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听罢焦芳的话,默默举杯呷了口酒,久久不发一语。

  焦芳将玉箸横搁于碟上,静静地注视着他,不动声色地等着杨凌的选择。房中寂静,过了许久,杨凌忽然扶杯为他斟满了酒,轻笑说道:“阁老字字珠玑,闻君一席话,杨凌真是受益匪浅,我不是统领四镇总兵的帅才,辅佐皇上嘛,呵呵,倒还勉为其难”。

  焦芳一听,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连忙谦笑接杯,欣然道:“大人身怀济世之才,乃皇上肱股之臣,大人能这么想,是社稷之幸,亦是门下之幸,焦芳愿追随大人大人,建一番功业,共进退、不言离!”

  “当”地一声清鸣,玉杯轻轻一碰,杨凌和焦芳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相视而笑。焦芳满脸的褶皱都畅快地舒展开来,他挽袖持箸为杨凌布着菜,欣欣然笑道:“大人要将税权交还刘公公么?”

  杨凌佯怒道:“焦阁老刚刚还与杨某推心置腹,现在却还不肯坦诚相待么?”

  焦芳呵呵一笑,随即肃容道:“那么门下就直言了,大人突然晋爵加官,其中必有司礼监刘公推波助澜,皇上是一番美意,而刘公却是将大人置于釜上,将爵禄官职做了薪柴,而朝中百官就是那举火之人,门下说的可对?”

  杨凌目光一闪,赞道:“阁老慧眼独具、一针见血。刘瑾是内相,百官奏折、边关文书、官吏任免、圣谕下达,全部要经他的手,几乎当了皇上半个家,如果把天下税赋再交到他手中,那他的地位岂止是举足轻重,简直是呼风唤雨。

  可是税监原本就在司礼监掌握之中,本官要让出税权,还于司礼监本是名正言顺之事,何况皇上对他的宠信并不下于与我,如果把司礼监一脚踢开,没有能拿到台面上的理由,就是皇上那一关也过不了”。

  “本官曾答应由户部和司礼监共掌司税监,当时是为了说服李东阳大学士支持解除海禁,如今看来倒有另一项好处了,那就是让外廷、内迁都盯着这块肥肉,有本官在一旁看着,不让刘瑾独揽大权,他就腾不出手来对付我”。

  焦芳欣然道:“甚好,可是有两点难做。朝中元老托孤之臣对皇上多有微词,皇上将诸般权力尽皆付于大人,为的就是摆脱元老掣肘。大人不愿专权震主,虽是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可是这样做难免辜负了皇上的美意,恐皇上会心中不悦,大人要如何辞去司税之权,要细细思量,寻个恰当的理由。

  还有,大人这‘二桃杀三士’之计,未必就能瞒过外廷、内廷,要如何做的不动声色,免致他们的疑心,更有十分难度,大人可已有了腹案?”

  杨凌微微一笑,说道:“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如今积雪消融,陌上花发,可以缓缓醉矣!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便是。”

  焦芳一怔,捋须沉吟片刻,徐徐说道:“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柳三变屡考不第,功名求之不得,才作此诗自嘲,从此沉溺酒色风流,大人正是春风得意,何以........?”

  焦芳说到这儿,眼中精芒一闪,恍然抚掌道:“门下明白了。晋爵加官,春风得意,得志忘形纵情声色,原本就是少年人的通病,大人刚及弱冠之年,这么做最是自然不过,绝不会引人怀疑,反而会叫人看轻了大人的志向,相信此举定可打消不少人的忌惮之意。

  再者,风流韵事算不得大过,有人弹劾也伤不了大人的根本,而且这种事不会因起皇上猜忌,从而失了皇上的宠信,大人又可藉这借口‘不情不愿’地交出司税监,既然这税监是他们自已‘夺’回去的,还有何人怀疑?哈哈!刘公是将欲取之,大人是将计就计,妙极!”

  杨凌笑道:“嗯,本官委委曲曲被迫交出税赋之权,皇上过意不去,必然予以慰勉,那时我若建议由户部与司礼监共掌税赋,如何?”

  焦芳也露出一脸奸笑,应道:“皇上自然无不应承,就是户部和司礼监知道了大人主意,也只会以为大人是心有不甘,还想伺机夺回,怎会想到这是大人心甘情愿拱手送出的一枚桃子?”

  两个人哈哈大笑,然后又就其中细节仔细推敲了一番,直至确定再无纰漏,杨凌道:“开海通商迫在眉睫,我还要去李大学士府上拜望,与他商榷些事情,这里有份名单,阁老拿去好好参详一番,务必要在半个月内办妥”。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轻轻推到焦芳面前。

  焦芳接过一看,赫然见到一排排全是朝中大臣的名字,不禁诧然抬头,疑惑地看着杨凌。

  杨凌俯身相就,指着上边名字,与焦芳又仔细研究一番,焦芳一边听着一边暗暗记在心头,两人又商量良久,杨凌才起身道:“我现在便去李大学士府上,此事我会提点李大人,请他协助,阁老尽管放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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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翔云楼’今日被新晋威武侯、龙虎上将军杨凌杨大人包了。尚未落暮,酒楼便清理一空,‘翔云楼’几位平素只是在后厨指点几句的大师傅今日都扎起围裙亲自操刀上阵,杨凌家人又请来京师青楼中色艺双绝的红倌人们献艺陪酒,主角们还没到,已是莺莺歌燕燕满楼,丝竹之声不断。

  这些红姑娘清一色都是年方二八的俏佳人,一个个肌肤晰嫩,雾鬓云鬟,淡妆丽雅,楚楚动人。

  这些姑娘中随便请出一位来,都是身价最高,寻芳客们轻易难得一见的美人。以她们的身份,就算是王孙公子,轻易也请不动她们出台,尤其是这样群雌粥粥,简直把她们当成了寻常的丫头。

  可是杨凌如今的地位实在是非同小可,年少英俊、少年得志的威武侯爷,这样的条件,就是这些平素目高与顶的姑娘也不禁芳心可可。要知道杨侯爷两个爱妾可都是出自‘莳花馆’,自已的名气、身价不比那两个黄毛丫头出色?要是能被侯爷相中,那可是一步登天,鱼跃龙门了。

  所以姑娘们早早就悉心打扮,赶来酒楼,一时满楼穿梭尽是香风阵阵的绝代佳人,若不是翔云楼早早清了场,哪个酒懵子乍一看了,必定以为到了九天仙境。

  杨凌请的客人大多官阶不低,所以他来的甚早。早已赶来的姑娘们见这位侯爷穿一身水蓝缎的大袖袍服,身材修长,唇红齿白、英俊儒雅,再加上他惯于发号施令养成的气质,实是叫人心折。

  姑娘们瞧得双目焰焰,正想各自施展手段引起侯爷注意,不想就象是他的影子似的,杨凌刚一现身,就有一顶轿子到了,一个年约五旬、三绺短髯的男子阴沉着脸进了翔云楼,把那俊俊俏俏的小侯爷扯进了雅间,就此闭门不出,直恨碎了姑娘们的银牙。

  杨凌坐在雅间内,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喝口香茗,瞧瞧牟斌,微笑道:“牟大人,昔日镇静自若,谈笑间便将张绣提督下了大狱,那时成败关乎生死尚且从容镇定,如今刘公公不过是寻衅将邵镇抚使下狱,给大人一个颜色罢了,何必如此焦虑?”

  牟斌苦笑道:“大人此刻春风得意,怎能理解我的心情?”

  他幽幽叹息一声,道:“若是只关乎我个人生死,牟某眉头都不会皱上一皱。唉!牟某与刘瑾的事,想必大人早已知道了。锦衣卫是皇上的诏狱,侦缉刑司大案,但凡人犯供词不得更改一字,必须照实逞头皇上,可恨刘瑾憎恨戴铣供词中责骂他为‘权阉’,竟倚仗权势,逼迫我篡改供词!

  锦衣卫是独立法司,直接奏达于天子,我怎能受他挟制?刘瑾挟私怨报复,牟某准备向皇上告他一状!”

  杨凌瞥了他一眼,摇头道:“要邵镇抚出狱,容易!堂堂锦衣卫北镇抚使,刘公公能把他下狱,却不敢把他怎么样,本官送他个台阶,邵大人也就出来了。要参刘公公,难!逼牟大人删去权阉二字,篡改供词之罪,皇上听了只会置之一笑,不会动刘公公一根毫毛!”

  牟斌听了目光不住闪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讲。过了半晌,他才忍不住道:“听说谷大用得罪皇上,被免去东厂厂公之职,大人向皇上举荐的继任之人是发配金陵的原司礼监首领太监戴义?”

  杨凌颔首道:“正是,戴义并未参予王岳等人奸行,本就是无辜受累,他在司礼监多年,熟悉东厂事务,现在皇上正着东厂全力缉补弥勒**,需要有个得力的首领,戴义实是合适人选”。

  牟斌嘿嘿一笑,顿了一顿才道:“戴公公在帝陵风水案时,曾与大人同时下狱,可谓患难之交。如今大人举荐戴公公,又有雪中送炭、临危扶助的恩义,戴公公继任东厂厂公,一定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东厂原在司礼监管辖之下,以刘瑾的气量,对这种情形,很难不会心存介蒂”。

  杨凌心中暗笑,牟斌拉不下脸来直接求助,这是旁敲侧击分化自已和刘瑾的关系了,此时把锦衣卫彻底拉到自已一边,对自已大是有利,可是代价是什么呢?协助他们弹劾刘瑾?

  不可能的,这个罪名根本扳不倒刘瑾,如果现在自已就亲自出马,和刘瑾公开争权,就会破坏了自已韬光隐晦之计,把自已放到了明处。

  现在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开海通商,皇上热衷于此,刘瑾是不敢冒着失去皇上欢心的危险公开反对的,但他若暗中作梗,动些手脚让设立市舶司通商口岸的地方出些纰漏,原本不满解除海禁的官员势必趁机反扑,大事就会夭折。

  可是今后自已需要仰仗锦衣卫的地方还很多,锦衣卫遍布全国的十余余部属,可是一支极强大的力量,牟斌今日走投无路不得已向自已求助,能把他们一把推开么?用什么理由把他安抚下来呢?

  杨凌微微蹙起了眉,忽然直截了当地道:“牟大人,杨某和牟大人、邵大人以及江南钱兄,一向相交莫逆,彼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牟兄胸怀坦荡,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咱们之间打交道,就不必拐弯抹脚了,你想要兄弟做些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牟斌脸色微赧,涩声道:“既如此,那牟某便直言了”。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戴铣供词我是绝不会改的,此事闹的风风雨雨,已是满城皆知,这一词涂改,锦衣卫将声名扫地,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司礼监既然将案卷打回,牟某决定绕过司礼监,亲自将案卷逞送皇上”。

  杨凌不以为然地摇头道:“这一句‘权阉’不会对刘瑾有任何影响,说不定皇上还觉得刘公公忠诚可信,才会遭人诟骂,这么做值得吗?”

  牟斌脸容肃然,目光凛凛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案早有定论,那案卷上写些什么已经根本不重要了,刘瑾现在要争的是他的权威,牟某要保的是锦衣卫的尊严!若我现在放手,自可保住个人前程,但是我何以向十万弟兄交待,还有什么脸做他们的提督?”

  杨凌默然,牟斌的坚持有点傻,可是傻的可爱,傻的可敬。

  有所为,有所不为,说来容易,要做到将付出什么?自已不也曾为了心中最有价值的人、为了最有价值的事,以一条螳臂悲壮的去抵挡泰山?

  他放下茶杯,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是锦衣提督,要直接面呈皇上并不难,难的是刘公公随之而来的打压,你需要我做什么?”

  牟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牟某也知道凭我的实力,这次得罪了他,明刀暗枪的早晚会毁在他手中,可是我也不想坐以待毙。我想求大人出面,将邵镇抚使保出来。他是我的多年好友,此事是我一力坚持,老邵不过是代我受过罢了”。

  杨凌点头道:“这个简单,刘公公赴宴时我就会提出来,他的目标不在邵大人,我想他会签应的”。

  牟斌眼圈儿微红,抱拳说道:“如此,牟某多谢杨大人了。第二件事,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刘瑾拿了邵镇抚下狱,罪名是他迁来京师后强征民地,以权势低价购宅。

  这些日子牟某也派人查了刘瑾,他负责监造豹房,派出大批采办赴各地购买材料、饰品,均利用官府身份赊购,将内厂拨付的银子揣进了自已的腰包。

  以山东青州为例,几大石厂运来京师四十船大方石料,石匠、船工均未获一厘一毫,他派去的人悬赏捕拿猛兽,当地猎户捕得猛虎三只运入豹房,捕猎者被猛虎噬杀四人,未获一文银子的抚恤,当地民怨沸腾,死者亲眷抬尸游街鸣冤,被他的钦派采办打散了事,这桩罪名........”。

  杨凌断然道:“他建豹房是为了皇上,听说豹房甚合皇上的心意,皇上听了此事把他责斥一番,命他偿付银子是可能的,但是不会因此办他”。

  牟斌听了目光不由一黯,他们查出的另有一桩事,只是若举参此事,势必还要再得罪一个大人物,可是若不说,眼前的危机便没有有力的证据解决,这可如何是好?

  牟斌沉吟半晌,一咬牙道:“还有一事,江西匪患严重,宁王府屡有鼠窃之徒出没,当地官府却捕贼不力,宁王大怒,派人携了大笔金银进京活动,请求恢复王府三卫兵马,刘瑾收受了宁王府的重礼,听说正在皇上面前为他进言,收受藩王贿赂,例来是帝王大忌,你看这桩罪名........”。

  “什么?宁王府请求恢得三卫兵马?”杨凌大奇,连忙追问道:“刘瑾在为宁王进言?”

  宁王因为盗贼横行请复三卫,牟斌对这件事并没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刘瑾收受了藩王的好处,为藩王进言。

  帝王没有不忌惮身边臣子结交外藩的。即便以弘治帝的宽厚,若是听说了这种事,也必定以雷霆手段果断处理,以儆束群臣。事情的紧要不在藩王所提的要求是否合理,天子近臣结交藩王就是大忌,正德皇帝哪怕稍有几分帝王权术,对这件事就不会含糊过去。

  一见杨凌如此慎重,牟斌微有得色,颔首道:“正是,大人以为,这件事能不能参得倒他?”

  杨凌暗暗思忖道:“宁王恢复三卫,并起兵造反,这事确有其事,看来在他造反之前,正德皇帝对他是极为信任的,现在无凭无据的,如果以此捕风捉影去告诉皇上宁王将来会造反,他一定不信,反正宁王造反是一定不会成功的,这倒不必忙着去说。

  刘瑾在历史上是未得善终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和宁王有关?

  杨凌苦思半天不得其解,见牟斌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由苦笑一声,说道:“当今皇上所思所想,不可以常人之理忖度,皇上会不会因此制裁刘瑾,说实话,我也捉磨不透。

  不过此事不应瞒着皇上,牟大人先别急,待我了解了详情之后再和你议定是否进言。如今么,我先保下邵大人,至于呈送案卷的事........,刘公公那边若有举动我先替你挡下便是。”。

  牟斌知道没有人比杨凌更了解当今皇上,如果他说没有把握,那么这事就一定真的没有把握,刘瑾如此受皇上宠信么?连他结交藩王这样的大禁忌,都扳不倒他?这一来,他也没了主意,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外边人声嘈杂,几位大人彼此谈笑着走上楼来,杨凌听到声音,向牟斌一笑道:“牟大人,请吧,今日且把酒言欢,至于你我所议之事,须谋而后动,现在可急不得。一会儿见了刘公公........”。

  牟斌一笑道:“无需大人提点,当面谈笑背后刀,这点城府牟某还是有的”。

  两人相视一笑,举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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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厂提督杨凌新晋威武侯、龙虎上将军,是以在‘翔云楼’宴请宫中八虎、锦衣卫提督、右都御使刘宇、兵部侍郎曹元、吏部张彩等一从官员和内厂三大档头,并将京师风月场中翘楚全部请去助兴的消息一经传来,顿时整个京师尽人皆知。

  杨凌醉酒指贬朝中百官,并迷恋上了‘浅红楼’的名妓花为肚和‘风仙阁’的头牌红姑娘素月,以致连着几日前去捧场的消息,让刘大仙、马文升等人大为轻视。少年书生得志狷狂,如此明目张胆有失风化,早已引起御使台言官们的不满,开始有人搜罗罪证,要进言弹劾。

  这几日继续苦谏皇上应反省微服出宫、厚利结盟朵颜三卫、滥赏宠信之臣的奏折仍然如雪片一般呈进宫去。不过正德皇帝正忙着搬家,这些奏折如石沉大海,始终不见回复。言官们受此一激,愈挫愈勇,奏折上的言辞越发激烈起来,简直把正德骂成了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第一昏君。

  后来六部给事中传出消息,刘瑾在司礼监备了几口大箱子,呈进去的奏折但凡涉及这些方面的,立即就丢进了箱子,装满一箱就派人运走,根本不曾呈给皇帝,百官大怒,弹劾刘瑾的奏章又接踵不断地递进宫去。

  就在这样的浑乱局面下,李东阳默许,焦芳主持,朝廷上悄然发生着变化。

  户部尚书韩文和礼部左侍郎、兵部右侍郎奉了圣旨,启程赴边关操办与朵颜三卫和女真诸部互市通商去了,这事儿没有两三个月休想能办妥了回来。

  都察院左都御使郑大人政绩出众,为官清廉,迁任贵州布政使,翰林院学士黄维外放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参政........几位在都察院、翰林院声誉卓著的大人均外放为有实权的地方官员,以他们的才能、声望,自然是实至名归,所以没有丝毫阻力和置疑的,这些大人一一走马上任了。

  还有几位年老德昭的翰林泰斗、言官领袖,因其劳苦功高,新帝市恩,正德下旨嘉奖,赐予财帛绫罗,着驿丞署护送回乡省亲。前后不过十余日的功夫,或公干、或迁官、或赐假,朝中二十多位重臣离开了京师。

  正德皇帝搬到豹房的第一天,一封毫不起眼的奏折摆上了他的案头,放在高高一摞奏折的最上面。

  上奏的人官职不高,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名叫严嵩,奏折洋洋洒洒不下万言,开宗名义四个大字:请开海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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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家早睡,晚安,请多多投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