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
又是江北大学毕业。
当时国家各个部门机关百废待兴，对于人才都十分渴求。
江北大学的毕业生，直接进中央部门工作的都有，最起码也得是省级的各个部门。
袁振竟然回到了嘉宁市工作，并且只是去嘉宁方便食品厂做了技术科科长？
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石远航去嘉宁方便食品厂工作，主要有两个原因。”
袁振说道：“一方面是他父母以前都是嘉宁方便食品厂的职工——那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嘉宁方便食品厂的名字还是嘉宁食品三厂。书记厂长也不是现在这俩人。
因为这点，石远航对厂子有感情。
另一方面，则是82年那会儿，他父母的身体都不好，也不想去大城市生活，他放心不下，所以就选择回到了老家。
估计他回到厂里的时候，也曾想着通过自己的知识和能力改变厂里的现状吧。
可谁知道，结果不是他改变了厂里的现状，反倒是他自己被降了一级……”
“原来如此。”
何玉衡点点头，又问道：“除了这个石远航，你觉得还有哪些厂领导是有心思干实事的？”
“生产科的秦副科长。”
袁振说道：“每次有生产任务，秦副科长都挺认真的，他们科长和书记厂长很相似，特别懒散，所以每次生产任务基本都是秦副科长负责组织生产。
但秦副科长这两年的工作积极性也没有以前高了。
因为你工作认真不认真、负责不负责，反正工资还是那个数，实在是打击人的工作积极性。”
“你知道石远航的家住在哪里吗？”
“知道。”
袁振说道：“我曾经去过他家里，向他请教过一些问题。”
“那好。”
何玉衡说道：“你把工作安排一下，明天上午和我一起去他家里一趟。”
“是！”
次日。
周六。
早饭过后，石远航坐在家里的院子里看书，妻子在旁边洗衣服，孩子出去找朋友玩了。
他是先结婚生子，高考恢复后又考的大学，所以尽管只大学毕业了四年，但孩子已经快十岁了。
“你们厂里的工资，还能不能发的下来？”
妻子一边洗衣服，一边问道：“咱**药快吃完了，又该买了，可是家里快没钱了，如果你们还不发工资，我就只能回娘家找我哥借点了……”
“后天上班，我问问吧。”
石远航轻叹一声：“不好说啊，即便是发，也不可能发足额，估计最多也就二三十块钱。”
“你们这个厂，早就完蛋了，你还是早点换地方吧。”
妻子说道：“年前年后嘉衡食品这两次招工，我让你去报名，你不去。
你们技术部的那个小袁，人家就没有你这么犟，哪怕是进车间，也要先进去再说。
后来人家搞了几个改进建议，陆陆续续被奖励了几百块钱。现在，听说人家已经被调到技术部工作了。
一个月工资加奖金，有差不多100块呢。
他以前还好几次来家里向你请教问题呢，你这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不得比他厉害多了？
如果去嘉衡食品，至少也能当个小领导，一个月拿一百出头的工资吧？唉……”
“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厂里四百多号人呢……”
“你是书记，还是厂长？厂里四百多号人，有几个人是归你管的？”
妻子轻哼道：“当着副科长，操着书记厂长的心。
书记厂长都不管事，你想管事，有用吗？
以前还是个科长呢，还不是因为多管闲事，被降成副科长了？”
说着，她轻叹一声：“我知道你对厂子有感情，总想着能够凭自己的能力把厂子的情况改善、变好，就这么走了，你不甘心。
可是，你总得考虑一下咱们这个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娘得吃药治病，孩子越长越大、开销越来越大，将来读高中、上大学，指不定要花多少钱呢！
像你这样经常领不到工资，即便能领到，也就二三十块钱，指望什么应对这些问题？”
“**不会一直放任不管的。”
石远航说道：“去年年底，市里进行了一轮企业改革，说不定接下来就是第二轮，如果有第二轮，可能就会包括我们厂子，到时候大概就会有转机。”
“说不定？如果？可能？大概？”
妻子无奈道：“你听听你自己用的这些词，说到底，这事情根本说不准。
说不准你们厂子还要继续这样多久，说不准咱家的日子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改善。
好吧，就算你们企业会改革，具体要怎么改革，改革后会是什么样子，你能不能被重用，谁能说得准？”
她语重心长道：“可是全市人都知道嘉衡食品尊重人才，如果你去了嘉衡食品，展现出自己的才能，肯定会被重视。
如果你能在嘉衡食品做个科长副科长，待遇肯定要比在你们厂里做书记厂长还好。”
“再等等看吧……”
“等等，又是等等，半年前我让你去，你就说等等，等了半年，又说等等！
好吧，你不去问，我去问！
待会儿洗完衣服，我就去那个袁振家里，先向他爱人打听打听情况，看能不能托袁振向他们嘉衡食品技术科的领导问问，如果你现在去嘉衡食品上班，人家收不收。”
“你不要去。”
石远航说道：“小袁刚到技术科上班不久，就向领导打听这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你别让他为难。”
“问一问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没有本事、想走后门，咱们是堂堂正正地去求职。说不定人家领导听说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会特别欢迎呢，到时候……”
妻子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家院子外，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声音从胡同的一端传来，停在了他们家门口。
很快，他们的家门被敲响了。
“石科长！石科长在家吗！”
“袁振？”
石远航一愣：“好像是袁振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
妻子喜悦不已：“你还不快请人家进来……”
说着，她扬声道：“在呢在呢——”
又压低了声音道：“快去啊！”
石远航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大门口，将门打开，笑呵呵道：“小袁啊，你怎么……”
话没说完，他看到了站在袁振身后的人，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惊呼一声：“何玉衡？”
又是江北大学毕业。
当时国家各个部门机关百废待兴，对于人才都十分渴求。
江北大学的毕业生，直接进中央部门工作的都有，最起码也得是省级的各个部门。
袁振竟然回到了嘉宁市工作，并且只是去嘉宁方便食品厂做了技术科科长？
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石远航去嘉宁方便食品厂工作，主要有两个原因。”
袁振说道：“一方面是他父母以前都是嘉宁方便食品厂的职工——那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嘉宁方便食品厂的名字还是嘉宁食品三厂。书记厂长也不是现在这俩人。
因为这点，石远航对厂子有感情。
另一方面，则是82年那会儿，他父母的身体都不好，也不想去大城市生活，他放心不下，所以就选择回到了老家。
估计他回到厂里的时候，也曾想着通过自己的知识和能力改变厂里的现状吧。
可谁知道，结果不是他改变了厂里的现状，反倒是他自己被降了一级……”
“原来如此。”
何玉衡点点头，又问道：“除了这个石远航，你觉得还有哪些厂领导是有心思干实事的？”
“生产科的秦副科长。”
袁振说道：“每次有生产任务，秦副科长都挺认真的，他们科长和书记厂长很相似，特别懒散，所以每次生产任务基本都是秦副科长负责组织生产。
但秦副科长这两年的工作积极性也没有以前高了。
因为你工作认真不认真、负责不负责，反正工资还是那个数，实在是打击人的工作积极性。”
“你知道石远航的家住在哪里吗？”
“知道。”
袁振说道：“我曾经去过他家里，向他请教过一些问题。”
“那好。”
何玉衡说道：“你把工作安排一下，明天上午和我一起去他家里一趟。”
“是！”
次日。
周六。
早饭过后，石远航坐在家里的院子里看书，妻子在旁边洗衣服，孩子出去找朋友玩了。
他是先结婚生子，高考恢复后又考的大学，所以尽管只大学毕业了四年，但孩子已经快十岁了。
“你们厂里的工资，还能不能发的下来？”
妻子一边洗衣服，一边问道：“咱**药快吃完了，又该买了，可是家里快没钱了，如果你们还不发工资，我就只能回娘家找我哥借点了……”
“后天上班，我问问吧。”
石远航轻叹一声：“不好说啊，即便是发，也不可能发足额，估计最多也就二三十块钱。”
“你们这个厂，早就完蛋了，你还是早点换地方吧。”
妻子说道：“年前年后嘉衡食品这两次招工，我让你去报名，你不去。
你们技术部的那个小袁，人家就没有你这么犟，哪怕是进车间，也要先进去再说。
后来人家搞了几个改进建议，陆陆续续被奖励了几百块钱。现在，听说人家已经被调到技术部工作了。
一个月工资加奖金，有差不多100块呢。
他以前还好几次来家里向你请教问题呢，你这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不得比他厉害多了？
如果去嘉衡食品，至少也能当个小领导，一个月拿一百出头的工资吧？唉……”
“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厂里四百多号人呢……”
“你是书记，还是厂长？厂里四百多号人，有几个人是归你管的？”
妻子轻哼道：“当着副科长，操着书记厂长的心。
书记厂长都不管事，你想管事，有用吗？
以前还是个科长呢，还不是因为多管闲事，被降成副科长了？”
说着，她轻叹一声：“我知道你对厂子有感情，总想着能够凭自己的能力把厂子的情况改善、变好，就这么走了，你不甘心。
可是，你总得考虑一下咱们这个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娘得吃药治病，孩子越长越大、开销越来越大，将来读高中、上大学，指不定要花多少钱呢！
像你这样经常领不到工资，即便能领到，也就二三十块钱，指望什么应对这些问题？”
“**不会一直放任不管的。”
石远航说道：“去年年底，市里进行了一轮企业改革，说不定接下来就是第二轮，如果有第二轮，可能就会包括我们厂子，到时候大概就会有转机。”
“说不定？如果？可能？大概？”
妻子无奈道：“你听听你自己用的这些词，说到底，这事情根本说不准。
说不准你们厂子还要继续这样多久，说不准咱家的日子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改善。
好吧，就算你们企业会改革，具体要怎么改革，改革后会是什么样子，你能不能被重用，谁能说得准？”
她语重心长道：“可是全市人都知道嘉衡食品尊重人才，如果你去了嘉衡食品，展现出自己的才能，肯定会被重视。
如果你能在嘉衡食品做个科长副科长，待遇肯定要比在你们厂里做书记厂长还好。”
“再等等看吧……”
“等等，又是等等，半年前我让你去，你就说等等，等了半年，又说等等！
好吧，你不去问，我去问！
待会儿洗完衣服，我就去那个袁振家里，先向他爱人打听打听情况，看能不能托袁振向他们嘉衡食品技术科的领导问问，如果你现在去嘉衡食品上班，人家收不收。”
“你不要去。”
石远航说道：“小袁刚到技术科上班不久，就向领导打听这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你别让他为难。”
“问一问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没有本事、想走后门，咱们是堂堂正正地去求职。说不定人家领导听说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会特别欢迎呢，到时候……”
妻子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家院子外，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声音从胡同的一端传来，停在了他们家门口。
很快，他们的家门被敲响了。
“石科长！石科长在家吗！”
“袁振？”
石远航一愣：“好像是袁振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
妻子喜悦不已：“你还不快请人家进来……”
说着，她扬声道：“在呢在呢——”
又压低了声音道：“快去啊！”
石远航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大门口，将门打开，笑呵呵道：“小袁啊，你怎么……”
话没说完，他看到了站在袁振身后的人，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惊呼一声：“何玉衡？”