  是得跑!

  但,必须得有人留下来殿后。

  至少得有人牵制住眼前的死太监,给其他人争取到跑路的时间。

  姜破虏觉得,殿后之人非他莫属。

  他虽然是猛将!

  但说实话镇北军并不缺猛将。

  相反,玄武这个搞情报工作的家伙,却对镇北军有着无比重要的作用。

  只有玄武或者,他们镇北军才能更有效地打击突奴人。

  所以……他姜破虏可以死,玄武却决不能死。

  “二三子,带玄武上马……撤!”

  眼见玄武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姜破虏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下达了命令。

  突骑们此刻是什么心情?

  愤怒和悲痛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他们是边境精锐,服从上司的命令,是军中第一准则。

  在听到姜破虏的命令后。

  剩余的四名突骑,几乎犹豫都不带。

  直接拔马回身。

  马匹奔腾呼啸着从玄武身边掠过。

  便有一名突骑忽的伸手,一把将玄武扯上马,绝尘而去。

  “哈哈哈……没卵蛋的阉人,来啊。”

  “老子等着给你杀呢!”

  见玄武和突骑总算突围,姜破虏顿时仰天大笑。

  小葵的面色变得阴沉无比。

  他双眸微眯,宛若一条阴冷的毒蛇般,盯着姜破虏。

  该死的镇北军疯狗,坏了他的大事啊!

  这群镇北军疯狗,就跟他们主子燕秋一样,都是那么令人厌恶。

  ……

  太子太师府。

  “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是太子,一国储君,你竟要为了一个叛国之人,让老臣徇私枉法?”

  萧正亮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凝眸盯着面前的太子项煜。

  他门下老仆,本已将一些消息传扬了出去。

  兵部那边的反应也极为神速。

  立马给玄武戴上了叛国通敌的大帽子,并调拨了镇卫军缉拿玄武。

  对此,萧正亮乐见其成。

  他知道玄武一向忠于大楚,也很清楚玄武这些年在北境立下的功劳。

  但那又如何?

  上位者执政,从来不会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也不会在意一兵一卒的生死。

  玄武在他眼中,就是一枚毫无价值的闲子而已。

  弃了又如何?

  哪怕玄武真正忠诚的是太子。

  但堂堂太子,有的是朝臣做拥趸,又何须区区一个鹰犬的效忠?

  牺牲一个玄武,还能有效打击三皇子和绣衣卫。

  萧正亮觉得这子弃的太有价值了。

  只是,太子殿下却不知从哪得知了朝廷要对付玄武的消息,巴巴跑来向他求情了。

  这让萧正亮很恼火。

  你可是太子啊,你怎能如此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难道你不知道只需死一个玄武,就能让你的竞争对手项炎,陷入麻烦之中?

  不,萧正亮很清楚,太子知道这些。

  太子很聪明,什么都懂得。

  他无非是太仁慈了。

  念及此,萧正亮觉得,他作为三朝老臣,太子的老师,是该好好给太子上一课了。

  课名就叫……什么是真正的上位者。

  无情、心狠、冷漠!

  上位者,从来都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