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楼下花坛边。

  三人坐在这里,眼神全部都放空无神,个个如丧考妣。

  “真……要操办后事吗?”良久,宋川雲喃喃开口。

  “我不接受这个残酷现实,爷爷分明体征还稳着了。”

  “……准备着吧,如三婶说的。”宋川音抿唇失神道。

  “稳着能稳多久呢?自从上次江晚扎针后,爷爷就再也没睁开眼过。”

  宋川澜沉默着不说话,他听着两人对话,下意识想的居然是:

  江晚来了爷爷就醒来,江晚走了爷爷再也没醒,会不会跟江晚有关?她故意报复?

  ……可是之前爷爷也没怎么清醒过来。

  宋川澜心中叹气,现在不是怀疑跟质疑的时候,因为他就算怀疑,也没任何证据。

  如今只有江晚能救爷爷,她是不是一早就在等着他们求她?

  膝盖磨破,地板跪穿,撕下脸皮,把自尊心放在她脚边被她狠狠践踏。

  宋川澜握紧拳头,咬着唇,如果……

  如果这样能让她救爷爷,那么……

  他觉得他不是不能做。

  亲人最大,他愿意为了爷爷的性命抛下面子和尊严,抛下帮小妹复仇,姑且卑微到极点去求对方,哪怕被当成一条狗也无所谓。

  可是……

  他就算能豁出去,江晚也不会再出手了。

  宋川澜沮丧且懊恼的低着头,泪水模糊着眼眶。

  想到爷爷不久后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唯一的希望被他们几个亲自葬送……

  多“孝顺”啊,三婶的话讽刺至极,像拿钢针狠狠刺穿他的心。

  他们没有那么不堪,他们很敬重和爱戴爷爷,谁知道一开始针对的江晚会是爷爷的唯一救命之人?

  如千金难买早知道,万金难买时光倒流。

  宋川澜擦着眼泪,深呼吸一下,低声说:

  “再去求江晚吧……”

  宋川音还有宋川雲同步扭头看他,因为二哥是他们中最记恨江晚的人,也是最护小妹的人,但他现在却主动说这种话……

  “一开始我没料到江晚真的那么狠心和无情,我们当众下跪了她都不出手……”宋川澜道。

  “她的师父是清风道长,本来我想的就是不求她,去求道长的徒弟,以为道长高徒是最后一线生机,可是……”

  宋川澜自嘲的笑了笑,呵呵呵,老天爷做弄人,踏**这两个居然是同一人……

  他还能怎么办?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们再求,江晚也不会答应,她早就恨透了我们。”宋川雲默默开口。

  他想起自己在周家会场上当众羞辱江晚,当时将她置于风口浪尖,所有人的目光都谴责她。

  如果早知今日,他绝不会那样做的,绝对要忍着。

  “不答应那也求。”宋川澜抬起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很是决绝。

  宋川雲看着二哥,还真是挺疑惑跟稀奇的,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原因了。

  “我父母跟二叔还有三叔他们到时候回国了,你们猜,咱们会怎么样?”宋川澜道。

  宋川雲默住,光是想想,已经后背发寒,起了鸡皮疙瘩。

  他们几个针对江晚,导致江晚对爷爷见死不救,葬送了唯一救爷爷的希望……

  会怎样?

  呵呵,到时候家法下来,恐怕十公分粗的木棒都要被打裂开,他们几个全部被逐出家门……

  谁让他们间接害死了爷爷。

  宋川音站起身,呼出一口气,面容冷静说:

  “二哥既然决定了,那就等大哥下班,然后一起再去墨家。”

  “江晚不见我们,那我们就在墨家大门外跪着等。”

  宋川雲也起身了,说道:“反正到时候父亲他们回来了我们也是死,那就先死吧……”

  相比之下,脸皮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希望父亲他们能看在他们几个对江晚下跪几天几夜的份上能棒子打的轻点。

  宋川澜给大哥发信息,说了这件事,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医院人来人往。

  对敌人低头,向敌人摇尾乞怜,对那个他们恨之入骨的江晚再三叩拜和求饶……

  这是之前他从未想过的场景。

  但是就在今天,猝不及防的到来了。

  其实在法庭上,当看见清风道长出现的那一刻,当听见江晚叫对方“师父”的时候,宋川澜就知道……

  他完了。

  除了低头别无他法,就算江晚要求他们几个像狗一样的爬着叫,那他们也只能照做。

  在法庭外,下跪是还抱着一丝希望,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把江晚给高高架起,让她“下不来台”,以为对方绝对会答应。

  可是……

  她那个人居然什么都不在乎,脸皮厚的堪比城墙, 完全不被所有人的目光裹挟,所以他们此刻别无他法。

  这一次去下跪求情,起码是真的愿意跪了。

  跪穿了地板,五体投地叩拜,被踩着手还有脑袋……

  只要她能救爷爷。

  *

  宋氏集团,经理办公室。

  宋川竹在办公,但从法庭回来后,一直都心不在焉,内心很是焦虑恐慌,甚至连医院都不敢去,不敢看爷爷。

  失败了,他们的下跪求江晚。

  爷爷没希望了,要就这么死去……

  宋川竹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抱头叹气,发型早已乱成鸡窝,眼眶红红的。

  这会,手机消息弹出,是二弟发的,第一句是:

  [三婶让我们给爷爷准备后事。]

  看见这句话,瞬间,宋川竹眼前泪水模糊一片。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对方可是他的爷爷啊,他的至亲之人。

  准备后事……

  他都不敢想灵堂,不敢想披麻戴孝,因为他根本不孝。

  爷爷死后会来梦里谴责他吧,说他冲动、鲁莽、不计后果,做人不知道留一线,结果如今变成这种求人不得的局面。

  问题是当初……谁能想到江晚有这么大的背景?

  嫁给墨奕珩先不说了,左家是她的姥姥家,左景翎是她表哥,如今清风道长还是她的师父,业内老板们都成了她的单客……

  宋川竹深吸一口气,这一脚,他们真是踢到钢板上了。

  本以为江晚是个棉花任由拿捏,谁知道……

  第二声消息提示音响起,他再次低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