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宋风晚又是加班到夜里才回家,刚洗了个澡,还没进被窝,就被某人从后面搂住了。

  “怎么还忙?”

  他蹭着她的颈子,动作很轻。

  她本身有些怕痒,弄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这不马上七夕了,所以比较忙,明天就没事,得去把钦原接回来。”她可算想起,已经好些天没瞧见自己儿子了。

  “先睡觉。”

  傅沉拉着她往床边走。

  “我今天很累……”宋风晚此时连胳膊都抬不动。

  “我知道。”

  某人嘴上这么说着,这天也是折腾到了后半夜才睡。

  宋风晚近几天太累,晕乎乎睡着了,就忘了第二天要去接儿子的事。

  隔天下午她才猛地想起,急忙给老宅打电话,说要去接傅钦原。

  老太太回复,“钦原在京家。”

  “京家?”宋风晚蹙眉。

  原是那日天气不错,太阳没那么毒辣,老太太难得有兴致,想去梨园听戏,傅钦原自小是傅沉带的,耳濡目染,对京戏也有了解,只是小孩子很难安静在园子里待一个下午,他又说想去京家钓鱼,老太太就干脆让人送他过去了。

  **

  川北,京家后院

  京寒川坐在远处树下,盯着远处那个戴着小黄帽的人,他正坐在小凳子上,手中拿着一个小鱼竿,神情专注。

  说真的……

  从小到大,他没钓上一条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性,居然能坐这么久。

  今天京星遥跟着许鸢飞去店里,此时并不在家。

  说来也是怪了,今天傅钦原忽然感觉到自己鱼竿动了下。

  “六叔,六叔——”他兴奋得说道,“有鱼了,我钓上来了!”

  京寒川挑眉,“声音小点,会把它吓跑的。”

  此时鱼已经咬着饵钩,正在拼命捶死挣扎着,傅钦原是小孩子,本身力气有限,端看这鱼在水面反复扑腾,也知道个头不小。

  傅钦原压根驾驭不住他,还是兴奋得不停扯着鱼竿,试图把它拽上来。

  “小三爷,我们帮你吧。”京家人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

  京寒川此时也走了过来,想看看他到底钓上什么东西。

  这鱼怕是被热昏头了,居然往他的鱼钩上面撞。

  傅钦原显得非常亢奋都没注意,自己此时已经紧挨着鱼塘边的篱笆墙,此时那鱼突然发力,傅钦原连人带身子,撞翻篱笆,直直朝着鱼塘滚去。

  “啊——”

  京寒川蹙眉,一把身手扯住他的衣服,可是只抓住他的小黄帽,某个小家伙……

  已经浪到了鱼塘里。

  不待京家人动作,京寒川几乎是下意识冲了进去。

  即便嘴上说着不待见他,这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也不可能真的让他真的做了鱼肥,鱼塘挖得不深,可傅钦原个子太矮,刚掉下去就吃了一嘴泥水。

  “啊——救命!”傅钦原小时候在乔家落过水,这以后对水有些恐惧,若是海边踩踩水就罢了,这种池塘是真的吓人。

  “你别乱动!”京寒川此时已经走到他身边,池塘的水只到他胸口,只是底下都是淤泥,鞋子陷进去,寸步难行。

  京家人站在岸边,并未下去,已经有人去准备毛巾清水一类,因为他们此时下去,怕是只会添乱,安静接应就行。

  六爷总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小三爷……

  真的做了鱼肥。

  傅钦原毕竟是孩子,加之身体本能恐惧,而且他此时感觉到水下有东西在拉扯他的脚,他陡然想起以前严家老太说的话。

  “这水里,有水鬼的,会把人拖下去的,你去海边,在岸上玩玩就行,不要往里走。”

  这都是老人家吓唬小朋友的,可傅钦原此时能清晰感觉到底下有东西在拉扯自己。

  吓得大声呼救,又灌了几口泥水。

  而此时京寒川已经拉住他的胳膊,“傅钦原!”

  话音刚落,“啪——”一声,傅钦原小手一甩,泥巴裹着鱼塘里的腥水,尽数拍在他脸上。

  京家人都懵逼了。

  卧槽!

  小三爷把他家六爷给打了?

  傅钦原此时吓懵了,只是双手双脚奋力挣扎,压根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京寒川深吸一口气,一把将人拽过去,他刚将人搂进怀里,某人就像是一个树袋熊,双手双脚紧紧缠着他,身上那脏兮兮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全蹭他脸上去了。

  脚下都是裹脚的烂泥,京寒川一人行进尚且困难,况且还抱着一个孩子。

  “六爷!”此时已经有京家人站在岸边,伸手准备接过孩子。

  “脚,有人拽我……”傅钦原有了依附,整个人也冷静些。

  京寒川抽出一只手,帮他检查,这才发现是鱼线裹了脚,帮他解开之后,才伸手,将他递给岸上的人,自己才爬上来。

  京家人站在边上,纷纷垂着头……

  说真的!

  在京家服侍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六爷如此狼狈。

  京寒川也是这辈子都没这般模样,从一人手中扯过毛巾,随意擦了下脸,又反复擦着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人儿。

  他本身就是穿着短裤短袖,此时双腿全部都裹满了泥巴,鞋子更是糟蹋得不成模样,鱼汤的水不算特别干净,毕竟京家不是专业养鱼的,这底下的淤泥散着腥臭味儿,他头上还挂着不知从哪儿来的野草。

  头发滴着水,整个脸,除却那双眼睛,已经没地方能看了。

  他瘪瘪嘴,当时心底还想着:

  鱼跑了!

  “先洗个脸吧。”京家人想着,最起码先把脸给整利索了。

  这么突然就变成这个倒霉样儿了。

  “别冲了,去洗澡。”

  虽然今天没什么太阳,可天气燥热,身上裹挟的泥巴,轻薄的地方已经干涸皲裂,要是黏在身上,冲洗也不方便。

  “嗯。”

  京寒川看了眼脏兮兮的某个倒霉蛋,“别傻站在了,走吧。”

  此时两人身上都脏得不行,压根没人敢碰他。

  他慢悠悠的跟在京寒川后面,快到前院的时候,京寒川眯着眼,两人此时身上太脏,这般进屋怕是弄得家里更脏,因为有小孩,京家客厅绝大部分都是地毯。

  他自己脱了鞋子,卷起裤腿,他是衣服脏了,里面倒是没沾半点。

  “六叔?”傅钦原蹙眉。

  “脱了,我抱你进去。”

  傅钦原转动着眼睛,犹豫着,还是脱了鞋子。

  京寒川刚准备弯腰把他抱走,就瞧见某个小家伙准备脱裤子了。

  “嗳,傅钦原,你干嘛?大白天的,你脱裤子干嘛?”

  公开耍流氓啊。

  “不是你让我脱的,很脏。”

  “没事,我抱你进去。”

  京寒川不是抱,也是嫌弃他……

  大手一揽,捞着他的腰,把人给提进去了。

  “呦,这是怎么了?”某大佬今日在家,原是在午睡,听着后院有动静,下楼查看,就瞧见两人浑身脏兮兮的进了屋。

  “没事。”

  京寒川提着傅钦原直接进了一楼最近的浴室,让他把衣服全部脱了,拿着淋浴头,调好水温,给他冲身子。

  小家伙双手捂着下面,扭扭捏捏。

  “别挡了,放开。”

  都是男人,怕什么。

  “爸爸说不能随便给人看。”

  京寒川这辈子都没如此狼狈过,此时俨然没了耐心,“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难不成我还是坏人?”

  他已经在努力告诉自己,别发火!

  其实他已经有冲动,就该让这小子多喝点泥水。

  傅钦原问了一句京寒川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那你是好人?”

  这难住他了。

  傅钦原努努嘴,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行了,我给你洗洗,让你出去。”

  好不容易冲了澡,他又刷了牙漱口,又给他擦干头发,折腾了半天某人才裹着小浴巾出去,京寒川这才得空给自己冲洗一下。

  待他冲洗出来后,傅钦原已经换了衣服,他以前会在京家留宿,有些衣服在,不过都是去年的,已经不合身。

  不过此时天热,脏了衣服洗干净,估计很快就干了。

  他此时正靠在某大佬身边吃着零食看电视,好似方才的事压根没发生过。

  傅钦原自己也清楚,落水这事儿太丢人,他就当没发生过,自然不会到处张扬。

  “寒川。”某大佬开口了。

  “嗯?”

  “你下次看孩子注意点,要是真的出事,你怎么和傅沉交代。”

  京寒川点头,心底已经盘算好了,怎么修理某个小家伙了。

  **

  落水是大事,京寒川不可能瞒着傅沉与宋风晚,二人来接孩子时,就和盘托出了。

  “……篱笆修了几年,前段日子下雨,有点松动,我要找人修一下。”京寒川说话很客观,的确篱笆是有问题,自然不会推责。

  “其实也不怪六叔,是我自己想钓鱼,没注意脚下。”傅钦原今天分外乖觉。

  他可没忘记之前因为落水被傅沉狠抽**的场景。

  “你知道就好,下次不能这样了。”宋风晚听说又落水,当即心惊肉跳。

  “因为我们家要修篱笆,最近就别带他来玩了。”京寒川说完,傅钦原傻眼了。

  怎么就不能来了?

  紧接着,金京寒川眼梢一吊,“他有点怕水,估计是心里问题,这方面还得克服一下,夏天游泳是很好的消遣。”

  游泳?

  小严先森游泳特别好,每次去南江,傅钦原都会跟他去游泳馆,饶是如此,他也只是坐在边上踩个水花,极少入池子,上次落水的后遗症,真的有点怕。

  “我知道。”傅沉点头,他其实也在考虑让某人锻炼一下身体。

  怎么去了老宅几天,就胖了一圈,爸妈到底给他吃什么了?只要去老宅住几天,准得胖三斤。

  而后的傅钦原,除却上午的辅导班,下午还要去上游泳课,刚学完回家第一天,腰酸背痛。

  “觉得辛苦,就不去。”傅沉直言。

  傅钦原骨子里面倔,不就是永远嘛,小舅舅能游得那么好,他为什么不能,咬牙坚持,“一点都不辛苦!”

  “第一天感觉如何?”

  “很棒。”

  “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嗯。”傅钦原觉得自己如果能克服恐惧,的确值得纪念。

  “如果你学会了游泳,给你奖励。”

  某人顿时来了兴致。

  傅钦原以前就经常看小严先森游泳,他是之前心底有些畏惧,克服之后,学的非常快,马上就学会了最经典的狗刨式,当他和傅沉炫耀时。

  傅沉给了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他打开一看,傻眼了。

  “为什么送我本子?”

  “这不是普通的本子。”

  “嗯?”

  “这是日记本,你不是说学游泳感觉很棒,值得纪念,这应该被记录下来,而我们记录的最好方式,就是通过文字。”

  傅钦原盯着日记本,双目无神。

  他抱着本子,趔趔趄趄进了房间,傅沉却眯着眼,思量着过几天七夕,该怎么甩开这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