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齐恒去了一趟上官家,亲自拜访了叶岚依,沈昭月原是想跟进去屋内,一同说说话,却是被叶岚依支了出去,“梦儿,去厨房帮我熬些粥来吧。”

  熬粥这等事,哪里需要沈昭月亲自去盯着?但叶岚依发了话,她自当要去了。

  等到一碗粥熬好,再端去时,齐恒已经出了房门,他与沈昭月打了个照面,与她笑了笑,却并无其他什么话,抬脚就走了。

  沈昭月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来做什么。

  进了屋子,沈昭月将温热的粥放在了桌上,“娘?你与齐大人聊了些什么?”

  叶岚依见她问得着急,先是喝了几口粥,才缓缓道:“齐恒要回京了,来问我的意见,他啊,想带你一同回去。”

  要是突然得了这个消息,叶岚依定是不愿意的。可现下,上官卿云就要去边疆了,若是将沈昭月留在安阳,也不过是照顾她这个病秧子罢了。

  叶岚依左思右想,想到她的梦儿本就在京城待了许久,此番定了亲,跟着回去也可。她问道:“你觉得呢?”

  沈昭月原是猜想到了,但真听到了这打算,面对一心为自己着想的叶岚依时,她有了一丝的不舍,“娘,我不想离开你。”

  上官卿云说过,叶岚依的身体怕是撑不到明年了,沈昭月想着自己便是走,也可晚些时候。

  叶岚依的指尖穿过了沈昭月的发丝,她无比温柔地笑着道:“你舍不得娘,娘也舍不得你。只是,如今朝堂的局势不稳,你即便是留在安阳,只怕娘也护不住你。”

  叶岚依担心的,还有谢长翎。虽不知谢长翎与她的梦儿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就上次上官卿云所言之事,叶岚依已是忧心忡忡,女子的样貌不宜过盛。

  可她的梦儿,偏偏是如此绝色的女子。

  “梦儿啊,听**话,跟着齐恒去吧。”叶岚依又叮嘱了一句,“到了京城,就别在记挂娘了。日后,总有你要走的路。”

  沈昭月压抑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溢了出来。她扑到了叶岚依的身上,心底打定了主意,抽泣道:“娘。我不走。我就不走。我要陪娘,一定要陪着娘。”

  叶岚依看着女儿哭了,自然也是抑制不住情绪,一同哭了起来。

  屋内,两人相拥而泣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上官卿云走了进来,叹了口气,朝着两人道:“母亲,二叔于边疆受了埋伏,儿子明日就要出发了。”

  哭泣声,戛然而止。

  叶岚依慌忙抬头,问道:“你二叔,他可好?”

  若是上官迟出了事,那上官家才是真的大难临头了!

  上官卿云摇了摇头,“信中没说,三皇子已到了边疆。临西城内的兵马,唯有上官家的人可以调动。”

  上官卿云强调了一声,明**是必定要走的。

  沈昭月不由看向了上官卿云,战事多变,晚一步或许就是晚了时机。

  “哥哥……你……你一定要保重。”沈昭月得了上官卿云的几分呵护,她虽未曾真的将上官卿云当做哥哥,但亦不希望他出事。

  “梦儿,你去京城吧。上官家在京城无人。”上官卿云的眼神凌厉地射向了沈昭月,他当初愿意答应齐恒的要求,为了也是让上官家多个传信的人。

  京城的局势,定会影响边疆的战事发展。

  沈昭月低垂着眼眸,朝着叶岚依看了看,她不想丢下叶岚依,但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去留,从来都不是由她自己说的算。

  她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是齐家与上官家共同拨动的棋子。

  沈昭月懂了,她答应着:“好。我去京城。”

  吴家的车队已经备好,未免一路上遇到匪贼,更有官兵一路跟随。

  谢长翎已早一步回了京城,他受命于皇帝,重新彻查了安王一案,又亲手将文家的罪证递了上去,只不过都是些小罪小罚,皇帝看了几眼,就将奏折扔到了一旁。

  但扔了之后,皇帝似又想到了什么,匆匆将那份奏折捡了起来。文家在安王一案中,曾牵连到了沈家茶坊之事,安王以茶下毒,企图谋害皇帝,但经过查证,乃是陷害。

  可真正的幕后黑手,至今还逍遥着。

  沈昭月在登上齐恒的马车后,忽而感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强烈的视线,她转头看了过去,在人群中见到了文老太爷,拄着拐杖,站在一株大树后。

  沈昭月朝着文老太爷的方向,挥了下手,又故作是撩起鬓间发丝的样子,将头发挽在了耳后。那是她的外祖父啊!

  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外祖父,如何能认不出她呢?那一句“太爷爷”,也唯有沈昭月会这么喊,她自幼最是爱撒娇。

  文老太爷看着马车徐徐出了城门,一阵风吹过,吹得眼睛都发红了。

  “走吧。也该回去吃饭了。”文老太爷朝着身后的侍从喊了一声,他的外孙女儿命苦啊。

  马车上,齐恒看了眼沈昭月头上的玉簪,笑了声:“回了京城,见过你的人可不少。”

  一个长着同样的脸的人,变成了另一个人,谁会信呢?

  不过是骗骗**罢了。

  沈昭月的指尖摸向了自己的脸颊,她的模样是没有变,但妆容可以变。

  “你既决定了带我回去,必然有你的法子。”沈昭月冷冷回了一句,若是这都没想好,那齐恒才是真正的傻瓜。

  面对沈昭月的气定神闲,齐恒移动了身子,靠在了沈昭月的肩头。

  这几日,他紧绷着神经,想了无数回到京城要处理的事情,但此刻在沈昭月的身旁,齐恒只想好好歇歇,他道:“放心,一切有我。”

  肩头被一个脑袋,重重地压着,沈昭月不喜地耸了下肩膀。

  谁知,齐恒却懒洋洋道:“别动,让我睡会儿。”

  沈昭月侧目望去,才发觉他眼底的乌青,这人不会一直没睡吧?

  耳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昭月停止了动作,只靠在马车上,也一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